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華思量了半晌,抬起頭看向薛明睿,「侯爺能不能仔細打聽一下,皇上對夏家到底是什麼想法。」
不是讓他去打聽夏家大爺的人品而是要他打聽皇上對夏家的態度,薛明睿沒有詫異,抬起頭笑著看容華,「榮川一直在注意著,我在家休養這段日子應該就會有結果。」
容華點點頭,「長興侯夫人請娘過去聚聚,我也想跟著娘一起過去。」薛明睿從外面打聽,她可以從裡面試探,這樣好的機會不能就錯過了。
薛明睿微蹙起眉頭,容華伸手去拉薛明睿的袖子,「在宮裡暈倒是我裝出來的,這段日子我覺得舒服多了,就好像和沒有身孕時一樣」,說著臉紅起來,「長興侯府離我們府也不遠,我過去看看也沒什麼,侯爺就放心吧!大不了我多帶幾個人去。」
薛明睿半晌鬆開眉毛,揚起細長的眼睛,目光堅韌微微一閃便收斂住,「我在長興侯府外等你。」
這個表情就是不准她再有別的話了吧!外面的人就是怕他這種鋒銳卻又內斂的神情,可是卻嚇不倒她,薛明睿是因為關心她,才這樣正色起來,她怎麼會不明白。
說完話,薛明睿看看沙漏,牽起容華的手,「今天晚了,以後每天我都陪你出去走走,總在屋子裡坐著對你身子無益。」
薛明睿之前還讓她在床上躺著,怎麼一下子變了態度。
薛明睿道:「我問了幾個先生,過了前三個月就不能一直靜養了。
府裡的嬤嬤讓她要好好休養,一開始她倒是覺得疲倦,一日總要多睡一次躺在床上也就罷了,可是最近幾天這種感覺沒有了,在屋裡也就憋悶起來,薛明睿能這樣說倒是合了她的心意,她只是擔心「……可是侯爺的腿。」
薛明睿看看腿,嘴角帶著藐然的笑意,「這是這點故意摔出來的傷,還不至於能左右我。」
「那好」,容華抬起下頜來笑了,「妾身也投桃報李,侯爺幫妾身份線,妾身給侯爺做雙襪子,過段日子天冷了好穿起來。」
「分線?」
容華想起薛明睿折的小船,說讓他幫著分線,其實就是要他在旁邊看著,男人就算手再靈活也不會擺弄針線這些東西,更何況薛明睿是那種充滿了陽剛之氣,身經百戰的男子,小小的繡huā針會讓他頭疼。
春堯將針線拿進來,容華自己分線就讓丫鬟都退了下去,薛明睿看著那些五顏六色的線放在笸籮裡,容華熟練地將線挑出來。
容華比照樣子刺繡,他拿了引枕靠在容華身後,看著容華一針針繡上去,「隆正平想要求娶春堯」托了人來跟我說,讓我拒絕了。」
薛明睿揚起眉毛,隆正平家不是普通的商賈,容華身邊的丫鬟嫁過去也算不錯的選擇,比嫁給府裡管事的強」畢竟一開始就是主子,「是繼室?」
容華點點頭,「是繼室」說著停下手,「我倒不是覺得隆家條件好,只是……隆正平看上春堯,應該和春堯的性子有關係。」容華將那天春堯當著她和隆正平的面說再也不找親生父母的事說給薛明睿聽了,「若是果然是這樣,就算是繼宴也沒什麼不行,我再問問春堯的意思………
能為身邊丫鬟考慮這樣周到的人不多,跟在容華身邊也是她們的福氣。
容華轉頭看薛明睿,「但是一次求娶絕對不行,起碼要跟我說清楚為什麼,我才能答應。若是我拒絕一次就放棄了,那也就算了。」婚姻大事,不能這樣馬虎。
薛明睿點點頭,「既然開了一次口,就會說第二次。」隆正平是個聰明人,想要求娶容華身邊的丫鬟,就應該有這個準備。
容華笑了,「我也是這樣想。」
不一會兒,柔嫩的huā心繡了出來。她開始喜歡這種靜謐的感覺,她在一邊捏著針線,薛明睿坐在她身邊看書,屋子裡沒有旁人打擾,偶爾他伸出手來揉捏她酸了的手指。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那也很好。
