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華和趙宣桓兩個人靜靜坐在一旁沒有別的話。
淑華半天才下了決心從屋子出來,不帶任何人獨自向瑤華院子裡去。
瑤華躺在床上休息,忽聽湘竹道:「大小姐來了。」忙支撐著坐起來。
湘竹一路跟著淑華進屋,「二小姐還沒睡,一直在等著大小姐呢」說著笑意盈盈地去搬錦杌到瑤華床邊,待到淑華坐下,湘竹這才退了出去。
瑤華看到淑華,彎起嘴唇微微一笑,「我還以為姐姐不來了,白天聽說姐姐來了就一直等著,等得著急了,就讓湘竹扶著我去前面看姐姐,誰知道走到了半截,就累得走不動了。」卻沒說被趙宣桓嚇到這一節。
淑華皺起眉頭看親切微笑的瑤華,瑤華卻並沒有察覺她的異樣,還是熱絡地跟她說起話來,「姐姐身體感覺怎麼樣?」說著仔仔細細去看淑華,「姐姐氣色看起來似乎比之前好多了。」說著伸手去拉淑華的手。
瑤華的手冰涼,卻還來關心她。
幾天沒見瑤華似乎比以前瘦了不少,大大的眼睛一閃一閃盯著她看,滿臉的憔悴惹人愛憐。
淑華想了半天才拿定主意,從袖子裡將香囊拿出來扔在瑤華的床上,「你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瑤華看著那個被丟來的香囊有些不解,抬起頭來看淑華,「大姐,這個香囊怎麼了?」
淑華冷聲道:「別以為我不知道,那些裝神弄鬼的尼姑手裡就有些香粉是專門害人的東西,你做的香囊裡就有那些個東西。我聽說前段時間母親很聽那個馬道婆的話,差點就讓馬道婆在府裡修家庵,這個馬道婆經常到你房裡去,你倒說說看,這些事和你有沒有關係?」
瑤華頓時瞪大了眼睛,半晌才算聽明白淑華的意思,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姐的意思是我做這個香囊是故意害姐姐的?」整個人像是被一下子抽走所有的氣力,軟在引枕上,閉上嘴緊咬著嘴唇臉上委屈至極,不再說話。
淑華道:「我仔細想起來,我小產那段時間果然是時常去聞這香囊的,我找來人去辨別,這裡面就有讓人墮胎的香料。」
瑤華提起頭道:「姐姐是因為這個香料才小產的嗎?」
淑華微微一愣,她找郎中問了,雖然是有墮胎的香料在裡面,卻也不是主要的原因。
瑤華嘴唇哆嗦起來,「我為什麼要害姐姐?我難道不願意看到姐姐好?難道不想陶家好?」
淑華看了一眼瑤華,說出自己的猜測道:「說不定你是想嫁去趙家。」
瑤華起初不敢置信,之後一臉的失望地看著姐姐,「姐姐為什麼要用這樣的話來輕賤我?這些年我果然是這樣陰毒?我與姐姐十幾年的姐妹情竟都是假的?我不知道姐姐是這樣想的。我做了什麼事讓姐姐這樣不相信我?」說著一時急切,不停地咳嗽起來。
瑤華單薄的身體不停地聳動,喘不過氣來,淑華習慣地伸出手去拍瑤華的後背。
瑤華道:「從小姐姐就不喜歡我,後來有了落水那一節姐姐真正對我好起來,雖然這些年姐姐一直說虧欠我,我卻沒這樣想,反而覺得這樣更好,人活在世上最重要的就是情分,有父母姐妹這樣的情分在,我已經知足了。」說著慘然一笑,「我如今是這個樣子,還能圖些什麼?別人也就罷了,姐姐對我還有什麼想法?那我真是白活這一遭了。」
瑤華年齡不小了卻因為身上的病一直在家裡,屋子裡常年都有濃重的湯藥味兒。
