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玉 第二部 第三章 暗影長老
    竇曲的武功雖然不算高明,但在這諾瑪草原上卻也算得是一個好手,加之這幾天言陸以自身真氣助他輸導經脈,固本增元。他的功力已大大強於以前,應付面前這些黑衣人倒也適逢其敵,還算應付得過來。幸虧他當時眼急手快,一早便將卓木真推到言陸身旁,不然要他一面與敵相搏,一面保護卓木真,恐怕早已抵擋不住。

    言陸靜靜站在那裡,既沒出手相助的意思,也沒離開的打算。只是冷冷看著眼前的打鬥,一言不發。那些黑衣人看他年紀既老,又沒有什麼舉動,便沒去理會他,集中人手對付其他人。偶爾有一、兩個不知死活的傢伙想打卓木真的主意,都被他狠狠教訓了一下。

    那些想找便宜的傢伙只要一靠近他與卓木真附近三丈之類便會死得不明不白,弄得其他黑衣人莫名其妙,不明所以。但他們以為是眼前竇曲所為,心中對他更為忌憚,一群人拚命狠攻,只想先拿下他再去對付卓木真。

    場中還有兩人的表現也頗為驚人,他們便是齊娜、阿素米姐弟。齊娜站在戰場附近,手中不斷冒出熾熱火光,每當火光閃現,必有一個火球自她手上彈出,被射中的人身上定會冒出熊熊火焰,被燒得焦頭爛額,面目全非。

    那些黑衣人被燒得心頭火起,群起而來欲找齊娜麻煩,但卻被守護在齊娜身邊的阿素米一陣飛腿踢得人仰馬翻,鼻青臉腫。別看他小小年紀,一雙腿用起來卻是勁道十足,詭異莫測。這群黑衣人群起而攻之卻奈他不得,反而連連中招,被踢得慘叫連連。

    二人一攻一守,一個放火,一個飛腳,配合得十分默契,把前來進犯的黑衣人打得無可奈何,欲哭無淚。

    鄔金孝這個年輕人的武功也不錯,獨自對抗七、八名黑衣人,但形勢卻十分凶險,若不是因為靠我靠得近,每當危急之時我都用精神力幫他暗地裡解決了幾個,他早就抵擋不住了。

    相較而言,我卻是這裡最輕鬆的人了,只有幾個心懷不軌的傢伙衝我走來,但卻把刀放在了身後,看樣子是想把我給活捉回去。看著他們不懷好意的樣子,我心中暗暗生氣。

    哼,你們以為我就好欺負嗎?我剩餘的精神力對付高手不行,對付你們幾個還是綽綽有餘的。在我的意念強製作用下,幾個黑衣人舉刀自相砍殺起來,那拚命狠鬥的勁兒彷彿對方是自己血海深仇的敵人。

    看著這些一聲不吭,埋頭猛攻的黑衣人,我不禁想起了與他們打扮相似的暗影組織的殺手。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這些黑衣人絕不是暗影派來的。

    暗影的殺手作風狠辣、冷酷無情,阻殺目標時攻擊波一浪接一浪,一進一退之間組織嚴密,井然有序。絕不似這些黑衣人般胡亂合圍、亂砍亂殺,身手也不能與之相提並論。若是暗影的殺手在此,只怕鄔銀珍這些人早已屍橫就地,沒了性命。

    再說暗影的長老言陸就在此地,若他出手,鄔銀珍等人根本打都不用打了。

    場上的拚鬥已越來越激烈,卓家兄弟在傷了幾人後也有些後力難繼,被逼得節節後退。鄔金孝身上也有了幾處刀傷,只有齊娜與阿素米姐弟倆還能勉強守住局面。

    鄔銀珍已經有些抵擋不住了,周圍的黑衣人突然加快進攻節奏,這些人似乎在什麼人的催逼下攻擊力突然提升,暴風雨般的攻擊接踵而至,叫她難以應付。一不留神,圓潤結實的臂膀上又多了一道傷口。

