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四章王爺沒有
杜楚客大早上出門上朝前,先是收到文學館那邊傳來大書樓死人一事,心急火燎地待要往王府趕,就被遺玉派去報信的孫得來攔下,將李泰天不亮就被皇上派侍衛請進宮的事告訴他。
杜楚客一個頭兩個大,知道事情輕重緩急,當即掉頭就進宮,在小黃門傳了免朝一事的口諭後,便去了御書房求見。
這大早上的,李世民剛處理完李佑被殺未遂一事,便接到了文學館那邊傳來的消息,這頭杜楚客就找了過來,兩件事都關乎李泰,身為王府長史,李世民自然詔見了他,在他開口之前,先將昨夜李佑遇襲一事說明。
杜楚客當時就險沒將一雙眼珠子瞪出來,當著面色欠佳的皇帝的面呆站了好一會兒,才低呼一聲,「噗通」一聲跪在龍案前:
「皇上明鑒,一夜之間連發兩案,事有巧合但也未免太過,恕臣直言,這分明是有人想要陷害魏王」
李世民如何不知事情蹊蹺,單說刑部傳過來的消息,過勞猝死是大有先例,可也沒聽說過有二十八人一齊過勞死的,但事情擺在那裡,二十八具屍體無傷無毒,過勞死雖然有些牽強,可也成了唯一能夠解釋這種現象的原因。
而李佑那樁就更是蹊蹺了,三更半夜一個皇子撇了侍衛獨自到黑燈瞎火的地方赴約,最後被推下水差點連命都丟了,結果人在昏迷之前就是一口咬死了「李泰害我」,且眼下被太醫下了猛藥,醒過來還不知會不會變成傻子什麼都忘記。
面對這怪異的兩樁案子,李世民沒在杜楚客面前表示出絲毫態度,只在他替李泰喊冤之後,繃著臉道:「李泰已被朕暫禁在瓊林殿內,文學館的事交由刑部去查,杜卿就代他從旁協助吧。」
杜楚客心裡明白,文學館那案子說大不大,這二十八人說是猝死就同兇案無關,李泰也不用負刑律責任,可說小又著實不小,既不是兇殺案,那事後李泰攤上個好大喜功的臭名聲,再耽擱了坤元錄的編撰那是板上釘釘的了。
相比較下,李佑這件案子亦是棘手,如果找不出什麼證據來那天晚上是誰把李佑約到雁影橋上的,又是誰的人把李佑推下水的,但憑李佑昏迷前的那一句「李泰害我」,李泰扯上謀兄害弟的罪名,這滿朝文武盯著,他就是不死也會脫層皮。
要知道,太子不爭氣,剩下一位皇后嫡子還年小,成年的皇子們不都是眼巴巴地瞅著那東宮的位置,但能有實力競爭的,也就是那麼幾個人,李諳被貶,李佑雖比不上李恪成氣,但最近同吳王李恪走的很近,為防兩人聯手,難免會讓李泰生了除掉他的心思。
於是,事情到了這個份上,杜楚客再急也是無濟於事,他嘴上同李世民說著李泰冤枉,心裡實則吃不準,李佑遇襲一事,究竟是不是李泰支使人做的。
「臣、臣尊陛下諭令。」李泰被禁在宮裡,他鞭長莫及,還是先到文學館去看看吧。
李恪從宮中出來,直接轉到去了平康坊,從側門進了院子上了樓,門一關,沒有外人,方才露出一臉驚魂未定的表情來。
沈曼雲端了茶過來,看他進宮前還高興的臉眼下這般古怪,不由輕聲問道:
「殿下,事情不順嗎?」
李恪接過茶仰頭灌了幾口,點點頭,又搖搖頭,面色複雜道,「不,該說是太順了。」順到事情朝著他意料之外的方向去了,卻又該死地合他心意。
李佑竟然莫名其妙地墜江了,他昏迷前竟然還指認了李泰做兇手
「哈,哈哈」捏著杯子,李恪難以自制地癡笑起來,儘管他不知當中出了什麼差錯,他都沒有理由不高興不是嗎?
