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正謙並不是一個刻薄的人,卻在這時候說出這樣的話來。
容華看向二太太王氏,王氏也有些吃驚地望向二老爺陶正謙,陶正謙卻一臉正色回看過去。
容華心裡一動」只能有一個原因,瑤華半路回常寧伯府的事陶正謙知道了。
陶正謙一陣沉思,「朝廷這樣大的動作,恐非小事,我們只能一邊打聽著,一邊接著辦母親的喪事」說著頓了頓拿定了主意,「原本有大哥丁憂在家,我就沒有上表朝廷,現在大哥這般…………我即刻上奏朝廷丁憂。」
二太太王氏已經猜到丈夫會有這樣的決定,老太太雖然只是將庶長子陶正安記在名下,對陶正謙和陶正川來說嫡母就是嫡母,該盡的孝道依舊還是要盡的,更何況陶正謙生母去的早,陶正謙對陶老太太是真心恭孝。
陶正川道:「我沒有官職在身,還是讓我給母親守孝三年。」
陶正謙正色道:「那怎麼行,你準備了那麼久就是要等今年的秋闈,如今大哥不在,我比你年長,你就要聽我的安排。孝敬母親是理所應當,你還要跟我爭不成?」,陶正川這才點了頭。
幾個人商量了老太太的喪事,又將家裡安排了一番,天色已經暗下來,陶正謙看看沙漏,囑咐容華,「天色晚了,府裡又亂成一團,還是讓人安排馬車早點送你回薛家。」
王氏也道:「八姑奶奶放心」家裡有我照應著,若是有事再去薛家報訊。」
容華點點頭,起身和王氏一起從屋裡出來,走過了抄手走廊,二太太王氏瞧著左右沒人低聲開口道:「你二叔父一向不會說話……」說著頓了頓,「如今老太太沒了」你父親又不在跟前」他是怕老太太身前淒涼。」
容華道:「我知道二叔父的意思。理應如此。」
王氏拉起容華的手,「侯爺好不容易給你二叔父謀了個差事,卻沒想到……」
容華反過來安慰王氏,「二十六個月過後還是會被朝廷啟用的。」
王氏感激地笑了,因還有件事要與容華商量,就讓丫鬟在亭子裡擺了墊子,兩個人坐下說話。
王氏道:「族裡有長輩要提你二叔父做宗長。」
容華聽了笑道:「這是好事啊。」
二太太王氏臉上一紅,「,你二叔父回絕了,一來你父親仍舊是宗長,二來你二叔父是庶出恐族裡人也不服。」
容華道:「聽祖母說,二叔父如今是記在祖母名下。」,這些話她還是聽族裡的叔公才提起的,老太太臨終前改了族譜」陶正安不再是唯一嫡子,族裡人都清楚是因為老太太對陶正安太過失望,「如果父親獲罪,二叔父丁憂在家不離京赴任,接替宗長之位也沒什麼不對。家裡總要有人掌事才對。」
二太太王氏沒想到容華會支持,臉上頓時有了幾分笑意,能接替宗長那是天大的好事,以前她是想都不敢想的」陶正謙是個實心眼,做了宗長只會一心為族裡忙碌,她也不求像大嫂一樣榮華富貴,只要能在族人面前抬起頭來。
兩個人又說了會兒話,錦秀進亭子裡來道:「侯爺來接尖夫人了。
二太太王氏笑了,「瞧我光顧的拉著你說話,傘著燈籠都忘記時辰不早了。」
容華起身道:「家裡就麻煩二嬸了。」
二太太王氏道:「哪裡的話,家裡人都知道你兩邊忙著。」,將容華送出了門」王氏方看到薛家的下人挑著燈籠站在兩側,薛明睿站在垂huā門前等容華。
不知怎麼的,本來是一樣的宮燈,薛家的看起來卻比陶家要明亮的多。王氏上前給薛明睿行了禮,陶正謙和陶正川得了消息也匆忙趕過來。
陶正謙請薛明睿進府。
薛明睿淡淡地拒絕,「時辰不早了,明日衙門裡還有事。」
眾人也就不再挽留。
眼看著薛家的下人護著馬車離開」王氏站在原地不由地感歎,以前以為淑華命最好嫁去了常寧伯府,沒想到淑華年紀輕輕就沒了。
反而是讓大太太痛恨的外室生養的八小姐,最終比其他姐妹都要強」成子武穆侯夫人。
人算不如天算,大太太算計了一輩子,陶家卻敗落至此。
馬車駛出胡同,薛明睿將容華仔細看了看,見容華一切安好,才像往日般不經意地問,「怎麼樣?」
容華閉了閉酸澀的眼睛,想起今天陶家的情景,「除了孝堂,所有院子都被搜查了。東西碎了一地」大太太屋裡的借券被舅老爺拿出去燒了。書房裡所有的書信都被封裹帶走了。」說到這裡容華也有些擔憂,「不知道會不會牽連其他的一一一一一一」
薛明睿淡淡地道:「蔡氏一族被告貪墨,其他的也沒有憑據。」
容華這才鬆了口氣,若是陶正安的事牽連全家那就得不償失了。
「大太太病了,御醫說恐是好不了。」
第一次在他面前表現出這樣的情緒,也是第一次用大太太代稱「母親」,在容華心裡陶大太太實在配不上母親兩個字吧!薛明睿看向容華,容華以前不自覺皺起的眉頭終於鬆開了,取而代之的是放鬆和略微的疲憊。
陶正安和大太太到底做過什麼事,會讓容華這樣防備、警惕。在他面前不再掩飾對大太太的態度,是對他的一種補償?
