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伸來的魔掌,金環銀環不禁失聲呼叫起來,就在多羅利一行即將得手之際,突聞空中勁風乍響,一支利箭『唰』得一聲呼嘯而來,穿過一個多羅人的大腿,帶出一塊血肉,『錚』得一聲牢牢釘在地上,箭尾仍自微微晃動不已。
那人突受重創,立即一聲哀叫,倒地痛呼不已。其餘人突聞變故,都驚得退後一步,向放箭處看去。
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現在眾人視線之中,粗黑的濃眉,精光溢溢的雙眸,一臉剛毅的神情,正是達盟依族的首領阿朗。只見阿朗緩步走上前來,看也沒看多羅利等人一眼,剛勁雄傳的男兒氣概立將多羅利等人比了下去,叫他們相見形穢。多羅利心中升起一陣妒意,但看到阿朗冰冷的寒眸,咄咄逼人的氣勢,心中雖然害怕,也只有強打精神走了上去,口中惴惴的道:「阿,阿朗。」
阿朗沒有理他,只冷冷掃視了眾人一眼,彎腰拔起插在地上的羽箭,揚聲道:「有我阿朗一天,若想動我的朋友,就得先問過我手中的箭。」聲音豪邁有力,充滿粗獷的氣概。金環與銀環受阿朗氣概所感,露出一絲欽佩心慕的神色來。
阿朗一言不發,帶著我們緩緩離去,將呆若木雞的多羅利一行留在原地。
看著阿朗從容離去的矯健背影,多羅利眼中閃過一絲陰靄,神情狠毒的自語道:「等著吧,阿朗,你的死期就要到了,我看你還能狂得幾時。哼哼哼哼!」低沉的笑聲充滿陰深歹毒,驚得周圍的雀鳥撲愣愣四處飛逸。
只是阿朗卻聽不到身後這惡毒的詛咒,只是大步坦然的走向村寨。
看著前面大踏步走著的阿朗,我心中暗想,他出現的太及時了,他一直在暗中跟著我們嗎?大概是想保護我們吧。剛才我們受困之時,我也不是全無防身的能力,我雖然暫時不能使用能量,但是我仍可運用部分精神力。通過腦意識波,我可以輕而易舉的命令那幫傢伙自相殘殺,只不過阿朗的適時出現反而救了那幫傢伙一命。雖然阿朗是多此一舉,但我還是很感激他的,至少我能感受到他是真的關心我。
知道了我們一行遇險的經過後,阿清啪的一聲掰斷了手中的樹枝,恨恨的說道:「這個混蛋,下次讓我遇著,非狠狠教訓他一頓不可,」不滿地看向阿朗:「哥,你也太心軟了,對這樣的潑皮無賴,你還留什麼情面。」
阿朗看了看妹妹:「我也想痛打他一頓,但他畢竟是多羅部頭人的兒子,我們不能太過分了。如今不比以往,盜賊們蠢蠢欲動,部族之間又不太團結,倘若在此時生事,將於我們的部族大大不利。」
聽了阿朗一番話,我不禁對這個勇猛雄壯,大大咧咧的部落首領有一絲讚許之意,沒想到平日裡粗枝大葉的他還有這樣一番高瞻遠矚的見地。金環與銀環對他就更佩服了,二人的眼中同時閃過一絲異樣的光采。
阿朗轉頭看向我:「只是委屈了斷玉小姐,以後斷玉小姐就在寨中休養吧,盡量不要出去,也請你不要擔心,我發誓我會用生命來保護你們的安全的。」眼中神色堅毅無比,透出一股堅定的信念,讓人不得不信服他的決心與毅力。
黑森林,多羅部。
「真是這樣嗎?」坐在上位的多羅部族長多羅巴瞇著眼問道。
「是的,父親,阿朗現在是越來越不把您,不把我們多羅部放在眼裡了,您看他把我給打的。」多羅利指著被金環踢得淤青浮腫的臉哭訴道。身後跪著的一干手下也趁機添油加醋,狠下猛料。
「族長大人,是時候了,不能再讓阿朗這小子一昧囂張下去了,以這小子的精明能幹,再加上孟倫族長對他的青睞,恐怕不久的將來,又一個帕德將會出現,那時您的處境就不妙了。」一個滿臉肥肉的胖子在一旁低語道。
