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車。「李泰道。
馬車在路邊停下,李泰沒有開口,但是請她下車的意思已經很明顯,長孫夕勉強笑道:「還是不行嗎?我爹老了,只要你坐上皇位,我們長別一門對你就構不成威脅,你不肯放過我們家,是不是、是不是因為太子妃?」
李泰放在膝上的手指動了動,食指上的戒面閃動著幽幽的藍光,長別夕看到他這小動作,以為自己說中,李泰寧願放過李恪這個威脅,也要置他們長別家於死地的原因,除了那個女人,她想不到第二個理由。
手上一用力,就將紗冪捏的變了形,她偷偷吸了口氣,想要壓住喉嚨的顫動,可牙齒已在發抖,沉澱在心中許多年的不甘,在這一刻甦醒過來,支配了她的情緒,以至於她有些破音地低吼出聲:「那個女人就值得你這欄死心塌地?你到底在mi戀她什麼,比她好的女子比比皆是,為什麼是她,為什麼非要是她!」
究竟是哪裡錯了,她是長別家最受憲愛的小姐,她父親是聲名赫赫的權臣,她的姑母是萬人敬仰的皇后娘娘,她被人推崇是長安城第一的美人,她琴棋書畫樣樣皆通,她是被人捧在手心上的千金明珠。
而那個鄉下來的野丫頭,明明一開始什麼都不是,什麼都沒有,渺小的就像是路邊的石子,甚至不配自己正眼去瞧,可為什麼,為什麼到頭來她可以擁有一切,地位,名譽」還有眼前這個可望不可及的男人,而自己卻丟了所有?
長別夕兩手摀住面,委屈的淚水湧出來,她哽咽道:「我不懂,這麼多年,我還是想不明白,明明是我先靠近你,我先傾心於你,是我先來的,可是你為何選她不選我,我一樣可以為了你做任何事,只要你肯選我,我甚至能夠為了你同長別家反目,為什麼不選我,這是為什麼,你告訴我,你告訴我啊!」
在這陣淒涼的哭聲裡,李泰平靜的嗓音,顯得很是涼薄:「你知道我是什麼人嗎?」
長孫夕抬起頭,婆娑著淚眼,吸氣道:「我當然知道,你是我見過最出se的男人,你有智有謀,心懷著雄才大略,你有野心,有xiōng襟,別人都以為你是冷血無情,但我知道你其實有不得已的苦衷,你真的以為我不瞭解你嗎,你以為我傾慕的只是你的外表,只是你的身份?你還記得嗎,我和你第一次相遇,是在芙蓉園的翠亭中,你那時一個人在下棋,看起來孤單,又寂寞,我想要親近的,陪伴的,是你本身,不是別的什、」
一隻手突然襲來」卡在了她的脖子上,掐斷了她的聲音」她睜大了眼,正對上那雙碧幽幽的眸子,車內的光線不亮,卻足以她看清楚他眼神中死人一樣的寂靜,沒有半點溫度和生機,就這麼看著它,片刻後,就如同被拉扯著跌入一口深潭,陷入窒息,恐懼很快在四肢百骸中流竄開來,讓她想逃,只想要逃開。
長孫夕緊緊地閉上了眼睛,嘴chun發抖:「不、不要,放泰鬆開了五根手指,沒在她頸上留下半點痕跡,其實他根本沒有用力,只要她捎一掙脫,就能得【自】由。
「這才是我」他冷漠地睨視著這臉se蒼白的女人「只有她知道我是誰,這就是理由。」
一個滿腦子只有情愛的蠢人,看不清別人,更看不清自己,拿什麼和她做比。
那個膽大妄為又固執的女人,知道他所有的卑劣和醜惡,依舊奮力地追趕著他的腳步,不去管前途是吉是凶,她的身上的確是有一種另他深深著mi的東西,讓他可以相信她,乃至依賴她。
因為,只有在她的眼中,他才能看到完整的自己。
「阿生。」
車簾掀開,阿生看了一眼車內的情景,便低下頭,伸手去虛扶面白如紙的長孫夕。
「長孫府到了,請長孫夫人下車。「不管長別夕情不情願,阿生是把人請了下來,就這麼放在長別家大門口,駕著車離開。
長別夕失hun落魄地被幾個僕人扶著進了門,這一幕落入了不遠處街角的探子眼中,半個時辰後,就回報到了李恪耳中。
「啪!」
「這個賤人!」
李恪一拳砸在書桌上,寫了一半的信從中裂開。
「她竟去找李泰告密,虧本王信任她,沒有早將她除掉,這個人盡可夫的賤人!」
「王爺息怒,太子現今既已知情,肯定不會放過您,但他一時收不齊證據,是不會冒然將您頂出來,當務之急,是盡快加緊動作,安排毗」
李恪將桌上的信紙揉成一團,瞇起眼睛,道:「還好本王早有防備,且讓他再得意兩日吧。」
遺玉一覺睡到黃昏才醒,睜開眼就見到趴在她chuang邊打瞌睡的小雨點,mō了mō她有些冰涼的小臉,緊跟著皺起眉頭,環掃了屋裡。沒發現下人,便撐著腰坐起來,輕輕搖了搖她!