    眼看鄔銀珍情勢危急,竇曲有些著急了,雖然他對鄔銀珍沒什麼好印象,但還不至於到見死不救的地步。情急之下,大叫出聲:「師父,你真要看見死人才肯出手嗎?」分神之下,差點被一個黑衣人趁隙砍上一刀。

    此時場中各人都聽到了竇曲的叫聲,但無暇分神旁顧,只能繼續與敵人相搏,心中卻想,現在還有誰能來救我們。

    言陸聽到徒弟求救,嘿嘿一笑,瞇著眼向竇曲傳音道:「徒弟,要我救這裡的人可以,但是你要承認你喜歡身邊的這個小姑娘。」

    竇曲萬沒有想到在這種時候言陸會來這一招,心中愕然。旁邊一人見他走神,又是狠狠一刀砍來,竇曲聽到風聲趕緊抽身避開,卻一眼瞥見鄔銀珍又中了一刀。

    竇曲心中大急,他不會傳音,只好向言陸點頭示意他承認了。

    言陸見了樂道:「那你大聲喊了出來,我就出手。」

    這下竇曲窘得不行,眼看鄔銀珍腳步趔趄,就要傷在敵人刀下,他突然仰起脖子一聲大叫:「我喜歡卓木真!」聲音洪偉響亮,響徹雲霄。

    話音剛落,就在眾人吃驚竇曲這莫名其妙的一喊時,言陸終於出手。

    一道輕輕的影子突然晃過竇曲,用難以想像的高速在林中四周轉了一圈,轉眼便回到原地。

    殺聲震天的林子突然沒了聲音,那些剛才還生龍活虎的黑衣殺手一個個全都安靜了下來,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過了一會兒,便紛紛倒下,竟然是在一瞬間便被全部格殺。

    除我之外的所有人都呆呆地看著滿地的死屍,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這是什麼速度!」竇曲也倒吸一口涼氣,顯然言陸實力之高還要在他想像之外。

    其他人都沒有看清是何人出手擊殺了這些黑衣人,但從竇曲表情來看,做下這驚人之事的應該就是那個一言不發的古怪老頭。

    眾人都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穿著破補丁布袍,長得其貌不揚,據說是竇曲師父的人是實力如此可怕的高手。但地下這一片血淋淋的事實卻又叫人不得不相信。

    呆了半晌後,鄔銀珍這才憶起自己這一眾人的性命還是此人出手才得以獲救,這個怪老頭顯然是個深藏不露的絕世高手。鄔銀珍不再故作清高,趕緊走前一步,向言陸行禮致謝。

    言陸斜眼看了看她,懶洋洋一揮手,向竇曲一指:「謝我這徒弟吧,要不是他,我才懶得管這破閒事呢。」說完不再理睬她。

    致謝被拒的鄔銀珍有些尷尬地站在那裡,眼神看向了站在一邊的竇曲。她之前根本連正眼也沒瞧過竇曲一眼,現在人家救了自己,雖不是親手相救,卻有援口之德。草原上即使再高傲的人也不能對自己的救命恩人視而不見,鄔銀珍也是個性格爽直的女子,當下立即向竇曲行了一禮,說道:「閣下相救之恩,鄔銀珍牢記在心,日後一定報答。」

    說完轉身向林外走去,背影仍是那麼颯爽英氣。鄔金教、齊娜姐弟也跟在她身後,一起向外走去。

    這時林中只剩下我、竇曲、言陸與卓家兄妹三人。卓木真靜靜地站在那裡,眼珠轉啊轉的,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偶爾臉上還會綻出一絲笑意,臉蛋也微微發紅。

    卓木廣與卓木離愣在一邊,看著滿地的屍體,心中陣陣發寒。他們萬沒有料到之前與之大搶其位,爭鬥不休的怪老頭竟是一個殺不眨眼,實力恐怖的絕頂高手。

    沒想到惹了這麼可怕的人,想起雙方發生的爭執,還有他們口不擇言的謾罵(雖然不知道對方聽到沒有),兩人大為懊悔,只恨當初不該。呆了半刻,兄弟倆偷偷向言陸瞧去,恰巧言陸正好冷冷掃了他們一眼,兩人身上登時泛起一陣寒氣,不自覺得哆嗦了起來。

