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相仙途 第一三八零章 伏魔之殤,蚩天無恨
    「這是……,劍光懸停高空」劍身顫動一如青衣劍仙的聲線。

    眼前熊熊烈焰燃燒,火光映照半天天宇的地方,乃是一處繁榮止,城,有百萬人口在其間繁衍生息」過往商客更是不計其數。

    此時」無論是山城百萬居民,還是寄寓其間的商客,都在生死與毀滅的大恐怖邊緣掙扎著,每一刻都有成千山萬的凡人死於火、歿於煙,更有十倍於此數者在聲聲獰笑中被生生物去了魂魄,留下空殼為烈焰燃料。

    「十方招魂幡。」

    青衣劍仙從驚駭中回過神來」一眼便認出了那不住吸取凡人魂魄的魔道至寶。

    「是魔道修士在屠靈飼寶。」

    青衣劍仙腳下的飛劍霍地一下凝住,似在猶豫著什麼。

    十方招魂幡這叮,級別的魔寶,絕對是魔道大宗師級別的頂級強者才能擁有,加之如此肆無忌憚地屠城伺寶,足可那魔道宗師的無所顧忌。

    「我」怕不是他的對手!」

    青衣劍仙有些遲疑,山城中傳來的慘叫聲在這一刻顯得愈發地響亮與刺耳」聲聲直入他的神魂當中。

    「父親……」母親……清兒……孩子……」,」,驀然間,四個至親者的面容浮現在他的腦海中,前三者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後者卻是他估計已經降生卻還來不及看上一眼的骨肉。

    這一剎那,青衣劍仙的腦海中好像有一塊鏡面破碎成了相對的兩半,一半映照出火光慘劇,一半是家人溫馨場面,二者漸離漸遠,只能擇其一而追去。

    「哼!」

    恰在這個時候,山城中那個恐怖的存在似乎發現了青衣劍仙的出現,一聲冷。多直接在耳中響起,這是赤裸裸的警告與威嚇。

    魔道宗師的意思簡單明瞭」無非四字:「干預者,死!」

    「我……我……」

    青衣劍仙清秀的臉乒儘是掙扎之色,無數次想要掉頭而去直歸家中,偏偏那不絕的慘叫聲讓他移不動身子:無數次想要御劍而入山城,奈何老夫母嬌妻兒的臉龐清晰如在面前……

    片刻遲疑」山城中殞命萬餘,再有小半個時辰」去與不去,再無分別,山城中定是雞犬不留,盡化焦炭。

    這個時候」天人交戰正酣的青衣劍仙的臉上,忽然浮現出了一抹苦笑,有釋然,有解脫,有無奈…

    「對不起了,父親,母親」清兒,還有,孩子!」

    話音未落」劍光縱橫,一劍光寒,削斷半城烈焰」眼中十方招魂幡豁然百倍放大」佔去了所有視野。

    他」終究還是撲了下去」御劍入山城,行必死之事。

    在那一剎那」在青衣劍仙清秀的臉龐為烈焰映照得一片通紅的時候,諸般各異面容」在他的臉上一一浮出。

    數十上百模樣,中亦有那午後夢想乞丐」幸福滿足地乞討模樣……倏忽之間,上百個各異面容閃過,最終定格在一個蒼老而豪氣不改的面容。

    週身百衲衣,錯落補丁繁」手持破陶碗」乞食百家飯。

    同樣是乞丐,這老丐卻與那午後夢醒的幸福乞丐不同,沖天豪氣不盡悲憫」已非凡間所有。

    一伏魔神君,丐無名!

    近在咫尺火光撩過臉龐,映出一片火紅:遠方呼嘯而來魔幡,勾招本體魂靈。

    伏魔神君的臉上,沒有恐懼,只有一抹苦笑之色無法中掩蓋。

    他不是青衣劍仙,不是修橋補路的富商」不是行俠天下的青衣劍仙,他是人族靈仙中的佼佼者」絕頂大神通者伏魔神君。

    眼前這個駐使著十方招魂幡的魔道宗師換在平日不過一指可滅」可在此時他卻無法!百世輪迴,明輪每一轉動便是一世,經過百世消磨,他的元神力量在這虛幻的世界中已經消耗殆盡。

    百世間徹底融入了這個明輪世界的伏魔神君能掌控的,只有這一世的青衣劍仙力量,可他寧願沒有!