「我用香不過是想蓋住我身上的藥味兒罷了,我只是怕到了外面被人嫌棄,至於姐姐……我又怎麼懂?如果我懂就算死了也不肯給姐姐這種東西的。我知道這些年沒少拖累家裡和姐姐,姐姐不用擔心,我以後……」說著眼淚留下來,「我也不會有多少時間在家裡。」
淑華皺起眉頭,「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誰又說了什麼?」
瑤華拿出絹子擦眼淚,「沒什麼,姐姐只要好好的就行了。」說著垂下手來躺在床上。
湘竹端了藥進來,眼淚也不停地往下掉。
淑華問湘竹,「到底是怎麼回事?」
湘竹道:「小姐說了,要去嫁給那個叫顧瑛的。」說著將顧瑛的事向淑華說了一遍。
淑華對顧瑛並不完全知道,今天聽說這個頓時心裡一驚。
「家裡這麼多人,為什麼就要將你嫁過去?我去問問母親到底是為什麼。」
瑤華微微一笑,「我現在這個樣子,如果能為家裡做些事,那是最好不過,也是我的心願,何苦去糟蹋別人,所以姐姐說我的那份心思,我是沒有的,我也能用來證明,只希望姐姐不要再那樣想我,我已經一無所有,只有想著祖母、母親、姐姐才能撐下來,不然我何必受這樣的罪,早些去了反而清淨。」
「我病在床上一輩子,最後落不下什麼名聲也就罷了,在姐姐心裡再……我這輩子真的什麼都沒得到。」瑤華吃力地說完這些話,淑華看瑤華的樣子心裡頓時難過起來,之前對瑤華的懷疑和氣憤頓時散去了一大半。
「你先別說這種話,我去問問母親。」說著起身讓湘竹照顧好瑤華,從瑤華屋子裡出來徑直向大太太院子裡去。
淑華走了之後,瑤華起身將藥喝了。
湘竹一臉擔憂地問,「小姐,你的身體這個樣子,怎麼辦才好?」
瑤華胸口窒悶,忍不住喘息,好半天才平復下來,沖湘竹搖搖手,「沒什麼。」
湘竹欲言又止,終於忍不住問,「小姐,那件事怎麼辦?」
瑤華躺下來,輕輕道:「現在恐怕沒有了轉圜的餘地,只有等將來再想辦法……」說著看向湘竹,「只是連累你們要跟我一起受罪……萬一我真的要嫁過去,我會想辦法讓你留在府裡。」
湘竹鼻子一酸眼淚掉下來,「小姐這是哪裡的話,無論小姐去了哪裡,奴婢都會一直跟著。」
……
淑華進到大太太屋子裡,大太太正在和陳媽媽盤算容華的嫁妝,看到淑華過來,大太太笑著招手讓她坐下,「你也幫忙算算,看看這些嫁妝夠不夠用。」
淑華哪裡有心情看這些,卻跟大太太說起瑤華的事。
大太太歎口氣,「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現在只盼著你八妹妹先嫁過去,這邊先拖著,日後再做打算。」
淑華皺起眉頭,「母親就看著外府生養的嫁去侯府做夫人?」看那些嫁妝竟比她那時候還多一些。「卻讓一個庶女撿了便宜,你的親生女兒去為陶家犧牲,這是什麼道理。」
大太太道:「那有什麼辦法,侯府看中了容華。今天三老太太那邊還不是用你八妹妹的事才壓下來的。你以為我願意嗎?我爭這些年還不是為了你們姐妹兩個,事已成定局,再想別的也沒有用了。」
淑華聽得大太太這話,一心覺得是瑤華吃了大虧,再聽大太太說,「瑤華這孩子從小就波折,沒想到婚事上也是如此,不管怎麼說都是我們陶家虧欠了她。」
淑華別的話如何還能說得出口,只在大太太屋裡坐了一會兒回到自己院子裡。淑華考慮再三,覺得自己八成是誤會了瑤華,卻不知要如何向趙宣桓解釋,想了又想只能日後再慢慢澄清這個誤會。
趙宣桓看淑華欲言又止的樣子,知道淑華又被自己妹妹左右,淑華心內深處雖是有一點的善良,卻都用在了愚蠢上,也懶得再和淑華提起這件事,夫婦兩個一起回侯府不提。
