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各科室的頭頭腦腦就全部到齊了。
馬占魁讓小芳將一大疊翻拍沖洗的照片分發到了各個頭頭腦腦面前,然後拿起其中一張照片說道:「各位都看清楚了,照片上的人名叫毛人鳳,浙江江山人,軍統局局長戴笠手下的頭號心腹干將,此人目前正在暹羅!」
各科室的頭腦們紛紛拿起照片凝神細看。
馬占魁抖了抖手中照片,又道:「儘管沒有確切證據,但我敢肯定,夜速小鎮的爆炸事件就是毛人鳳一手策劃的,而且,在此次刺殺失敗之後,毛人鳳肯定不會就此收手,就在這幾天,他就會秘密潛入仰光!」
「這些照片你們都收好了,回頭分發給各小組的組長。」
「這幾天,反偵科要嚴密監探各碼頭、車站以及邊境口岸,一旦發現疑似照片上人物的陌生人出現,不問緣由,立即逮捕!」
反偵科長點點頭,又道:「怕就怕毛人鳳化了妝。」
「你的擔心很有道理。」馬占魁說此一頓,目光轉向便衣隊隊長,又道,「所以這幾天你們便衣隊也要增加出勤率,全方位監控仰光城內的酒店、客棧以及旅舍,一旦發現操江浙口音的外來陌生人,無論長相,不問緣由,一律逮捕!」
說罷,馬占魁又向行動科長道:「還有你們行動科的人,這幾天也要增加出勤率,多派人手上街巡邏!」
兩天後,仰光碼頭。
一艘渡輪緩緩駛進了埠頭,喬妝成商人的毛人鳳正和兩名特務擠在甲板上眺望仰光的遠景,此時的毛人鳳早已經不復先前的斯文秀氣形象,滿臉的絡腮鬍讓他憑添了幾分匪氣,除了身量不算高,倒有幾分北方彪形大漢的味道了。
稍頃渡輪緩緩靠岸,滿船旅客開始魚貫下船。
臨近出口毛人鳳一眼就瞥見了【中】國遠征軍所設的崗哨,所有出港的旅客都必須接受檢查,稍大些的行李箱還得開箱接受檢查,不過遠征軍的軍紀很好只檢查卻不幹別的,趁機劫掠財物的事情從來就沒有發生過。
不過,毛人鳳的注意力卻被崗哨後面的兩個「閒人」給吸引了。
這兩個閒漢隱藏得很好,可在毛人鳳這個老手眼裡卻仍是破綻百出,尤其是他們那兩雙犀利的眼神,一下就把他們的身份給暴露無遺了,很顯然這是兩個便衣特務,而且肯定是馬占魁這頭惡狗的手下,顯然,馬占魁已經有所防備了。
當下毛人鳳將帽簷壓低了些,然後徑直迎向了崗哨。
崗哨後面的閒漢雖有毛人鳳的照片卻並沒有認出已經易了容的毛人鳳。
出了港口,毛人鳳就帶著兩名特務進了不遠處的一家茶樓,打算吃些點心然後再找家小旅館落腳,可是剛一進門,毛人鳳就發現了異常,坐在靠門桌的那兩個茶客看似普通,一邊閒聊一邊磕著瓜子可毛人鳳是什麼人?很容易就發現了破綻。
這兩個茶客看似隨意,可兩人的眼角餘光卻總是在有意無意地掃視著整個大廳,四隻耳朵也在不經意間緩緩轉動,這是專注傾聽者才有的特徵,顯然,這是兩個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便衣密探多半又是馬占魁的手下!
好個馬占魁,還真把仰光經營成鐵桶了?
毛人鳳暗暗心驚,當下和兩名手下胡亂吃了些點心就又離開了。
坐在當門口的那兩名便衣倒也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並沒有跟蹤而出。
不過毛人鳳卻已經嗅出了一絲異樣的氣息,當下不得不重新考慮後續行止那名江湖大盜出身的特務也發現了異常,當下向毛人鳳建議道:「掌櫃的,街上人多眼雜我們剩下的盤纏不多了,要不在城外隨便找戶人家對付幾晚得了?」
江湖大盜說的是隱語,意思是說,馬占魁已經有了防備,整個仰光城內已經遍佈無數密探,此時再去茶樓酒肆或者旅館酒店歇腳,就很容易露出馬腳,因為再精明的人也難免會在不經意間露出破綻,然後招致滅頂之災。
毛人鳳卻不這樣想,仰光城外只怕也同樣佈滿了馬占魁的眼線!