    若只是山城大火中的一個尋常乞丐,面對必死之局只要閉目待死便可」不再需要選擇。

    在這一刻,百世輪轉的一切迷霧散去,不是伏魔神君掙扎而出」而是孔雀明輪王放開了控制,他的清醒,本就是有人故意為之。

    「好,好,好,孔雀明輪王,我們不愧是相交相敵數萬年,老叫huā子沒有看透你,你卻將老叫huā子看得通透。

    伏魔神君臉上苦笑之色愈濃。一切都擺在了他的面前,現在他要是還有片刻前那種激盪與恨不得以身代之,那他伏魔神君就不是慷慨豪邁而是蠢笨如牛了。

    可是即便知道,又能如何?終究遲了。

    此時的他已經將一切看得透徹,以青衣劍仙的力量,入城必死」死的不僅僅是這一世虛幻的青衣劍仙,還有數萬年來斬妖除魔無數的伏魔神君;

    不入城,轉身退去,違逆了本心大道,青衣劍仙得存,然而伏魔神君,卻死了。這便是孔雀明輪王放他清醒的緣故。

    看似有得選擇」實則全無選擇!

    五行明輪下,百世輪轉過」被看透了心中堅持執念,洞察了大道根本,伏魔神君的下場已經注定了。

    「哈哈哈哈nn」

    伏魔神君丐無名忽然縱聲大笑,毫無徵兆,長笑聲中再不遲疑」一撲而入火光。

    霎時間,火焰暴漲,魔影穿稜,滿城的慘叫哀鳴鬼哭神嚎,掩蓋不住一曲高歌:「伏魔除妖天地間,百家供養何須名?若得一日乾坤淨,甘為躬耕劣馬牛。」

    「m甘為躬耕劣馬牛n」

    山城大火有終時,生靈塗炭後一場豪雨洗去了一切,轉眼間有青草依依」頑強地從一片廢墟中冒出。

    一切,結束了。

    山城不復,焚天烈焰與人間慘劇不再,只有斷壁殘垣,焦土處處」淒涼獨存。

    「嘎吱嘎吱n」

    剛剛冒出的青草被啃食,一頭老黃牛咀嚼著嫩草,仰起頭來望向天邊。

    在肉眼可見的遠處山腳下」有老父生日的喧囂,老母羹湯的溫暖,嬌妻倚門的相望」襁褓中等待著某人歸來取名的懵懂孩兒,「滴答n滴答n」

    老黃牛繼續啃食著青草,卻有黃豆大小的淚珠兒滾落下來」砸在青石焦土上,碎成了無數瓣晶瑩。

    一直到此時,天上日月東西齊輝,閃爍出人性化的光芒」明暗間如有一個巨人居高臨下望來,開合雙目。

    「伏魔神君」你不惜身死,踐行大道」求仁得仁,可敬可佩。」

    凝望片刻」日月齊晦,隨即一聲歎息,迴響天地間,伴著這彷彿閉目的舉動,偌大天地從邊緣開始寸寸崩潰,彷彿已經完成了使命,走到盡頭。

    須臾之間」億萬里河山恍若鏡中世界」碎成了無數的碎片,進一步化作無數的晶瑩,分解成數不盡的顆粒」為一輪高懸明輪收納。

    在這些晶瑩顆粒*,獨獨有小塊碎片保存完整,中有老黃牛,為人驅策,躬耕薄田,汗滴禾下土「…………

    這一碎片上的小世界,那一幕躬耕,永恆定格在了那裡,最終為明輪攝入」容納到了最深處。

    在那碎片被明輪捲入核心的一剎那,似有一道門戶洞開」驚鴻一瞥,數不盡的類似碎片在其中漂流,彷彿上元之時,凡間男女飄竹、紙浮舟於河上,上書心願」祈願實現。

    碎片構成的長河中,漂浮其上的不是祈願,而是一個個古今強者,為了證心中大道,一往無前,雖死不毀,化作的一種永恆。

    永恆不變,空間在那裡凝固,時間亦為之停滯,即便是明輪亙古轉動,也無法將其磨滅分毫。

    隨著那一聲歎息跨越明輪轉動行成的一個個空間,當那雙日月眼眸再次睜開的時候,已經是另外一個世界,別樣的場景了。

    老樹昏鴉,雞鳴狗吠,陣陌縱橫村田,炊煙裊裊人家。

    村口外,老樹下,一個幼童靜靜地蹲著」手指在樹下劃拉撥動著,除卻肩膀小範圍地抖動」整個人就彷彿是靜止的雕像,連烏鴉麻雀都毫不在意他的存在。

    在不遠處的地方,有成群結對的幼童在遠去,他們在嘲笑著,在編排著童謠奚落著,主角恰恰是這個被他們背影遠遠拋棄的幼童。

    「小蚩小蚩,天生貌醜,如魔似鬼,狗也不理,雞也不睬,沒有人愛……

    幼童是一個男孩,他好像完全沒有聽到那些遠去孩子的童謠,他的身旁灑落著一些零碎的石塊,身上有青紫,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好像完全無法分散他半點的注意力。