因有研華、秀華偷偷跑去看射箭在先,陶府對幾個嫁期將近的女兒管得更嚴起來。但凡宴會只是匆匆盡到禮數就被送回屋子,不能和其他兄弟姐妹玩在一起,好在日子不長。
過了年,轉眼就到了研華出嫁的日子。
大清早,大太太請了全人來給研華梳頭,梳妝完畢,門口已經響起了爆竹聲響,孟家上門迎娶來了。
研華心裡一緊張,頓時坐不住了,還是二太太看出些端倪,陪著研華去更衣,研華一臉尷尬,二太太路上還連連勸說,「誰都是這樣,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嫁給你二叔的時候,也是叫更衣叫了幾次呢。」
研華紅著臉小聲問,「我現在還沒準備好,會不會誤了時辰?」
二太太笑道:「哪裡有這麼快,新郎官還要去拜祖先、叩拜父母,還要吃腰食,有一陣子呢」
研華心裡忐忑不安,也不知道孟家到底怎麼樣,將來她嫁過去又會是什麼情況,萬一孟春之秋闈不能高中,自己不知道要盼到哪一年才能出頭。
研華心裡惴惴不安,容華這邊聽著錦秀說前面的熱鬧。
「六小姐和姑爺吃了合婚餅,現在六小姐已經上了轎,小姐聽外面的聲音就是迎娶新娘子的禮樂呢。」
容華聽著入了神,想到過幾日就要輪到自己,到時候不知道又是如何,這樣想著,心裡不禁一陣慌張。
第二日陶府派人去孟家打探,陳媽媽笑著道:「太太大喜了。孟家正大宴賓客呢,看樣子沒有問題,一會兒孟府就會送禮過來。」
大太太笑著點頭,「就等著明日回門了。」嫁女兒的就是要等到新婚之夜過了夫家確認新娘閨譽無損,夫家才算是承認了這個兒媳,娘家這邊叫大喜也就能放下心來。
第二天研華和孟春之回門,先去叩拜祖先,然後叩拜父母和親戚,新郎官到前院說話,研華到花廳裡與姐妹們聚在一起。
與幾位姐妹說了話,研華又去容華院子裡看容華。
容華見研華來了,急忙將她讓進來坐下。
研華穿著紅色的妝花鳳穿牡丹褙子,臉色紅潤比成親前還要嬌艷許多,笑著坐在容華身邊。
容華問道:「六姐夫呢?」
研華笑道:「在前面和爹說話呢,我本來想聽幾句,說的卻是我聽不懂的,於是覺得沒意思就過來看妹妹們。」
香巧在旁邊插嘴,「姑爺是怕奶奶聽這些沒意思,才讓奶奶過來和小姐們說話的。」
研華抿嘴笑起來,還特意翹起眼角去看容華。
研華是覺得侯爺是個冷冰冰的人,不比六姐夫體貼,便說出這樣的話來。
香巧和木槿到一邊去說話,嘴裡也都是孟家的事。
「姑爺家果然是孟子的後代。」
「不比外面的官宦之家,族裡也沒有幾個納妾的,這樣的人家很講究這個呢。」
句句是炫耀的意思。
研華親切地問容華,「都準備的怎麼樣了?要不要我幫忙?反正現在我也是閒著。」
容華笑著道:「我也沒什麼事可做,不過有幾件女紅,也是消磨時間。」
回門的媳婦要趕在天黑之前回去,研華又坐了一會兒就跟著孟春之回去了孟家。
送走了研華,木槿回去冷笑道:「聽聽六小姐說的話,敢情還要看我們小姐的笑話呢。句句誇自己的夫婿也不嫌臉紅。」
錦秀道:「算了,六小姐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說到底好不好,只有她自己清楚。說著重新坐回到了容華身邊,「不過孟家人確實很在意六小姐,昨天給了不少的回禮,今天六姑爺和六小姐更是一早就進了門呢,也怪不得六小姐會歡喜。」
木槿撇撇嘴,「就算歡喜也不應該到別人面前這樣說話,也就是我們小姐大度,要是別人還不頂她幾句。」
