偷天 正文 第七十章 滴血
    雷聲轟鳴,電蛇狂舞,暴雨瘋狂傾下。薊都的排水系統做得極好,這樣大的風雨,街道上沒有半點兒積水。

    大隊人馬行進在街道上,有城防軍的士兵,也有巡風司的部屬,更有虞玄帶來的國宗府的人。沿著薊都中心線上的這條主道,一行人快來到了大燕朝的皇宮門前。

    有虞玄出面叫門,大燕皇宮高達十二丈厚六尺的沉重宮門緩緩開啟,露出了後面黑漆漆的甬道。甬道兩側的牆壁高二十一丈,甬道寬只有兩丈四尺,行走在甬道中,看著頭頂電閃雷鳴黑漆漆的天空,給人一種極其壓抑極其不安的肅殺和沉重感。

    每隔三十丈,甬道兩側的牆壁上就橫搭一條橋梁,這不僅方便兩側城牆上的士卒往來,更是極其強力的防御措施。只要在橋梁上布置一隊弓弩手,配合兩側城頭上的士卒,就能給甬道中的人造成全角度無死角的打擊。

    蹄聲陣陣,壓抑的氣息越來越濃郁。順著甬道一直前行了七裡,又通過一道厚重的合金宮門,前方這才豁然開朗,露出了一片雄偉的宮殿群。厚重的金字塔形石台上,一層層恢弘大氣通體以青黑色為主的宮殿層層疊疊的堆砌了上去,自下而上,宮殿一共有九層。

    最高的一重宮殿,離地面將近有一百多丈,烏雲幾乎就緊貼著那幾棟宮殿的屋頂,閃電幾乎就是順著宮殿上黑色的琉璃瓦激射而下。那幾棟宮殿宛如建在天上一般,在烏雲雷電中若隱若現,格外的神秘。

    這一片宮殿群,僅僅勿乞所見的,東西寬就有五裡左右。九層宮殿,自下而上高過百丈,層層樓閣亭台怕不是有兩三萬座?雖然宮殿的式樣單調了一些,基本上都是一個模子裡面印出來的三、六、九開間配合高挑屋簷的格式,但是這麼多的建築湊在一起,那氣象依舊難以用言語來形容。

    進入先天境界,武者的靈識就比尋常武者敏銳了百倍以上。加上勿乞前後融合了好多靈魂微粒,讓自己的靈魂得到了數倍的壯大提升,他的靈識基本上可以和真正的先天胎息級的真人相比。

    前方那重重的宮殿中,有無數道凌厲的殺氣若隱若現。勿乞清楚的感知到,這一大片的宮殿中,怕不是隱藏了數以萬計的精銳好手?其中後天巔峰級的氣息過千人,先天級的氣息也有百人之多,其中更有一些微妙難測的氣息隱藏,勿乞也不敢揣度那是什麼境界的存在。

    一道水斗粗細的閃電從烏雲中狂轟而下,‘卡嚓’聲中劈中了宮殿前方廣場上屹立著的一座金人雕像。

    大燕朝皇宮正殿前,是一個長寬五裡左右,碩大無朋的廣場。在這近乎正方形的廣場上,屹立著八行八列六十四尊高有十幾丈的金屬雕像。雕像的樣式都一模一樣,都是身披重凱,手持長劍的雄偉武士。

    那道閃電劈在了其中一尊金人的身上,狂暴的電流湧過雕像,立刻讓雕像周身噴出刺目的藍光。龐大的電力在雕像中奔湧,刺激得雕像表面浮現出了數以千百計巴掌大的符菉和符文。半透明的幽藍色符文在雕像的表面回旋轉動,讓人窒息的強大氣息隱隱朝四周擴散了開來。

    好強大的禁制法陣。勿乞倒抽了一口涼氣,謹慎的看了一眼這些金屬雕像。

    在虞玄的帶領下,大隊人馬繞過了前方的宮殿群,從旁邊一條大道直奔大燕朝皇宮的後花園。在這裡,勿乞見到了大燕朝真正意義上的核心要地。

    的一塊方圓數畝的綠草地上,橫七豎八的長了幾根歪歪扭扭的老松樹。草地正中,是一間用木頭搭成,上鋪茅草,長寬十幾丈的茅屋。以這茅屋為中心,呈九宮狀排列了八間一點的屋子。

    正中的茅屋要多簡陋就有多簡陋,而外面的八間屋子就好了不好。雖然造型一樣是走的簡樸路線,但是起碼是磚石土木結構,上面也蓋著琉璃瓦,起碼不用擔心一陣大風就把屋子卷走。

    一道閃電劈過,借著閃電的光亮,勿乞看到了正中茅屋上掛著一塊匾額,上面正是‘燕飛天’三字。也不知道是誰寫的這三個字,筆畫凌厲,筆筆沖天,好像真的有一支珍禽正在地上磨拳搓掌,准備借著天地風力一沖九天。

    閃電一道道的劈過,淡青色的燕飛天三個大字就在眾人眼前一遍遍的閃過。勿乞等修為足夠的人還能站得住,其他修為弱一點的人,只要朝那三個大字看得久了,居然渾身顫抖站立不穩,好些人都狼狽的倒在了地上。

    虞玄撐著一柄破破爛爛到處是窟窿的雨傘,站在茅屋前怔怔的看著匾額上的三個大字。

    “兩千多年前,我大燕始祖,就是在這裡,連同眾多門人和子民,一根木頭,一把草的搭起了這座議事廳。兩千年後,我們大燕朝有了億萬子民,有了無數城池,有了無邊疆域,這裡依舊是我大燕朝真正的國朝之心!”