    竇曲現在也不好受,他發現卓木真突然用大眼一直盯著他瞧,想起之前他大叫的那一句,不由臉上泛紅,尷尬不已。

    竇曲正覺得不知該說什麼好,突然想起一事,趕緊籍此打破沉悶。

    「師父,你怎麼把人都殺了,也該留一個下來問問情況啊。」

    「啊,」言陸摸了摸頭,有些不好意思:「一不小心,沒控制住。」

    竇曲一時無話可說,只能無奈地笑笑,一轉身,又碰上了那雙明亮可愛的大眼。竇曲登時像觸了電一般,跳了起來,一邊叫道:「還呆在這裡幹嘛,我們快回去吧。」一邊逃也似地向林外衝去。

    卓家兄弟反應也不慢,趕緊道:「對,對,大家快走吧,別再呆在這死人堆裡了。」他們二人早就想離開了,眼下更是迫不及待的向外走去。當然,臨走時還不忘招呼著我。

    就這樣,竇曲遠遠地走著,我們遠遠地跟著,一行人就在這樣怪異的氣氛下回到了木黎城。

    聽完眾人敘述,卓野嚴不禁臉上變色,沒想到殺手竟然如此大膽,敢在紅木場動手殺人。自己的女兒差點就丟了性命,後怕之下趕緊拉過女兒仔細端詳,直到確認她無恙後才放下了心。

    「多謝各位援手,日後但有卓某效勞之處,一定萬死不辭。」卓野嚴感激地對竇曲說道。

    竇曲笑笑:「拔刀相助乃我輩之本份,族長不必放在心上。」

    卓野嚴欣賞地看了竇曲一眼,轉身有些嚴厲地向卓木廣、卓木離二人問道:

    「屍體都帶回來了沒有?」

    「是,父親,我們馬上叫人抬進來。」二人答道,轉身向門外走去。卓野嚴看著兩個兒子的背影,心中暗暗後怕,此次若不是竇曲師徒在場,只怕這兩個不成氣的兒子也回不來了,他們雖然不爭氣,但畢竟是自己的親骨肉,想想自己三個兒女差點就見不著自己這個爹了,卓野嚴心中一陣悸然,更加感激竇曲了。

    有幾具屍體陸續被搬了進來,卓木德走了上去,細細觀察著地上的屍體。

    卓野嚴向站在周圍的木黎族的各部頭人及護衛隊首領問道:

    「依你們看,會是什麼人幹的?」

    眾人思索片刻後,其中一人有些猶疑地問道:

    「會不會是鄔犸族的人下得手?」

    「怎麼會,他們族長的妹妹鄔銀珍不是也在場嗎?據說是她先出手救了小姐。」一個護衛隊首領提出疑議。

    「可是除了他們,誰還會對我們木黎族動手呢?」一個部落頭人說道。

    「或許他們故意布下迷陣,先救小姐一次,以洗脫嫌疑。」

    「會不會是古拔族下的手!」卓木廣插了一句。

    「即使是,那也是鄔犸族指使的。」先前那人說道。

    眾人七嘴八舌,爭論了起來,但誰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卓野嚴看著這種情況,眉頭微微皺起,顯然有些不滿。

    見到這種混亂情形,竇曲在一旁側了側頭,突然向卓野嚴道:

    「族長,在下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卓野嚴有些意外的看著竇曲,點點道:

    「小兄弟,有話只管說。」

    「首先我覺得對方想要行刺的目標並不是卓木真小姐。」此話一出,眾人有些驚訝。

    「依我看,他們想要對付的目標似乎更像是鄔銀珍姐弟倆。」眾人看卓野嚴的目光更詫異了。要說殺手想要伏擊的目標不是卓木真就已經讓人覺得很奇怪了,現在說鄔銀珍才是殺手的真正目標更加讓人難以置信。