「是啊,您的地位不容動搖,多羅部至高無上的威信也不能再受到任何挑釁和蔑視。殺了阿朗,消滅所以敢於反對您的人,統一黑森林,成為至高無上的森林之王,我們黑森林所有團體都會您,讓我們為共同創立一個屬於黑森林的獨立王國掃除一切障礙吧。」說話的是站在多羅部身旁一個面容清瘦,臉色陰沉的人。與周圍穿著獸皮、狼坎肩的多羅族人不同,這個人穿著一身綿制長袍,內裡的布衣也是極好的布料,腳上靴子的做工也很精細,一眼便可看出不是黑森林的原住民。
「既然這樣,達盟依族隆布倫的兒子隆阿朗,你就別怪我不客氣了,誰叫你一直無視我的威信呢!」多羅巴面露殺機,陰沉的笑了起來。
坐在下首的部眾聞言振臂狂呼:「族長萬歲,多羅部萬歲,森林之王萬歲!」多羅巴見此情形忍不住狂笑了起來,身旁發話的兩個人也笑了起來,眼中閃過一絲狡詐的凶光。
阿朗與阿大阿勇等人正興致勃勃地看著我與一幫小傢伙們胡鬧,在一個小子被一個丫頭揍倒在地哇哇大哭之際,一個族人突然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失聲喊道:「首、首領,寨子,寨子被圍住了。」
眾人聞言一愣,阿朗沉聲向那個族人問道:「你別慌,慢慢說,怎麼回事?寨子被圍住了?」
那族人上氣不接下氣的道:「是,是,我,我剛才出去打柴,看見有很多人把寨子圍了起來,到處都是。」
阿朗與眾人對望了一眼,突然起身:「走,我們去看看。」便向寨外走去。阿大阿勇等人趕緊跟在阿朗身後。
眾人來到寨門一看,均倒吸一口涼氣,在山下數里之地密密麻麻站得都是人,個個手持兵刃將村寨圍得水洩不通,若不是達盟依族的村寨依天險而立,後面是懸崖峭壁,前面山路陡峭難行,這些人怕早已攻上來了。
令阿朗與大家吃驚的是,圍住山寨的人除了盜賊團之外,那些身穿獸皮,拿著刀斧的人竟然是黑森林的部落族人,他們自成一系,但錯落有致,將達盟依族的村寨圍得嚴嚴實實地。
待看清領頭的敵人首領,大家心中頓時湧起一陣怒意,那站在前面的黑臉壯漢正是多羅族的族長多羅巴,旁邊跟著的還有亞達部和倫巴部的兩位首領。另外兩個人阿朗也極為熟悉,那個奇胖如豬,長得像個白面瓜似的大胖子是黑煞賊盜團的頭子杜肥,另一個臉色陰沉、黑瘦的像麻桿一樣的人是烏鴉賊盜團的頭子劉毳山。他們也正是在多羅部極力鼓動多羅巴對付阿朗的那兩個人。他們身後則站著其餘一些勢力較小的盜賊團首領,此次他們是傾力出動,集合了數千人,要一舉剷平達盟依族。
杜肥、劉毳山與烏道行是黑森林中勢力最強的三股盜匪,只是烏道行眼下在不久前與李旦一戰中失去了蹤影,也不知已喪身山洪,還是隱慝在什麼地方。不過經此一役,烏雲寨也是元氣大傷,死在山洪之中的人無數,再也沒有能力與旁人一爭長短了。
此行多羅部作為黑森林部族一系最大的原住民部落,出動青壯年達五百之眾,其餘兩部各出動戰士二百餘人,加上近二千的賊盜團,總數有三千人之多。而達盟依族全體族民不過三百餘眾,族中真正的戰士也只有一百五十餘人,即使全族男女老幼齊上,以三百對三千,也實在是沒有勝負懸念的一場戰鬥。
阿非恨得牙癢癢得:「多羅巴這老混蛋,竟與盜賊勾結起來了,真是我們黑森林部族的恥辱。」
眾人身後的族人也漸漸趕到了,看著山下密密麻麻的敵人,大家一陣恐慌,引起陣陣騷動。
眼前的敵人人多勢眾,來勢洶洶,阿朗雖然有些焦急,但卻並沒有慌亂,他拉過阿非和達固小聲說道:「你們快從後山偷偷下去,請帕德叔叔他們來救援,希望來得及。」阿非與達固身子一震,齊聲說道:「不,我們要與首領在一起,我們一起殺了這些混蛋。」
阿朗搖搖頭:「沒有用的,你們如果逃得出去,我們還有救。」
看著阿朗堅毅的表情,阿非與達固對視一眼,再看看身後聞風而來的達盟依族族人,向阿朗與阿大阿勇點點頭,風一般向山後跑去。那裡是懸崖,但有一條秘密下山的小山道,外人是不會知曉這個秘密的。