    虞玄用一種帶著些許狂熱,些許宗教崇拜的口吻慢慢的向勿乞,向盧乘風,乃至向鐵月舞說出了上面的一段話。不僅是他,就連燕究回、燕不歸等人,看著這座粗陋的茅草屋,身板也挺得筆直,臉上多了一種說不出的神聖和肅穆。

    兩千多年前,燕皇燕丹攜數十門客、數萬子民,在這裡建起了第一間粗陋的茅草屋,他們以這裡為出點,篳路藍縷,一根木頭,一根細草的建立起了如今的大燕朝。作為他的子民,作為他的嫡系後人,虞玄在這種近乎宗教聖地一樣的地方,暫時間的忘記了他一腦子的金銀珠寶。

    這裡,是兩千多年前燕丹他們的議事大廳,也是兩千多年後大燕朝專門用來處置和宗室、諸侯國有關的各項事務的國宗府所在。

    秦清水突然開口打破了這種近乎於宗教儀式的氣氛:“虞玄公,您忙您的,清水護送到這裡,剩下的事情可就不管了。獻國質子拓跋青葉被殺,稍後還請虞玄公給清水一個交代。”

    冷哼了一聲,虞玄掃了秦清水一眼,不置可否的擺了擺手。

    秦清水深深的望了盧乘風和勿乞一眼,同樣冷哼了一聲,領著他身後的大批屬下快步離開。今夜的事情還不算徹底了解,起碼那刺殺現場,還需要他去坐鎮處理。

    燕究回則是大聲笑了起來:“哎,薊城可不是我們西風衛的治所,嘖,事情和我們無關。我們就是來看熱鬧的。嘿,盧乘風,趁著你還沒有確認身份,老子多叫你幾聲子吧!哈哈,哈哈!”

    燕究回笑得很得意,燕不歸的臉色卻是無比的古怪,他只下下的打量著盧乘風,突然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勿乞朝燕不歸點頭笑了笑,燕不歸則是有氣無力的向勿乞回了一個笑容,再次用那古怪的目光打量起盧乘風。

    在虞玄的帶領下,眾人換上了這裡預備的干淨松軟的草鞋,走進了茅屋,在同樣用細草織成的席子上按照身份高低一一坐定。

    不多時,茅屋外又傳來了密集的腳步聲,一個又一個年齡相貌和虞玄相當的老人趕來了這裡。他們默不作聲的換了草鞋,走進了茅屋,在虞玄的左右兩側席地坐下。

    大燕朝國宗府,有國宗一人,就是燕興公燕虞玄。除此之外,還有國老四十八人,都是和虞玄輩分相當的大燕朝宗室之人,也有幾個出身荊氏、高氏、田氏、樂氏、秦氏這樣的豪門世家的外戚。他們組成的國宗府,基本上對大燕朝宗室、諸侯國的相關事務可一言而決。

    稍微介紹了一下盧乘風的身份,虞玄就立刻催促著在場眾人按照燕律,走‘滴血歸籍’的程序。

    燕樂公燕不羈遺留下了豐厚的遺產,這是一筆讓人眼紅的遺產。對於燕不羈留下的這些東西,國宗府一個處理不當,說不定就會招惹出多大的麻煩。所以國宗府干脆出台了一個溫吞水的條款,只要是燕不羈遺留在外的子嗣,不管出身來歷,第一個趕到薊都的,就是他的繼承人。

    在場的眾多國老,就是這個條款的通過人。所以他們雖然詫異虞玄為什麼半夜三更的把他們召集來國宗府,但是既然是燕不羈留下的子嗣找上門來了,連夜加班也是免不了的事情。如果現在不給盧乘風進行滴血鑒定一又有一個燕不羈的私生子上門了,豈不是又是一個天大的麻煩?

    沒有人提出異議,按照事先議定的流程,在全部國老的監督下,虞玄他們打開了國宗府地下的一扇暗門,從擁有無數禁制的密室中,取出了一支用透明白水晶制成的試管。

    試管內,有半管利用燕不羈的血肉精華制成的藥劑。

    在四十八名國老和虞玄這個國宗,外加燕究回和燕不歸等巡風司所屬的嚴密監視下,盧乘風亮出自己手臂,心翼翼的用刀在腕脈上割了一刀,將三滴精血滴入了那支試管。

    試管內淡紅色的藥劑驟然變成了深青色,隨後放出了奪目的金色強光。

    虞玄驟然跳起,用力拍起了巴掌:“成了,這一郡……這燕樂公的爵位和左國正之職,有主兒了!”

    另外幾個老資格的國老也拊掌笑了起來:“是榮陽夫人的孩子,這自幼的教授也是不成問題的,也是世家之子,正好繼承燕樂公的爵位!”

    這些國老的話也說得很明白,盧乘風是世家背景的子弟,所以他繼承燕不羈的一切,他們沒什麼意見。如果第一個跑來薊城的燕不羈私生子是草根出生,說不定就會起什麼變故。

    話又說回來,燕不羈和普通民女所生的私生子,又怎可能知道燕不羈殞命的消息?

    滴血歸籍,血呈淡青,放金色強光,證明盧乘風的確是燕不羈的親生兒子。

    燕究回的一張臉頓時變了色,他糾結了好一陣子,這才上來向面露狂喜的盧乘風行了一禮。

    “大燕宗室第十二代孫燕究回,見過本宗之主燕樂公!”

    燕究回抬起頭來,古怪的朝勿乞一笑,嘴唇一動,無聲的說了一個詞。

    “十八代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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