錦秀抿嘴笑了。
三月底薛家送彩禮過來。
都用紅木漆彩的彩禮箱裝了,放滿了一堂屋,比起趙家聘大小姐的時候還要多。
大太太看著這些聘禮進屋,開始臉上佈滿笑容,數著抬過了二十四抬,大太太的臉色漸漸尷尬,上次聽薛二太太的意思,薛家大房向來比較節儉,她就猜測薛家彩禮不會多了,加上瑤華還沒有出嫁,她也就沒給容華準備的太多,現在看來,如果按照她之前準備的過嫁妝,定會讓她失了面子。
畢竟是長房長孫,加上薛夫人娘家得靠……她之前也沒想透這一節。
薛家足足抬了七七之數,已經算是最大的禮了。
錢財是其次,重要的是禮節,雙方嫁娶不管是男方的聘禮還是女方的嫁妝都要有個平衡,這樣誰也不貪圖對方的財產,這才是大戶之家的做法,再說男方送來的聘禮,將來大部分要給弘哥娶妻時下聘用,這樣也是向人表明,陶家的幾位小姐都是正經聘出去的。
所以薛家人送的多,大太太準備的陪嫁就要更多。更何況薛家送來的東西有幾樣一看就是宮中之物,定是薛老太太的面子賞下來的。
這樣算起來,要加上的嫁妝不在少數。大太太不禁皺起了眉頭,昨晚老太太特意叫她過去商量容華的嫁妝,還讓她將家裡的賬冊拿了過去,若是真的要撥錢到容華這裡,老太太就要發現有些銀錢已經被她挪用了。
這事一旦說破,那可怎麼得了。
薛家送了彩禮又遞了知帖。
婚期定在六月初二。
老太太將大太太叫去商量容華的陪嫁,老太太看過單子果然覺得不夠用,「府裡還有多少現銀,要不然支出一部分來用。」
大太太心裡一顫,穩下心神來跟老太太商議,「就算拿出銀子來也是要置辦物品,現在時間這樣緊迫恐也買不到什麼好東西,我嫁妝裡有幾件好東西,不如拿出來給容華添箱。」
老太太聽得這話自然高興,慈祥地笑笑,「那當然是好了。」
婆媳倆又說了會兒話,大太太起身去安排其他事。
待到屋子裡的人都下去,老太太收起臉上慈祥的笑容,讓芮青將她嫂子叫過來問話。
芮七家的進到屋子裡,芮青便拿了錦杌讓她坐下。
老太太和芮七家的說了會兒話,這才說到正題,「府裡的執事這幾年都被換了一遍,裡面還有沒有可靠的?」
芮七家的道:「老太太當年用的人,除了被支去了莊子上的,有幾個之前就不實靠,現在時間久了更不得用了,還有些大太太提了他家的子弟,想必也沒什麼用了。」
老太太點點頭。
芮七家的又問:「老太太覺得有什麼不妥?」
老太太搖搖頭,「沒什麼,只是問問罷了。」
芮七家的坐一會兒走了。
芮青端了杯茶上來,「老太太怎麼想?」
老太太歎口氣,「這門親事大媳婦是不願意的,怎麼突然就要將自己的嫁妝拿出來給容華添箱?我怕是公中的賬面有問題。現在家裡用的這些人又都是她的,要查起來也不容易。」
芮青想起崔執事家的,「不然有機會老太太去問問崔執事家的。」
老太太沉思了一下,「不著急,看看再說。」
這兩天找房子累不說,孩子又病了,發燒咳嗽,更新完要下去買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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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啥綜合症。
鬱悶。200票的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