作為軍統局的一個高級特務,毛人鳳深知特務機關能量之強大,仰光既然是【中】國遠征軍的老巢,那麼馬占魁的觸角只怕早已經伸向了整個城市的每一個角落,因此,要想躲開馬占魁的人是不可能的,那還不如索性去大酒店落腳!
人鳳搖了搖頭,淡然道,「我們去仰光大酒店!」
「啥?」江湖大盜聞言頓時臉色大變,失聲道,「仰,仰光大酒店!?」
「對,仰光大酒店。」毛人鳳微微一笑,說道,「老祖宗不是早就說過了嗎,最危險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仰光大酒店看似目標最大,其實反而是最安全的,我們這幾天就住在那裡,馬占魁再厲害也想不到我們敢在那裡落腳!」
仰光大酒店,大堂。
不起眼的角落裡,馬占魁正和漂亮女秘書兼情人小芳喝茶聊天。
「處長,這都三天了。」小芳嘟著艷紅的小嘴,嬌嗔著說道,「毛人鳳卻連個鬼影子都不見,我想他是不會來了,或者即便來了,也絕對不敢明目張膽地住進仰光大酒店。」
「嘿嘿。」馬占魁微笑搖頭道,「小芳,你呀還是嫩些,不懂得這些老手的心理啊。」
說罷,馬占魁又道:「我在車站、港口、關卡、口岸以及市井茶樓酒肆安排了大量的人手,若是剛入行的菜鳥,自然逃不脫這天羅地網,可對於毛人鳳這樣的老手兼好手來說,這點安排就算不得什麼了,他很輕易就能識破。」
「可是……」小芳好奇地道,「處長你怎麼就責定毛人鳳會來仰光大酒店呢?」
「所以說你不懂得這些老手的心理嘛。」馬占魁微笑道,「我在各處安排的人手不可能識破毛人鳳的行藏,卻仍然可以給毛人鳳製造心理壓力讓他知道整個仰光城其實都已經處在我的嚴密監控之下,這種情形下,越明顯的目標反倒是越安全了。」
「我明白了。」小芳恍然大悟道,「這就是處長你常說的逆向思維了。對吧?」
「沒錯。」馬占魁點了點頭,又道,「江湖上也叫做燈下黑,還有種說法,就叫越是危險的地方,反倒是越安全。」
「如果毛人鳳去找隱藏在遠征軍內部的軍統特務呢?」小芳手托香腮,歪著腦袋問道。
「這更不會。」馬占魁大搖其頭道,「連仰光城內的茶樓酒肆都嚴密監控了,隱藏在遠征軍內部的軍統特務自然更是監控重點中的重點了,毛人鳳可是老手,他不會想不到這點,因此他只會找個安全的地方落腳,然後設法與隱藏的特務取得聯絡。」
兩人正說間,就有便衣靠近低聲報告道:「處長,又有客人來了。」
馬占魁聞聲回頭,只見一名商人在兩名隨從的陪同下走進了大門,那商人生就滿臉的絡腮鬍,看似粗豪,可身上的皮膚卻極白皙」馬占魁,嘴角霎時綻起一絲笑意,起身向對面的小芳說道:「就是他了,命令行動處,動手抓人吧!」
毛人鳳剛進大堂就發現氣氛不對,急環顧四周時,只見六個「形跡可疑」之人正從四個不同的方向同時靠近,這六個人明顯不是酒店的侍者,其中兩人的右手已經伸向了後腰,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是準備掏傢伙了!
