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玉 第三部 第四十二章 塵封憶想
    眼見自己引以為傲的魔法絕技被我輕易化解,而且還是用如此令人稱奇的方式,阿德萊斯的臉登時一片煞白,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我緩緩降落地面,發現周圍的魔法師們面色驚奇,再看我的目光已隱含敬色。

    我緩緩一掃四周,心道這招果然有用,看來對某些人,只能以實力說話才有用。

    卻見多羅尼面帶笑意地走了上來,欣喜地看著我道:「斷玉魔法師果然實力不俗,曼達林軍團長將您舉薦到我們這裡來,真是我休蘭國的福份。」

    緊接著向神色木訥的阿德萊斯道:「阿德萊斯會長,我看就到這裡吧,斷玉魔法師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就不用再測試了吧!」

    卻見阿德萊斯木然點了點頭,然後望向空中,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多羅尼見狀向我點點頭,示意我與他先行離去,其餘魔法師見會長動身,便也跟隨其後,一齊向通道走去。

    我微微回頭,發現阿德萊斯仍舊呆呆站立在場地中央,卻見他茫然注視著周圍空氣,臉上的神情十分奇怪。

    看他樣子似乎不是為剛才魔法攻擊失效而懊惱,那他在想些什麼呢?見此情形,我不由心中詫異。

    多羅尼注意到我的表情,大約已猜到我心中所想,於是輕聲道:「那七彩蟲是阿德萊斯費盡千辛萬苦由隕落之都得來的,因而倍加珍惜,此次七彩蟲無故而亡,他難免會心痛了。」

    我聞言微微一笑,原來阿德萊斯是為了七彩蟲,不過看他的樣子,好像不單單是如此簡單,更令我不解的是,這個阿德萊斯看上去似乎與多羅尼不合,卻不知為什麼他會為阿德萊斯說話。

    多羅尼似乎明白我的心思,微笑道:「阿德萊斯會長雖然平時氣量狹窄一點,但並不是什麼壞人,生性多疑是他的毛病,你若能留在教廷,以後便知道了。」

    我點點頭,隨即有些好奇地問道:「你說的隕落之都是什麼地方?」

    「隕落之都?」多羅尼微微一震,看了看我,神情變得有些奇怪:「斷玉魔法師如果想知道有關隕落之都的事,就請隨我來,我慢慢說給你聽。」

    教廷會所,在一間紅色的建築中,多羅尼、蒙卡羅、我、勒普斯、曼迪正身處一間書室中。

    此時眾人都凝神而坐,聽多羅尼娓娓講述。

    「隕落之都是西方大陸一個最神秘,最危險的地方,它位處大陸的南方,裡面佈滿了各種可怕的陷阱與結界。據說那裡曾是眾天神居住的地方,有著無數神的遺跡,也有無數威力無窮的魔神禁咒與天神武技,因此成為西方大陸所有魔法師與修武者想往的地方。

    傳說在很久以前,天神之間發生了一場可怕的戰爭,在那一戰中,大陸各族都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有很多族類都從此消失,包括神最寵愛的精靈一族,最善工匠的矮人一族,以及曾經充滿勃勃生機的海之一族。

    大戰過後,天神們所居住的地方也受到了嚴重破壞,從此再沒有一個神住在那裡,久而久之,那裡漸漸成為一個被神棄忘的廢墟,因此被人們稱之為隕落之都。

    但隕落之都畢竟是神的遺址,裡面隱藏著千年以前的神跡,尤其是關於神的魔法與武技的傳言,更是對所有的魔法師和修武者充滿了無盡的誘惑,數千年來,無數探險者捨生忘死的涉足險境,就是想要從中探尋一星半點有關神的秘密。

    可是威力強大的魔法結界與無數叵測未知的陷阱阻住了他們的腳步,儘管很少有人能夠從那裡活著回來,但後來者仍然不顧艱險,前仆後繼地追隨著前人的腳步。」

    「多羅尼會長去過那裡嗎?」聽到這裡,我不禁插口問道。

    多羅尼點點頭道:「我六十歲時剛剛成為一個初級大魔法師,正是對自己修為的突破充滿無限喜悅與憧憬的時候。恰巧另一個達到大魔法師級別的朋友來到休蘭國,在他的蠱惑下,極欲證明自己實力的我,在與朋友經過一段時間的準備後,一行八個人,二個大魔法師,四個中級魔法師和兩個魔武戰士,一起踏上前往隕落之都的旅程。」