若不是因為山道太危險,又怕引起敵人懷疑,阿朗真想讓大家一起從那裡撤走,留下他一人抵擋住敵人。眼下只能冀希望於阿非與阿固能及時通知帕德叔叔,那樣或許大家還有救。帕德叔叔是黑森林中唯一可以與多羅部比肩的大族孟倫族的族長,手下七百多名戰士,全都是悍不畏死的黑森林勇士,也是盜賊團們最害怕的強大部族。
山下的敵人緩緩移動陣形,看來是要攻山了。阿朗看了看身後的族民,高聲叫道:「敵人就要來了,達盟依的勇士們,拿起你們的武器,讓敵人知道我們達盟依族是黑森林最勇敢的戰士。」
聽到族長的呼聲,達盟依族不論婦女孩子,都露出視死如歸的眼神,紛紛跑回家中拿出任何可以使用的武器,將自己武裝了起來。
阿朗輕聲對阿清說道:「你和阿大阿勇去安排一下,動用一切可以用的物資,我們要準備好打一場大仗了,我去拖延一下時間。」說話簡單輕鬆,沒有一絲緊張的情緒,阿清與阿大阿勇等人受他氣概所感,都呼喝一聲,紛紛去了。
阿朗走出村寨大門,向山下大聲說道:「是多羅部的多羅巴首領到了嗎?怎麼只站在山下不上來坐坐啊?」他此時也不喊對方多羅叔叔了,按照以往,他是會用尊稱的,只是眼下兵刃相見,對方已成了他的仇人了。
多羅巴見阿朗出來發話,也走上一步,高聲回道:「阿朗侄子,現在的情形你也看見了,只要你投效於我,獻出寨子,我保證你會成為我多羅王國第一的勇士。」
阿朗肅然道:「多羅巴首領怎麼說這樣的話,想你與我父親本是同戰殺場的好兄弟,今日卻與昔日的仇敵一起來逼迫自己的族人子侄,難道就不怕對不起往日的兄弟戰友,不怕森林之神對你的懲罰嗎?」
聽了這話,多羅巴的黑臉即使再厚,也不禁有些汗顏,他身後的兩個部落族長也有些尷尬,神色極不自然。
身旁的劉毳山急忙說道:「族長別聽這小子挑撥離間,他是在故意拖延時間等救兵呢,我們還是速戰速決的好。」
多羅巴聽後幡然醒悟,立即向山頭斷喝道:「阿朗,你如果再不投降的話,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阿朗見這攻心之策沒有起作用,料想定是奸滑似鬼的劉毳山等人在一旁搞鬼,心想有盜賊團這幫善於搞心計的人在旁邊,自己也拖不了多長時間。眼下只有看自己等人頂不頂得住這數千人的攻勢了,想到這裡,不禁向身後看去,看阿清他們準備好了沒有。
阿清他們此時已把當年對付賊盜用的火箭,滾木,碎石、毛刀從庫中搬了出來,七手八腳的佈置在村寨的周圍,準備打擊敵人即將到來的攻勢。
隨著多羅巴一聲令下,立即便有數百個多羅部族人與盜賊攻了上來,黑壓壓一片慢慢從村寨周圍的山壁往上爬。
唯一較為平穩的通往村寨的小道上,幾十個身著獸皮,凶神惡煞的多羅族戰士口中咿咿呀呀的叫喚著衝向了寨門。
與阿朗一同守在寨門處的是阿清與族中最勇猛的三十個戰士,阿朗看著逐漸逼近的敵人,嘴角微微一笑,取出背上勁弩,彎弓搭箭,『嗖』的一聲射出了反擊敵人的第一箭。箭矢在空中帶出凌厲的勁風,正中當先一名多羅部武士的額頭,那人『哎呀』發出一聲哀叫,翻身倒地。身後其餘的族人都被嚇了一跳,但卻沒有退卻,反而嘴裡哇哇怪叫著衝了上來。
達盟依族的勇士們都被首領神奇的箭法所鼓舞,紛紛取出背上弓箭,向敵人射出仇恨的利箭。他們都是一等一的好獵手,個個箭無虛發,把多羅部的武士射得人仰馬翻,哀叫連連。
阿大與阿勇分別帶著五十名勇士鎮守著寨子的左右兩側,看著敵人密密麻麻的像螞蟥一樣從坡下向上爬來,他們心中就如燃燒著團團怒火,極欲發洩出來,狠狠殺光這些不知廉恥的黑森林一族的叛徒及那些卑鄙邪惡的盜賊們。
從山坡上向下看去,敵人那醜惡的嘴臉已越來越近了,阿大一聲令下,勇士們大刀一揮,幾根巨大的滾木應聲落下,以泰山壓頂之勢向山坡上的敵人衝去。看著從天而降的巨木,盜賊們個個嚇得魂飛魄散,還未來得及反應,便有十幾個人被巨木砸得血肉橫飛,死於非命。還有些盜賊被滾木的邊緣掃到,巨大的慣性使他們身不由己的被帶飛起來,重重向坡下落去,摔得筋斷骨折,叫苦連天。