毛人鳳雖然暗自心驚,卻強自鎮定著沒有表現出什麼異樣。
江湖大盜出身的特務也發現了異常,輕輕一抖右手」一枚柳葉鏢就滑進了掌心。
然而,沒等江湖大盜出手,一點寒星就已經閃電般射到」正中江湖大盜右手手腕,江湖大盜頓時悶哼一聲」手一鬆掌心的柳葉鏢就光噹一聲掉落在了酒店大堂的地板上。
「不要動!」坐在旁邊不遠處的那個正在看報紙的客人突然長身而起,旋即轉身回頭向著毛人鳳子人揚了揚右手食中二指之間的那枚十字飛鏢,殺氣騰騰地說道,「誰要是再敢輕舉妄動,射的可不就是手腕了!」
毛人鳳三人見狀頓時臉色大變。
就這乒一愣神的功夫,六名便衣就已經迅速接近,六枝黑洞洞的槍口已經對準了毛人鳳三人的身體要害,毛人鳳趕緊放下行李,高舉雙手道:「別別別,幾位千萬別誤會,在下可是浙江逃難過來的本份商人,不是什麼歹人。」
「淅江來的?」領頭的便衣冷笑道,「抓的就是你!」
說罷,領頭便衣又向旁邊幾名手下一揮手,冷然道:「帶走!」
三天後,重慶蔣委員長官邸。
國府侍衛長王世和半夜起來,正準備出門查哨時,卻發現官邸中門外居然放著一個黑乎乎的包裹,頓時間王世和的劍眉就蹙緊了,心付這幫侍從真是越來越憊懶了,居然讓人把包裹送進了中門都不知道,這崗是怎麼站的?
當下王世和大步走到了那個黑色包裹前。
離得近了,王世和忽然聞到了一股生石灰的味道,隱隱還有一股腐肉的味道,頓時間,王世和的臉色就變得越發的難堪了,多年的安全保衛經驗告訴他,這裡面裝的很可能就是一顆經過生石灰醃製過的人頭!
當下王世和也不敢叫人了,打亮手電然後小心翼翼地解開了包裹皮。
很快,一顆已經半腐敗的人頭就出現在了王世和的面前,王世和一眼就認了出來,這顆人頭赫然就是軍統局二號人物毛人鳳的!不用問,毛人鳳的刺殺行動肯定是失敗了,岳維漢故意送還毛人鳳的人頭,顯然是為了向蔣委員長示威。
被王世和半夜叫醒時,蔣委員長心裡還充滿了不快。
可是,等王世和說明事情的原委之後,蔣委員長頓時如同六月天掉進了冰窟窿,身上的睡意瞬間便飛到爪哇國去了。
「你說什麼?」蔣委員長凜然道,「毛人鳳的人頭!?」
「沒錯。」王世和點了點頭,肯定地道,「就是毛人鳳的人頭。」
「這個毛人鳳,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蔣委員長頓時有些氣急敗壞,旋即又悚然道,「世和,岳維漢的人能將毛人鳳的人頭送進中門,是不是也能…………」蔣委員長沒有接著往下說,可他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岳維漢的人能夠進中門,是不是也能進內院呢?岳維漢的人要是能進內院,豈不是隨時都能取走他蔣某人的項上人頭!?
「這個委座不用擔心。」王世和自信地道,「內院的保衛等級和外院是全然不同的,除非岳維漢把他的空降師空降到重慶,否則他的人別想踏進官邸內院半步。」官邸內院的安全是王世和親自負責的,這點自信他還是有的。
「哦,這就好。」蔣委員長這才長長地鬆了口氣。
可轉念一想,蔣委員長還是有些不放心,又向王世和道:「不行,還是連夜給薛岳發一井電報,讓他再派兩個精銳師過來,就駐紮在重慶市郊,萬一岳維漢狗急跳牆真的讓他的空降師空降重慶,也好抵擋一陣。」
說起來,蔣委員長也是吃過部下兵變的虧的。
當年在西安,要不是中共迫於蘇聯的壓力主動出面極力翰旋,他蔣某人沒準就真讓楊虎城和張學良這兩個反骨仔給殺了,正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蔣委員長已經吃過一回虧了,這次卻是絕對不願再吃第二回虧了。
仰光,遠征軍司令部。
岳維漢苦笑著向馬占魁道:「占魁,你真把毛人鳳給殺了?」
占魁點了點頭,道,「毛人鳳沒什麼價值了,又不能放,只能殺了。」
「唉,殺了也就殺了,可你怎麼又割了他的人頭去送給蔣委員長啊?」
「那是他們自找的。」馬占魁道,「這只是警告,蔣某人若是還不知好歹,還要再派人來行刺於總座,下次取的可就不只毛人鳳的人頭了!」
「唉,你呀。」岳維漢搖頭苦笑道,「蔣委員長怎麼說都是國民政府的領袖,領袖你知道麼?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領袖呢?簡直大逆不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