    「竇兄弟為什麼會這麼想呢?」卓野嚴顯然對竇曲的新觀點很有興趣。

    竇曲見眾人都用疑慮的目光盯著他,微微調整了一下氣息,緩緩說道:「當時在下就在小姐身畔,若敵人想要擊殺的目標是卓小姐的話,那麼當時就應該集中全力來攻擊我們。但是在下覺得,當時圍攻我們的人雖多,但大多都身手一般,並不很難對付。相反,敵人雖然一開始只用幾人攻擊鄔銀珍,但隨後上前攻擊的人卻逐漸增多,且個個是高手。當時情況很雖然很危急,但真正處境危險的只有鄔銀珍姐弟而已。若不是我師父和……」竇曲看了我一眼,似乎想到了什麼,改口道:

    「若不是我師父,恐怕鄔銀珍會是第一個喪命的。因此在下懷疑,他們真正的目標是鄔銀珍姐弟。」

    「他說得沒錯,他們不是鄔犸族的人。」觀察屍體良久的卓木德突然開口,見眾人將目光移向他,他接著說道:

    「他們身上沒有草原的味道,不是我們諾瑪草原的人,更不會是鄔犸族的人。」

    眾人這才瞭然,諾瑪草原上的族人天生就對自己的族類有一種特殊的感覺,是不是諾瑪草原上的人一看便知,既然卓木德說不是那就肯定不是了。

    「難道他們不會請草原外的人來殺人嗎?」一個頭人說道。

    「殺誰?鄔犸的族長大費周折請人來殺自己的妹妹嗎?」竇曲看了看那人,笑道。

    那頭人一想也是,趕緊住了嘴,暗罵自己糊塗。

    「不過,「竇曲話鋒一轉,繼續說道:「即便幕後主使之人不是鄔犸族人,但也定和鄔犸族人有著莫大的關係。」

    此話一出,又讓眾人陷入了迷團,都疑惑地看著他,聽他繼續解釋。

    「回來的路上我已經向卓木廣兄請教過了,據說為了控制紅木的日采量,這紅木林伐木十日裡有兩天是禁止伐木的。」眾人聽他一說,都望向卓木廣,卓木廣連忙點頭,表示竇曲確實向他詢問過此事。

    「今天恰恰是十天中的第一天,而鄔銀珍姐弟又恰巧這時來到木黎城。又恰巧在林中遇襲,這一切都說明,有人知道鄔銀珍的動向,知道她今日會來紅木場遊玩,而這人,一定是與鄔銀珍極為熟悉的人,或許他(她)就是鄔犸族人。」

    「你還沒有說,那幕後主使之人殺鄔銀珍有什麼目的呢?」卓木離向竇曲問道。

    「因為要我們開戰。「卓木德在一旁冷冷說道。

    大家聽了卓木德的話,心想若真是鄔銀珍死在木黎族,那他們決計脫不了干係,鄔犸族首領鄔巴克一定會興兵前來向木黎族復仇。

    「可是,紅木場即使有兩天不伐木,周圍三里之地我們都有人巡邏戒備,謹防有人盜木啊。那些歹徒又是怎麼進來的呢?」有人提出疑問。

    「說得沒錯,這正是我想向族長說的。」竇曲望了望卓野嚴,「族長,恐怕你要注意一下木黎城了。」

    此話不言而喻,眾人都不是傻子,已經猜到竇曲話中含意,若無內奸,殺手怎麼可能毫無查覺地通過守衛,隱匿在紅木林中呢?

    卓野嚴臉上連連變色,已經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現在不單單是鄔犸族出了問題,自己族內顯然也存在了不安定因素。想想後果,如果不是竇曲師徒在場,恐怕現在鄔犸族已經殺過來了。

    「你的意思是另有其人?可是我們現在與鄔犸族已經處於對立的局面,兩方開戰是遲早的事,為什麼還要多此一舉呢?」仍然有人心存疑慮的問道。

    「因為他等不及了。」竇曲淡淡說道。

    「鄔犸族雖強,木黎族也不弱,在沒有必勝的把握下,他們決不會輕舉妄動,可是有人卻等不到這一天了。他只有出此一招,挑起兩方戰火,才能達到他的目的。可是這麼做於他有什麼好處,那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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