    「隕落之都位於南部大陸偏北的一處深谷之中,由於路途遙遠,我們足足走了三個月才到達那裡,在深谷外圍是廣闊而茂密的森林,那叢林非常大,如果不是前人留下的地圖,我們很難找到隕落之都的位置。如果是普通人,不要說深谷中暗藏的危機,即便是叢林中的怪獸,便足以讓他們屍骨無存。「

    多羅尼回憶道:「那些怪物很強,比意料之中還要強,即便是我們,也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到達了深谷的入口。其中幾個人,還負了不大不小的傷。」

    「在深谷的入口,我們遇到了很強的結界,據說那是神所布下的魔法之界,那個結界大的可怕!」多羅尼臉上流露出一絲惶然的表情。

    「即使是身為大魔法師的我,也無法單獨衝破這道神之結界,若不是千百年來神力的逐漸消散與無數探險者不遺餘力的消磨破壞,我和其他人根本進不去。經過八個人的努力,我們終於穿破了這道神之結界,進入到深谷的入口。」

    「進入深谷後,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是一座橋,」多羅尼神情有些晦暗,「在經過這道橋時,我們死了兩個中級魔法師。」

    「那橋上有什麼?」勒普斯按捺不住,脫口問道。

    多羅尼沒有在意勒普斯的唐突發問,只輕輕歎道:

    「那是兩個猶如骷髏般的亡靈鬥士,它們不怕魔法,中級魔對它們來說根本不起作用,」說到這裡,多羅尼表情有些沉痛:「我們還是第一次與亡靈鬥士交手,以前只在魔法書

    中見過有關這種黑暗地獄的怪物的記載。據說這是由死去的皇家騎士所化,由於它們身前具有強大的實力,又被黑暗之神施以魔咒,具有了不畏魔法的能力,因此成為了守衛黑暗大神的可怕鬥士。

    我們沒想到這種傳說中的怪物會出現在橋上,由於不知道它的厲害,兩個同伴很快便死在了它們的手中,如果不是兩個魔武戰士拚命阻擋,我們可能死傷的更多。最後我與那個朋友同時發出威力最強的光明之咒才打敗了它們,說來奇怪,在我們通過那座橋之後,已被擊碎的亡靈鬥士又重新恢復了原狀,但它們沒有再攻擊我們,而是仍舊呆呆地守立在吊橋之上。」

    「難怪前面的進來的人沒能徹底消滅它們,這種可怕而又神秘的力量,令我們第一次感到畏懼。我們意識到,前方的路可能比我們想像的還要艱險的多。但我們沒有止步,隕落之都裡神跡的誘惑以及好奇心的驅使,使我們無法後退。」

    多羅尼緩緩說道:「儘管我們吸取了前面的教訓,沿途非常的小心,但仍舊在通過兩道怪物的防線和一道奇怪的魔法結界時失去了一個魔武鬥士和一個中級魔法師。這個深谷很大,而且似乎永遠沒有盡頭,在繼續前進的途中,我們迷失了方向,在谷裡徘徊了六天,射過了無數怪物的攻擊,那些怪物很可怕,真得很可怕,它們難以想像的強大,如果不是當時……。」

    多羅尼突然頓了頓,這個微小的停頓引起了我的注意,但其他人卻聽得入神,絲毫也沒有留意到。

    見眾人都凝神望著他,多羅尼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繼續說道:「但幸運的是,我們躲過去了,最後我們發現了一座奇怪的宮殿。我記不清當時的情形了,只知道突然起了一場大霧,我們在大霧中穿行了很久,結果意外地發現了這座宮殿。宮殿的周圍很寂靜,我們知道來到這裡的人不多,因為前面的路上,隨處可見地上的殘骸,而這座宮殿附近,並沒有類似的情況。

    儘管十分破舊,但這座宮殿仍舊顯得非常氣派,在宮殿的前門,有數根幾十米高的石柱高高矗立,與上方的拱形圓頂搭建成一道巨大的弧形大門。

    走進大門之後,我們進入了宮殿的內圍,在室內四周的牆壁上,刻著各種各樣奇怪的怪獸圖案,旁邊還有一些古老的字符圖紋。

    懷著好奇的心情,我們一路走去,在一座宏偉高大的大廳中,我們發現了兩具遺骸,因為年代久遠,地上的屍骨已漸漸灰化,輕輕一動,便像粉碎的石灰般散落開來。

    我們估計這是和我們一樣偶然闖進來的來訪者,也是除我們之外唯一的兩個人,但他們的下場顯而易見。見此情形,我們警惕起來,在這座寂靜的宮殿中,仍有未知的凶險潛伏在周圍,稍不注意,我們便有可能全部覆沒在這裡。