從老夫人屋裡出來,任靜初就去了錢氏屋裡,和錢氏坐在暖閣裡說話。
錢氏放在矮桌上的紙張還沒來得及收,任靜初坐下的時候一眼看了過去,見錢氏沒有阻止的意思,任靜初又看了幾眼,這才抬起頭來問,「大嫂,這是什麼?」
錢氏仍舊不將東西收起來,只是笑著道:「容華生辰要到了,老夫人蠲資一百兩,讓我將酒席辦的熱鬧些,多買些衣服玩物給容華送去,因容華又懷著身孕,恐請戲班子會擾她煩,就讓我請京畿最好的來唱上兩場和平戲,儘是歡歡樂樂的。咱們府裡沒怎麼請過戲班子,我也不知道哪家最好,正好你來了和你商議商議。」
不光是老太太拿了銀子,上面還記了錢氏二十兩,難不成容華過個生辰大家都要拿銀錢出來?請戲班子辦酒席還要買衣服玩物…就算她在金華府過生辰也不過如此,薛家裡裡外外怎麼這樣隆重。任靜初想著臉色一暗。
錢氏轉身去端茶,沒有看到任靜初的表情,猶自說著,「衣料什麼的我也不懂,老夫人交代了準備的時候不要去問容華,免得容華不好意思,但凡買的東西只要好的,銀子不夠從公中拿。我想來想去恐怕辦不好,到底是哪裡的衣料好,哪裡的頭面好,還是你知曉,乾脆就一塊幫我思量了。容華是第一年在咱們家過生辰,又有了身子,真是雙喜臨門,老夫人對自己的生辰還不這樣在意,倒是千叮嚀萬囑咐我這一件,我若是辦不好了真是大大的罪人。」一邊說話,一邊逗趣兒,說到最後臉上有了笑容。
任靜初只聽錢氏的話,哪裡顧得上看錢氏的臉色,想想自己正經的大家閨秀卻要處處受一個庶女的牽制,今天老夫人當著眾人的面還要她端茶給容華喝,現在耳聽大嫂一口一個罪人」她陶容華究竟是什麼尊貴的人…這樣想著,心中的怒氣越來越盛,冷不防地抬起頭看向錢氏,「現在是大嫂管家,除了長輩不說,其他人都應該聽大嫂的安排,不過就是今生辰,怎麼安排才能算妥當若是有意要挑刺,無論怎麼樣都有不合時宜的地方,南院現在有那麼多人在,生辰的事乾脆就交給容華自己來辦,這樣好壞都怨不得別人。」
錢氏被任靜初生硬的語調嚇了一跳,笑容也僵在臉上「哪有自己給自己辦宴席的,再說容華有了身子也不便操勞。否則家裡的事容華比我辦的更妥當。」
任靜初心裡一沉,錢氏的話和她命丫鬟打聽來的一樣,這個家錢氏只是暫時管著,等到容華生了孩子,錢氏就要將鑰匙交給容華。到時候容華既有老夫人撐腰,又握住了薛府的權柄,哪裡還會有她的好日子錢氏是個膽小的,不懂得反抗,只是一味地在容華面前低頭……這個府裡能和容華爭的只有她,偏偏她進府晚,還不得老夫人喜歡要是她和容華換一換,容華只能在她面前伏小。
任靜初握緊了手裡的帕子,抬起頭繼續鼓動錢氏「大嫂將府裡的事安排的這樣妥當,誰若是挑出毛病,我是第一個不答應的。」
錢氏驚訝地看向任靜初,眼睛中都是感激的神色,「只要不出錯漏我就知足了,從前娘管家的時候,可比我要好呢。」
任靜初熱絡地拉起錢氏的手「大嫂快別這樣說,從前娘掌家就不說了現在既然落在了小輩身上,長幼有序大嫂是首當其衝的。」
錢氏低著頭嫻靜地笑起來,「我畢竟見識少,不如你們。」
將她和陶容華放在一起比,任靜初冷笑一聲,錢氏畢竟還是名門閨秀,先不說陶家已敗,養在外府的庶女在庶女中都抬不起頭來,怎麼和她和錢氏比。任靜初咬起牙來。
錢氏道:「你才嫁進來還不知曉,容華是真的有心思,家裡出了幾次事都好在有容華,別說老夫人,連我都喜歡她。」
任靜初說不清是惱怒還是可憐錢氏,「大嫂你就是心太善,你不想想你還有潤哥呢,潤哥可是長孫,將來薛家還要潤哥承繼,誰也蓋不過潤哥去。」