    這個叫小蚩的男孩,他的世界只有眼中倒映出來的是泥土裸露樹根間,成群結隊的螞蟻,往復來去的繁忙。

    在那一顆老樹下,詭異地似乎存在著很多的蟻群,小蚩手指撥弄處,有一波波的螞蟻為了搶奪食物,或是為了什麼其他的原因,不亦樂乎地撕咬著,密密麻麻的戰爭。

    他平靜地看著這一切,時不時地撥動手指,在一場戰鬥結束的時候便接著逗引下一場激戰爆發,樂此不疲。

    那一層層的螞蟻屍體不能讓他動容分毫」唯有螞蟻群中偶然出現的強壯工蟻,穩穩壓過絕大多數螞蟻恣意地獵殺的時候,小男孩的眼中才有亮光閃過。

    伸手,摁下,強壯的螞蟻死,作俑的男孩笑。

    這,便是小蚩的臉上,唯一有笑容出現的時候。

    每當他笑時,他那抬起的臉就會更無所遮掩地曝露在夕陽下,映照出一片虯結如樹根,猙獰似蚯蚓」蠖動著的醜陋。

    這醜陋,不是後天形成,而是先天模樣:這醜陋,讓幼童受盡排斥,不被引為同類……

    小蚩的行為,似乎是無止盡地繼續著,他的整個世界便是如此」只見得日出月沉,huā開huā落,一輪又一輪,始終不變。

    醜陋的小男孩百無聊賴地做著這一切,似乎有點厭倦,又不曾挪動半點,好像在等待著什麼似的」機械地撥弄著。

    忽然,一個深沉慈祥的聲音,出現在了小男孩的世界當中:「你,在做什麼?」

    小男孩笑了,抬起頭來,凝望著身前蒼天老樹,那聲音便是從中傳來,笑著說道:「我在讓螞蟻打架,然後看到強壯的,在螞蟻中無敵的出現」我就很高興,我就想捏死他。」

    說道尋出強壯者將其捏死的話時,小蚩的眼中有【興】奮有狂熱,有說不出的快意,與此前的冰冷與百無聊賴相比」有天壤之別。

    「哦」對了。」

    小蚩彷彿想起了什麼似的」一拍腦袋,道:「老樹你怎麼活過來了?你都能說話了,是不是樹裡面最厲害的呢?」

    說著這句話,小蚩的眼中再次閃出了亮光,一如遇到了強壯的螞蟻一般。

    老樹似乎也為這個小男孩的話所驚,尤其是他眼中閃過的狂熱」幾乎瞬間讓老樹戰慄,「颯颯」有聲。

    老樹迴避了這個問題,轉而道:「你就不想打他們嗎?」

    枝葉抖動,老樹主幹上的樹皮朦朧了一下,彷彿一面明亮的鏡子,將此前幼童們投擲石塊,童謠嘲諷的畫面重現了出來。

    「他們這麼排斥你,欺負你,就因為你天生就跟他們不一樣」跟他們不是同類,你就不想……」

    「想什麼呢?打他們?為什麼啊?」小蚩狀似天真的抬起頭來」帶著笑容說道:「我本來就不是人嘛,他們排斥我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呃n」

    老樹無言,一陣抖動,樹皮上映出的景像一變,聲音再次響起」平添了幾分誘惑:「你看,這裡面有你的父母」你看看他們是怎麼對你的?」

    畫面上是一處山壁,上鑿七個石洞,有人居於間,每日裡有各種飲食飛出」一路飛來一直落到了老樹下,送到了小蚩的手中。

    「為人父母,他們卻只是給你飲食,不教導你其他,不保護你」等你長大了,或許他們還會讓你替他們去打仗……」

    這次老樹的話,還是沒能說完,小蚩笑容如前,道:「他們生我,養我,我還要恨他們?為什麼啊?」

    「呃n」

    「你看你還有很多的兄弟」他們跟你一樣被人欺負排斥,你就不想幫他們」引領他們?」

    老樹猶自不甘心,樹皮上有數十個跟小蚩同病相憐的孩子從那七個石洞中走出,他們誕生之後,便或是犄角猙獰,或是三頭六臂,或是蠢笨如牛」或是完全沒有人形……

    在這些人的身上,幾乎都有小蚩的影子」這與他是一類人,是兄弟姐妹。

    「為什麼要引領他們?」

    小蚩緩緩站了起來」臉上的笑容漸漸不見」聲音中的天真亦散去在風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路不在別人的手上,只在自己的腳下。」

    好半晌,老樹的聲音才再次響起,一種無力在其中:「你的心中,就無恨嗎?」

    「好了,你就只有這點伎倆?」

    小蚩,不,是蚩天魔神擺了擺手,百無聊賴地說道:「我等了你好久,就只有這些嗎?」

    說話的同時,蚩天魔神抬起頭來,眼中有神光,直刺高懸東西的齊輝日月!

    「你太讓我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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