「小雨點,小雨點?」
「唔,母妃。」小雨點揉揉眼睛「您醒啦。」
遺玉掀開被子,往裡面挪挪「來,快上來。」
小雨點剛想往chuang上爬,又縮了回去,站在chuang邊捏著手指,哼著鼻卒小聲道:「祖母說,我不能和母妃睡,會擠到弟弟。」遺玉現在肚子大了,盧氏怕小雨點睡覺不老實,會踢到她,才特意這麼教她,小雨點很乖,儘管有大半年沒見到遺玉,這兩天還是聽話地沒有纏著她一起睡。
「小笨蛋,祖母是說不讓你同母妃一起睡,可母妃現在沒睡著啊,快來,你不想同母妃躺一起嗎?」小雨點臉上兩粒葡萄珠子一樣的眼睛師地亮了起來,使勁兒點了下頭,蹬掉鞋子就爬上了chuang,在遺玉身邊躺下,扯住她衣角,仰頭,面lu絲絲渴望:「抱抱嗎?」
「嗯,抱抱。」遺玉溫柔地彎起眼睛,給她蓋了被子,躺平了身子,一手將女兒摟進xiōng前,摘掉她頭上的珠huā,用手指輕輕梳理著她的頭髮。
小雨點舒服地哼唧了兩聲,在遺玉肩膀上蹭了蹭,鼻子吸了吸,滿足地抱著遺玉道:「母妃香香的,祖母香香的,太祖母也香香的,嗯嗯」母妃最香。」遺玉問道:「太祖母也抱你一起睡覺嗎?」
「昂,太祖母可喜歡我啦」小雨點得意地板著手指數道「給我講故事,做點心,還帶我看huā燈。」
小雨點五歲了,不會再奶聲奶氣地自稱,表達能力強上許多,遺玉、
一面欣慰,一面有遺憾沒能參與女兒這大半年的成長。
「那一定是小雨點很乖嘍,那你喜歡太祖母嗎?」祖母該有七十高齡了,聽娘說她老人家身體很好,十分喜歡帶小雨點。
「喜歡。」
看女兒一臉天真爛漫,遺玉就忍不住想逗她:「那是喜歡太祖母多一點,還是喜歡母妃多一點?」「母妃。」小孩兒毫不猶豫地回答,讓遺玉臉上笑開了huā,低頭在她腮上使勁兒啵了一下」笑聲道:「母妃也喜歡小雨點。」小雨點眼睛閃閃的,扭捏著問道「那、那是最喜歡我嗎?」「嗯,最喜歡你了。」遺玉剛答完」就聽見平彤恭敬的禮聲:「太子殿下。」
遺玉側過頭,隔著半道紗帳往外一看,就見到李泰從門外走進來,平彤端著一隻茶盤跟在他身後。
「回來了啊」遺玉掠了掠睡亂的頭髮,想要坐起來,懷裡的小傢伙卻在這時埋進了她xiōng前,一雙小手抓緊她衣襟,蚊子一樣細小的聲音從xiōng口傳來:「母妃,我睡著啦。
遺玉低頭看看她閉緊的眼皮,料想她是怕李泰來了會攆她走,所以裝睡,差點忍不住笑出來,mōmō她後腦勺,學著她小聲應道:「嗯,知道啦。」李泰已經走ang邊,他是什麼耳力,怎會聽不到這娘倆悄悄話,見遺玉衝他眨眼要他配合,微微挑眉,就在chuang邊彎下腰,一手撐在她腦側,在她疑huo的目光中,貼著她耳際低聲問道:「你最喜歡誰,嗯?」
遺玉臉紅了紅,知道他是剛才聽見了她和女兒說話,暗啐這人愛計較,正要把他推開,鼻翼動了動,在他的親wěn落在臉頰之前,抬手捂在他嘴上,似笑非笑地對上那雙碧眼,學著他口氣反問道:「你身上哪來的香味,嗯?」
一夜無話,第二天上午,遺玉坐在暖閣的小廳裡,聽完韋貴妃派來的尚人稟報,側頭打量了丈遠外,規規矩矩低頭立著的幾個各有姿se的妙齡少女。
這是宮裡給李泰選的奉儀,韋貴妃說了,太子公務繁忙,她這個太子妃懷孕要靜養,就沒有過問她,幾位妃子一合計,直接幫著選了幾位身家清白的小姐。
奉儀,太子的妾室,正九品,有二十一位,她們只送了五個過來,這算不算是給她面子了?
往年好說歹說她不鬆口,這回乾脆是先斬後奏了,是瞅準了她懷著孕,李泰準會耐不住嗎,好,真是好極了。
「領她們回去,跟幾位娘娘說,我這芙蓉園住的擠,容不下人了。」「呵呵」那宮裡來的老尚人賠笑兩聲,勸道:「太子妃說笑了,這幾位小姐都是宮裡選好的,怎麼能領回去呢。」
「我說的話你沒聽見嗎」遺玉冷了臉「回去告訴幾位娘娘,我東宮後院的事,還輪不到他人越俎代庖。」宮裡那群女人,真以為這還是四年前,她得委曲求全,忍氣吞聲地和她們打圓場嗎?
這回讓她們再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