薛明睿彎起嘴唇微微笑了。
「英親王去了陪都。」
容華抬起頭來看薛明睿。
京城亂成一團,英親王卻去了陪都。
「你說的對,不能因小失大。」薛明睿望著容華目光一亮,「,在京裡爭出個勝負沒用,關鍵是要看皇上的意思。」
容華微微一驚,「百官密檔萬一落到莊親王手裡,那以後豈不是,薛明睿道:「英親王帶了密奏去陪都,百官密檔藏在哪裡已經查清楚了,只要有了皇上的旨意就能去取密檔。萬一皇上的旨意到之前被莊親王發現,再想別的法子。」,到了薛家薛明睿將容華從馬車上扶下來一起去了老夫人房裡。
老夫人戴著醬色抹額歪靠在軟榻上,臉色有些不好,見到容華回來向容華招招手,「快坐過來。」,吩咐李媽媽,「去將剛熬好的湯給少夫人端一碗過來。」
容華上前先服侍老夫人坐起來,「老夫人今天覺得怎麼樣?」
薛老夫人歎口氣,「還是老樣子,都是舊疾,到了夏天就格外嚴重,這幾日雖然涼快一些,還是悶的很。
李媽媽端了湯過來道:「,老夫人妻院子裡走了走,可能在曲觴亭裡歇的時候著了涼,回來就覺得不舒服。」
老夫人看了李媽媽一眼,「讓你說的,我又不是紙做的。」
老夫人讓容華坐在軟榻上,容華溫聲道:「還是在意點好,有沒有請御醫過來瞧瞧。」
李媽媽苦著臉,「常來看老夫人的幾個御醫都去了陪都,老夫人又不肯用旁人,就找了家裡常用的郎中開了幾劑藥,卻是不管用的。」
老夫人笑道,「不用理她,她是看我老了就事多起來。哪裡是仙丹妙藥呢,吃了就能好。再說,我是久病成醫,不用他們來說,我自己也開得藥了。」
容華仍舊不放心,「今天晚上我睡在老夫人這裡吧!」,老夫人看看薛明睿又瞧瞧容華,失笑道:「那我不是成了棒打鴛鴦的壞人?你們小夫妻才成親幾日,哪裡就能分開住,再說有你們小輩在跟前,我倒是不方便了。」說著揮揮手,「,好了,好了,天色晚了你們快去歇著,我也要安置了。」,容華站起身跟著薛明睿又去給薛夫人請了安這才回到房裡。
兩個人早早漱洗了躺在床上。
薛明睿伸手將容華抱在懷裡。
祖母沒了,她還沒有除服,薛明睿抱著她卻比往日少了情慾,她聞著他身上的清香,白天的瑣事一下子都拋的乾乾淨淨,「侯爺這幾日要小心著。」京城亂成這個樣子,都察院四處抓人,不光是皇貴妃黨驚慌,安親王進獻的那個洞悉天命的道士也下了大獄,莊親王是四處點火,不知道下一刻這火苗會燒到誰身上。
薛明睿點點頭,「放心吧!」無論怎麼樣唯有性命是不會輸的。不只是不能輸掉他的性命,還有他身邊的人。
半夜裡容華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
薛明睿已經起身。
容華仔細聽過去是高越說話的聲音。
錦秀撩開簾子,薛明睿大踏步地走出去。
過了一會兒薛明睿重新回到屋裡,一雙細長的眼睛熠熠地看著容華,「皇上有密旨,讓我回健銳營。」
會是什麼事?難不成是京裡……
容華連忙起身給鼻明睿換衣服。
薛明睿低頭看容華,燈影下她的面容忽明忽暗閃爍不清。薛明睿眼睛不詳地一跳,心裡猛然縮緊,不自主地挽起容華的手,「我不在家要一切小心。」
他的目光帶著幾分的認真。容華點點頭,「放心吧,我在家裡會很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