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綏軍101師師部。
參謀長李銘鼎神情凝重地走進了作戰室,向董其武道:「師座,日軍的火力太猛了,我軍又缺乏攻堅重武器,301團投入進攻的十幾個步兵連超過半數陣亡,其餘大部重傷,所有軍官自團長王建業以下.全部戰死殉國!」
「什麼!」董其武的臉部肌肉頓時劇烈地抽搐起來。
董其武早知道這仗將會異常艱苦,也做好了全員犧牲的準備,可他還是沒有想到,這才是頭一天晚上,301團就已經基本上打光了!直到這時候,董其武才終於明白,僅僅憑借無畏的勇氣,已經不足以贏得戰爭了。
「換303團上!」吟片刻,董其武又道,「告訴王贊臣,改變戰術,不能再像301團那樣猛打猛衝了,要開動腦筋,靈活運用戰術,爭取先從局面取得突破,然後再向兩側撕開口子,直至徹底摧毀日軍的外圍防線。」
「是。,,李銘鼎啪地立正,旋即領命而去。
前沿陣地。
303團少校參謀長宋海潮大步來到王贊臣面前,啪地立正道:「團座,敢死隊已經集結完畢,請您訓示!」,王贊臣大手一揮,道:「上酒!,」
早有炊事班的伙夫上前向敢死隊的官兵分發酒碗,然後拍開一罈罈的山西汾酒,往敢死隊全體官兵碗裡倒滿,王贊臣從參謀長宋海潮手裡接過酒碗,向前用力舉起,然後厲聲大吼道:「弟兄們,這酒
叫壯行酒!」
「喝了這碗酒,咱們就該走上黃泉路了!」
「喝了這碗酒,咱們就該跟這人世說再見了!」
「剛才在電話裡,參謀長問我,還有什麼要說的?」
「我說,沒有了!都到了這份上了,沒什麼好多說的了,既然披上了這身軍裝,既然成了晉綏軍的一名士兵,這命就早已經不是我們自個的了.為了三晉大地的父老鄉親,為了中華民族的生死存亡,死又何惜?」
敢死隊兩百多官兵的眼神霎時變得一片赤紅。
「弟兄們,乾了這碗酒,然後跟我路了!」
話落,王贊臣猛然一仰脖子,將碗裡的酒水一乾而盡。
意猶未盡地砸了砸嘴,王贊臣又用力將手裡的酒碗擲落在地.只聽噗的一聲,酒碗已經碎成了十幾塊碎片,下一刻,所有的敢死隊員全都猛然仰起脖子,將碗裡的烈酒灌進了肚裡,然後紛紛將酒碗用力砸向地上。
王贊臣又猛然轉身,從侍從副官手裡接過鋼盔,重重扣在頭上,又從參謀長宋海潮手裡接過沖丵鋒槍,然後將滿滿一匣子彈重重地壓進了彈倉.兩百多名敢死隊員也紛紛將鋼盔扣到頭上,又從肩背上卸下了清一色的沖丵鋒槍,紛紛壓彈進倉。
「長官,請給我一支沖丵鋒槍,俄要跟你們一塊上戰場,打鬼子!」
王贊臣猛然揚起沖丵鋒槍,轉身欲走時,一把清脆的聲音忽然從身後傳來。
王贊臣聞聲回頭,只見面前已經多了個如花似玉的妙齡少*婦.王贊臣心裡不禁喝了聲彩,心忖好個嬌俏可人的小娘子,不過臉上卻是毫無表情,冷然道:「這裡是戰場,不是你個女人家該來的地方!」
說此一頓,王贊臣又向宋海潮道:「參謀長,帶她下去!,,「長官!」那美少*婦卻根本不為所動,神情堅決地望著王贊臣.
堅定地道,「請給俄一支槍,俄要給俄家男人報仇!」
「你男人是誰?」王贊臣這才看到少*婦額頭上繫著方白布。
「俄男人叫常得勝。」美少*婦淒然道,「301團1營3連的連長!」
「常得勝!?」王贊臣皺了皺眉頭,峻拒道,「打仗是男人的事,什麼時候我們三晉大地的男人都死絕了,就該輪到你們女人了。」
說罷,王贊臣又衝宋海潮怒吼道,「參謀長,還愣著幹什麼,趕緊帶她走!」
那少*婦卻猛然舉起雙手,她手裡赫然有一枚日式甜瓜手雷。
「長官,給俄一支槍!」少*婦無比決絕地道,「要不然俄就死給你看!」
王贊臣神情凜然,旋即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好,很好,我們晉綏大地不僅有頂天立地的男人,更有不讓鬚眉的女人!」說此一頓,王贊臣又轉身回頭,向宋海潮,「給她一枝沖丵鋒槍,讓她跟我們一起上路!」
平定縣城,日軍步兵第第80聯隊聯隊長鈴木謙二大佐正在指揮部裡來回踱步,隊的勇氣和戰鬥力遠遠超出了他的估計,僅僅第一次進攻,隊就連續突破了最外圍的兩道防線,直接殺到了最靠近城垣工事的第三道防線!