    宮殿很大,我們決定搜尋一番,看看會發現什麼,在通過一段長長的走廊後,我們來到一間灰色的石室中。」

    說到這裡,多羅尼的語氣有些悲愴,「在這裡,我最好的朋友失去了生命。」

    彷彿回到了記憶中,多羅尼的神色漸漸迷茫起來,「一個白色幽靈般的東西突然出現在石室之中,我們看不見它的樣子,只看到一道白色的影子晃來晃去,在它像風一樣穿過其中一個同伴時,那個魔武士便像一塊凝固了冰塊般凍結了起來,當他倒下時,也像是一塊轟然摔落的冰人般碎裂成了無數的冰塊。

    當它向我和另一個中級魔法師發起攻擊時,我的朋友不顧危險,向它發出了光明禁咒,但這仍就阻止不了它。禁咒級的魔法也對它不起作用,幽靈飛快地逼近了我,寒冷的冰氣已侵入了我的魔法防護,我用盡了火之元素,仍就抵禦不住寒氣的侵襲,眼見我將要命喪白色幽靈之手,我的朋友突然捨身撲向白色幽靈,在千均一發之際擋在我的身前,阻擋住了幽靈的攻擊。

    「快走——」朋友懷著深切的歉意,在身體尚未完全凍結之際,深深望了我一眼。

    在我們逃出石室之後,裡面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肆虐的白光衝出石室,在石徹的走廊間形成強勁的氣流,映得通道內雪白一片。

    我知道那是什麼,是『死神共舞』,是大魔法師以上級別的魔法師才可使用的禁咒,是與敵同歸與盡的自爆之術。

    多羅尼神情悲慼,黯然道:「我的朋友為了救我們,從此留在那座宮殿之中。雖然我知道他不光是為了救我,同時也是為了能夠讓另一人獲救,但他仍然是救了我的命的人,也是我最值得懷念的朋友。」

    「這麼說,還有一個人活著,那另一個人是誰,他在休蘭國嗎?」曼迪禁不住好奇地問道。

    「是的,他在休蘭國!」多羅尼點點頭道。

    「難道……」我看著多羅尼的表情,突然悟到了什麼,

    多羅尼看看我,大概已知道我料到了什麼,於是讚賞地點了點頭,「不錯,我的朋友叫桑.法蘭德,阿德萊斯.法蘭德就是他的弟弟,桑死後,阿德萊斯也留在了休蘭國。」

    聽到這裡,我已大致明白了,阿德萊斯與多羅尼之所以一直不合,是對哥哥之死無法釋懷,認為桑的死多羅尼應該負責,畢竟桑首先是因救多羅尼而身死的,儘管桑犧牲自己也是為了保全他的性命,但以阿德萊斯孤自大的性格,顯然意識不到這一點,因而對多羅尼有所忌恨。

    看來阿德萊斯會留在休蘭國,並且成了教廷的副會長,也是多羅尼極力勸說阿德萊斯留下。難怪他對阿德萊斯的態度如此寬容,想來也是因朋友之死心懷愧疚。

    多羅尼緩緩說道:「雖然我們九死一生,但也不是全無收穫,我從神秘的宮殿裡得到了一本魔法經解,由於上面的文字十分古老,我經過十餘年的研究,才將其中的內容翻譯出來了大概。而阿德萊斯則從那裡找到了七彩蟲,對他來說,七彩蟲便是緬懷桑.法蘭德之物。」

    聽到這裡,我暗暗心想,難怪阿德萊斯一副想致我死命的樣子,原來那是紀念哥哥的東西,怪不得他會用如此厲害的招數對付我,想來那東西對他十分重要,卻被我無意毀去,他因此而遷怒於我。

    思忖之餘,我無意中往旁看了一眼,發現勒普斯竟然面露慚愧之色,大概也是覺得阿德萊斯有些可憐,如今有些後悔當時幸災之想了。

    多羅尼繼續說道:「我們在深谷之中摸索了十餘日,終於找到了回來到的路徑,經歷了數次凶險之後,我們衝出了深谷。但從那以後,阿德萊斯的性情也變了許多,不但為人孤僻自傲,而且生性多疑。」

    多羅尼說到這裡,無奈地搖了搖頭,「此次他對斷玉魔法師的態度,早已在我預料之中

    希望斷玉魔法師不要與他一般見識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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