錢氏臉上一陣慌張,「快別這樣說,都說長子嫡孫,咱們家是二房,哪來的長孫之說,論長孫,容華生下的才是,咱們家就是沒有分家,這才沒分清楚。」
錢氏越是軟弱,任靜初越是氣憤難平,左右身邊沒有旁人,任靜初冷冷道:「那就分家。」分了家總比看著陶容華在府裡呼風喚雨的好,說不定有一天薛家長房一下子沉了,看她陶容華還能不能藉著薛家風光。憑什麼整個薛家換來的福氣,都讓陶容華一個人享了去。
錢氏好似極其避諱分家這兩個字,臉色變得異常難看,「快別說分家,咱們老太爺說過不准薛家分家的。」
錢氏真是膽小的可憐。
任靜初道:「那都是老黃歷的,咱們家還有多少沒有成親的叔叔,怎麼可能娶了妻都在一起住。分家那是早晚的事。」
錢氏被任靜初說的驚呆了,半晌才搖頭,「我們……和你們不一樣,我不願意分家。」
現在薛家不止有一個長輩,光是晨昏定省就要去好幾處,一大家子人總是擠在老夫人房裡吃飯,老老少少亂作一團,又要照顧這個,又要堤防那個,哪裡有心情吃飯。再這樣下去老夫人屋裡都要坐不下人了,這府裡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分家,祖母說的好,翅膀硬了一個個都要飛走的,薛家子弟難不成都是耗在薛老夫人身邊的軟骨頭?錢氏在人前處處軟弱」竟然還不願意分家?
錢氏縮了縮手」整個人更加謹慎起來,臉上是有苦難言的表情。
「大嫂,你到底怎麼想的?」怎麼提起分家,嚇成這個樣子。
錢氏半晌才唯唯諾諾地道:「不怕你聽了笑話,我和你們不一樣,都靠府裡才能度日,出去哪裡行,我還有潤哥呢。沒有老夫人和薛家,我們游哥也不能過的這樣好。」
任靜初這下聽明白了,錢氏根本不是留戀薛老夫人,而是錢氏手裡沒有錢。人窮志短馬瘦毛長,這句話說的果然沒錯。
任靜初拉過錢氏,「大嫂,早就說讓你拿出本錢和我一起做生意,光是靠老夫人能怎麼樣?老夫人年紀不小了,這個家早晚要落在別人手裡,到時候別人也有了孩子,潤哥算得上什麼?怎麼去和別人爭?」
錢氏忙搖頭,「我沒想著要爭什麼,只要平平安安的就好。」
任靜初看勸慰不成,負氣道:「你想平安別人未必這樣想,不說別的,我要開酒樓又礙著誰了,娘也瞻前顧後怕長房的人反對,眼見好好的一樁生意就要沒有了,我心裡更是不甘心。」
錢氏一怔,詫異道:「長房人反對?」想了一會兒,「不會啊,夫人整日裡就在自己院子裡,不過問府裡的事,容華有了身子只是安心養胎,也是不管事的……還有誰……」
可憐錢氏,還覺得容華是個好人。
任靜初恨鐵不成鋼,「大嫂,你真是。有句話說的好,知人知面不知心。」說著將薛二太太和她說的店舖的事說了清楚。
「你說說,要我怎麼辦才好?東西都準備好了,難不成真要眼睜睜看別人將酒樓盤了去。」
錢氏仔細思量,「三嬸那是和娘家合開店舖,若是你和娘一起開呢9」
也就是說,讓她撇開娘家。酒樓的事是哥哥出的主意,怎麼好跟哥哥說不准他入伙。
錢氏想了半天,才想出一個辦法,「若是不方便回絕娘家,你就讓娘家單獨開酒樓。這邊,你再和娘一起合開一個,這樣沒有算在一處,別人也沒什麼好說的。大不了,娘家那邊你不告訴別人也投些銀錢,一個在明處,一個在暗處,不會有人細究。」
讓哥哥開個酒樓,她和薛二太太再開一個,兩處她都投銀錢,雖然本錢大收益也是雙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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