如果不是十幾座永固碉堡,很可能第三道防線也已經失守了!
值得慶幸的是,隊的第一次進攻已經被大日本皇丵軍成功瓦解,步兵第3大隊順勢打了個反擊,又奪回了失守的兩道防線。
不過,接下來隊的第二輪炮擊卻給皇丵軍造成了極大的殺傷。
由於此前的第一輪炮擊就已經摧毀了外圍的絕大部份野戰工事,所以第二輪炮擊就對倉促修建的防炮洞構成了嚴重的威脅,尤其讓鈴木謙二感到心情沉重的是,中國炮兵的素質極高,甚至不在日軍常設師團的野戰炮兵之下!第二輪炮擊剛剛結束,隊的第二次進攻又開始了o
中國人明顯汲取了第一次進攻的教訓,不再貿然投入大量兵力進行集群衝鋒了,而是組織了一支精幹的小部隊,首先選定一個突破口,然後在優勢火力的掩護下向日軍外圍陣地發起了迅猛的進攻,在打開缺口之後再向兩翼逐步撕裂。
這一戰術頓時打了日軍一個措手不及,日軍再想集中火力時已經晚了。
步兵交火不到十五分鐘,日軍最外圍的兩道防線便再次被突破,後續跟進的中國大部隊沿著缺口迅速滲透了進來,在隊潮水般的攻擊下,日軍陣地的缺口越來越大,最外圍的兩道防線已經是搖搖欲墜了o
「命令!」鈴木謙二猛然頓步,回頭喝道,「步兵第3大隊立即放棄外圍兩道防線,退守第三道防線,以永固碉堡群為支撐,做最為堅決之抵抗,待天亮之後,再在航空兵的支援下向隊發起反擊,奪回陣地!」
「哈依。」副聯隊長猛然低頭,旋即領命而去。
前沿陣地。
兩座低矮的地堡就像是兩頭噬人的魔獸,死死地擋住了敢死隊前進的道路,王贊臣組織了十幾次爆破全都以失敗告終,四十多名英勇的敢死隊員為此獻出了年輕的生命,其中就包括那位年輕、美麗的妙齡少*婦!
秀姑被人抬下來時,已經處於彌留狀態了。
先吃力地從頭上解下滴血的孝布,秀姑又顫抖著雙手將孝布遞給了王贊臣,然後用盡最後的力氣說道:「請將這個交給俄兒子,再轉告俄兒子,讓他長大了做個堂堂正正的中國人,如果那時候日本鬼子還沒打跑,就讓他接著鬼」
最後一個「子」字沒說完,秀姑的玉頸就軟軟地耷拉了下來,就此香消玉殞。
王贊臣用力攥緊滴血的孝布,旋即猛然起身,向著秀姑的遺體啪地敬了記軍禮。
下一刻,王贊臣猛然回頭,厲聲怒吼道:「犢子,給老子拿兩捆炸丵藥過來,快!」
「團座,俄去!」王贊臣的侍從副官牛犢怒吼一聲,抱著兩捆炸丵藥就衝出了戰壕,不等王贊臣下令」敢死隊的隊員們就已經齊刷刷地從戰壕裡探出身來,舉起沖丵鋒槍向著五十米開外的兩座碉堡瘋狂地掃射起來「突突突,突突突突突」
密集的機丵槍子彈從碉堡射擊孔裡潑水似地潑出來,十幾名敢死隊員吭都沒吭一聲就往後倒了下來,最後剩下的二十幾名敢死隊員卻渾如不覺,依然高舉著沖丵鋒槍,向著前方猛烈掃射,密集的沖丵鋒槍彈將兩座地堡打得石屑四射。
藉著戰友的拚死掩護,牛犢終於接近了其中一座地堡o
拉著導火索,牛犢將炸丵藥包塞進了射擊孔,正要轉身去炸另一座地堡時,剛剛塞進去的炸丵藥包卻被小鬼子從射擊孔裡扔了出來,一邊噗噗冒著青煙一邊滾落到了牛犢腳邊,牛犢頓時咒罵一聲又趕緊撿起炸丵藥包往裡面塞o
只寨到一半,炸丵藥包就塞不進去了,被鬼子從裡面頂住了o
幾乎是同時,兩柄刺刀從射擊孔裡斜著探了出來,一下就捅進了牛犢的腹部,牛犢頓時殺豬般嚎叫起來,然後用肩膀死死頂住炸丵藥包,再往裡面一點點地壓了進去,炸丵藥包剛剛壓進去一大半就轟的一聲炸了。
只見耀眼的紅光閃過,旋即就是巨大的爆團騰空而起,牛犢強壯的身軀連同低矮的地堡同時被炸上了天,又在天上瓦解成了無數碎片,同時,瀰漫的硝煙籠罩了方圓幾十米的範圍,日軍的另一座地堡頓時成了睜眼瞎。
「犢子!,」王贊臣嗔目欲裂,端著沖丵鋒槍就衝出了戰壕。
最後剩下的二十幾名敢死隊員也紛紛衝出戰壕,無所畏懼地衝向剩下那座地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