看到這種慘況,其餘盜賊們被嚇得停住了攻勢,趴在原地不敢動彈,只那些多羅部及亞達部和倫巴部的武士還在叫嚷著往上衝,但幾根木頭下來,頃刻間又有十幾人喪了命。
與此同時,阿勇那邊也傳來歡呼聲,想來也殺傷了不少敵人。
劉毳山在下面看到這種情況,不由惱怒萬分,大聲叫罵:「這幫笨蛋,叫他們分散些,別一個貼著一個,人家一打就是一大片。」傳令的匪兵聽了劉毳山的怒吼,趕緊跑上前去下令。
阿大看到擠在一塊的敵人突然分散了開來,不再擁擠在一處,心知對方吃了虧,也學乖了。幾根滾木下去,雖砸到了幾人,卻再也沒有之前殺敵一片的效果了。底下的敵人也越逼越近,連正面幾個敵人血紅的眼睛都看得清楚了。阿達見狀立即令所有人搬出身後準備好的大石,一個瞄一個的砸,勇士們聞言立即行動起來,拿出了以往常常訓練的投石技巧,一陣亂石下去,又有不少敵人腦袋開花,翻下山去。
指揮攻山的一個匪首氣得吼叫連連,命令派出一隊射手,跟在攻山的士兵們後面向山上放箭。這一招果然有效,敵人的箭矢雖然向上射後到達山頂的力道不大,但數量很多,滿天的箭雨射落下來還是傷了幾個達盟依族的勇士。勇士們向山下投石也沒有那麼之前那麼自如了。底下敵人經歷過一陣亂石之後也有了些經驗,常常能在飛石及體之前閃開,想要再殺傷敵人也不那麼容易了。
阿大見投擲石頭已不能再奏效,只好命令勇士們利用弩弓點射,他對寨中族人們的箭術很有信心,寨中即使一個婦女小孩都能射中三十步外的小地達鼠。地達鼠是大陸上常見的一種小生物,身長大約十厘米,速度很快,身體非常敏捷,常人不易捉得到它。
戰士們舉起手中弓弩,一邊躲閃山下敵人射上來的冷箭,一邊嚮往上爬行的敵人點射,由於敵人自下往上爬,身子往往隱蔽得很好,那個碩大的腦袋就成了目標。戰士們看見一個圓形物體就是一箭,果然,敵人的傳來的哀號聲不斷響起,傷亡又開始增加。
杜肥與劉毳山看見手下像被打西瓜似的個個爆頭,恨得直咬牙,這個達盟依族的寨子是眾部族中位置最好的之一,憑藉著天險易守難攻,一直是他們想要染指的地方,數年前他們便想方設法要奪取這裡,只是一直未能得逞。今日聚眾而來,就是要一償心願,順便拔除了達盟依族這個一直與他們唱反調的眼中釘。
杜肥看了看眼下的戰局,惡狠狠的吼道:「再給我上一批,我就不信攻不下來。」
守在寨門的阿朗已經覺得開始吃緊,雖然這裡地勢陡峭,易守難攻。但敵人人數太多,分得也很散,再加上不斷有敵人從側翼向他們放箭,弄得他們有些施展不開,已經有五個戰士中箭倒地了。
阿朗一邊招呼在後面充當救援隊的婦女和老人將中箭的傷員抬回去救治,一邊觀察著阿大和阿勇他們的情況如何。由於人太多,阿大和阿勇那兩面也越來越吃緊,但一時半會也能抵擋得住。
阿朗開始有些心焦,心中盤算著阿非與達固能否帶著援兵及時趕到。他低聲對阿清說了幾句,阿清聽後先是搖搖頭,但看看哥哥焦急的神色,便點點頭,轉身飛快的去了。阿朗這才放鬆神情,重又投入到戰鬥中。
其實達盟依族能夠抵擋這麼長時間,已經是很幸運的了。說到用兵上,杜肥與劉毳山這兩個匪首遠沒有烏道行厲害,他們雖然陰險狡詐,老奸巨滑,但也只是兩個綠林大盜而已,平日裡雖打過不少陣仗,那也只是與其他盜賊團或黑森林原住民因地方利益所起的衝突,交戰的雙方不過六、七百號人。卻從未像烏道行的烏鷹盜團那樣與銀雕兵團這樣的正規兵團交過手。烏道行雖然敗在李旦等人手下,但說到用兵掠地方面,烏道行實在要比二人高明得多,幸好此人已不知去向,不然達盟依族早已守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