「李泰啊李泰,本王看你這回如何翻身。」
刑部
「這麼說,是魏王為了趕緊坤元錄編撰進程,所以強令文人們日夜不休地在大書樓中寫作。」廳堂中,負責審問的刑部侍總結道,下手的主簿唰唰地在紙上記錄著。
「老夫再說一遍,王爺沒有強迫我等趕緊坤元錄進程,連夜編撰全是大家自願的」下面站的老學士年紀一把,聽了他話,氣的鬍子都要歪掉,橫眉豎眼地大聲吼道。
「周學士,」那官員眼中精光一閃,神色同樣不大好看,板著一張臉孔道,「公堂之上還請慎言,昨夜文學館一死二十八人,仵作驗屍之後,確認死者屍身無毒無傷,皆是勞死之狀,如若不然,那你告訴本官,他們是如何死的?」
那老學士臉色漲紅,被他一句話問到,哼哧半晌答不上話,官員見狀,搖頭一歎,便敲了敲醒木,道:「送周學士到後堂休息,請鄭學士上堂問話。」
「是。」
半盞茶後,堂下之人又換,那官員將先前問話重複一遍,對方一一答解之後,才再次總結道:
「這麼說,魏王為了趕緊坤元錄編撰進程,強令文人們日夜不休地在大書樓中寫作。」
「不是王爺沒有」
方才一幕再次上演,所別只有人不同而已。
就在參與修編的學士和一些文人被提到刑部問話時候,遺玉已將大書樓摸了個遍,她醫學不精卻通,比起那些普通人,是十分肯定這大書樓死人一事是件兇案,若要毫髮無傷地致人性命,也只有毒可以做到。
書樓裡是留下不少痕跡,吃剩下的點心,喝剩下的茶水,她都當場用特殊方法驗證過,糟心的是沒有發現任何毒藥殘留的痕跡,案發現場乾淨地出乎人想像。
從四樓下來,走到一樓,能隱約聽見門外齊錚同哪些官差說話聲音,遺玉徑直穿過排排書架,走到西窗下面,趴在窗邊踮腳往下看,果見到斜對面臨時搭建的涼棚,就讓平霞去搬了一張案幾來,試了試高度,便踩著窗欄翻身跳了出去,外頭地勢低,落地不穩變成四腳著地,腰酸背疼的她當即就擰巴了小臉,平霞是嚇地緊跟著她也跳了出來,一邊給她拍打身上土灰,再看她時的神情愈發古怪了。
「你在這裡待著,若有人過來,你就大聲叫我,」遺玉拍了拍手掌,便朝那丈遠的涼棚走去,剛進幾步,一股腐臭的氣味便迎面襲來,她握拳抵住鼻子,側頭不舒服地皺了下眉,卻沒猶豫一手撩開了那遮蔽的簾子,難聞的氣味薰地她瞇了下眼睛,手掌在面前揮了幾下才勉強適應,再一轉頭,便見到這棚內當中一條過道,左右拜訪兩排的屍體,數一數,正是二十八具。
她早點沒吃,見到這些蒙著灰布的屍首胃裡難免翻騰,默念著前陣子抄的頭疼的道德經,走到最近的一具屍體身邊,蹲下身去。
「得罪了。」
普沙羅城氣候暖濕,毒舌蟲蟻最多,當地人雖有多年流傳下來的藥對,可也不是萬能,因信蠻人信鬼主,每個月都有大量的白蠻貧民因請不動鬼主而死於非命,這便讓遺玉在機緣巧合之下,摸了不少屍體,這是前話,此時暫不多提。
卻說房喬散朝後,獨自去了文學館,果然在側門尋到了長孫無忌的表甥高德安,這位年紀輕輕的高公子非是高士廉一脈,而是高志賢堂兄所出,現在刑部任差,多半是有歷練的意思。
房喬和這年輕人寒暄了幾句,便示出玉勾,沒意外被放行進去,只是他前腳剛剛踏進門檻,後面就聽一聲喚:
「留步。」
扭頭望去,就見兩丈遠外走來一位年輕公子,墨發玉冠,皓齒秀顏,一雙明眸清澈地望過來,開口是同樣乾淨如人的聲音:
「不是說封禁,為何你能入內?」
房喬正覺此人眼熟,尋思之際,高德安先是不滿道,「這是我們刑部的大人,自然能進去。」
「哦?」那年輕公子淺淺一笑,眸似有流光劃過,掃過高家公子,落在房喬身上,「本王是不知中書令房大人何時改在刑部任職。」
高德安少年心性,被當眾揭穿了謊話先是窘紅了臉,而房喬的注意力卻在對方的自稱上,同他對望片刻,神色自然地抬手一揖,道:
「見過韓王。」
這認得房喬而房喬不認得的年輕人,正是近日歸京的韓王李元嘉,大清早就因李佑一事被詔進宮中,剛出宮就到文學館來,卻不知是何故。
李元嘉點頭回禮,便幾步走來,抬手一指館內,道,「本王聽說這裡死了人,房大人想必是因此而來,一道吧。」
說罷,便先身進到館內,房喬伸手拍了拍待要阻攔的高德安,交待了他兩句,便跟了上去,兩人行出數丈,李元嘉方才一停腳,回頭道:
「本王頭一次來文學館,煩勞房大人帶路。」
「王爺客氣,」房喬揣摩著這據說是四處遊山玩水拒回京城的王爺因何會在這裡出現,李元嘉則留意著館內景致,兩人走到大書樓前,都未有幾句交談。
而那頭齊錚正在天花亂墜的同幾個守門的官差閒扯,不知這死人樓前又有來人。
(先發,晚點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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