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於望族 卷一 望族孤女 第二百七十七章 重回正軌
    第二百七十七章重回正軌

    文怡再次來到二伯母段氏所住的院子時,心中的氣悶還未完全消除。回想起方才親眼看到、親耳聽到的一切,她心中既有憤怒,也有悔恨,憤怒的是段可柔心思不正、手段毒辣,幾句話就想壞人姻緣,悔恨的則是前世的自己居然聽信了此等蛇蠍女子之言,拋家落髮,入了空門,既錯過了與柳東行的夙世姻緣,也間接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想來當時段可柔之所以會向自己進讒言,不停地詆毀柳東行的為人與家世,慫恿自己出面反抗長輩的安排,還能是為了什麼目的?她同樣面臨不如意的婚事,相比之下,柳東行若並非破相身殘,無疑是更理想的夫婿,世家子弟,年紀又輕,無兒無女,還是個官身比姬妾兒女成群的中年富商要強得多了。十有八九,段可柔當年是打著壞了自己的姻緣,好取而代之的主意

    那時候,族中適齡的姐妹幾乎都出嫁了,連十一妹文雅,也都訂了人家,再往下,十二妹不過十三歲,又是出自遠支,父母皆與長房不和,三姑母若要絕後患,根本不可能考慮他家,自己就成了最佳的人選。若自己不反抗,三姑母柳顧氏就不會考慮其他姻親家的女兒,更別說她與二伯母段氏本就有些不睦。但自己出家離開後,族中無人可選,哪怕是為了收拾殘局,只要有人可用,三姑母很有可能就顧不了這麼多了。

    記得那年自己雲遊至康城時,看到那家富商娶的妻子是別人,也許並非因為段可柔已被折磨至死,而是她根本就沒嫁過去

    一想到前世柳東行最後娶到的人,很可能就是段可柔,文怡心裡就覺得無比噁心這種想法就像是螞蟻在啃咬著她的心肝脾臟,叫她坐立難安,恨不得立時回到前世去,看一看柳東行到底娶了什麼人為妻

    文怡直到在二伯母段氏房中落座,臉色也沒緩和過來。段氏瞧她的模樣,便有了一番猜測:「九丫頭,是不是可柔丫頭冥頑不靈,說了什麼不知好歹的話,惹你生氣了?」說完歎了口氣:「罷了,她素來是個糊塗的,二伯母替她向你賠個不是吧,你別與她一般見識。」

    文怡收回思緒,勉強向段氏笑了一笑:「二伯母言重了,侄女兒可不敢當。」頓了頓,收了笑容,「段妹妹似乎已經……」

    話未說完,段可柔便從門外衝了進來:「九姐姐」見了屋中情形,立時剎住腳,勉強笑著下拜見禮:「姑姑。」段氏皺眉斥道:「莽莽撞撞的,成何體統?也不怕叫你九姐姐笑話」段可柔怯怯地低下頭認錯,眼角卻瞥向文怡,目光閃爍,試探地道:「九姐姐跟姑姑說什麼呢?方才正聊得興趣,你就忽然走了。」

    文怡知道她是不放心自己,冷冷一笑,也不避她,逕自對段氏道:「段妹妹心志堅定,無論如何也不願意接受區家的親事,我也不好多說什麼了。強扭的瓜不甜,想來也是她與區大少爺無緣。二伯母索性就回絕了區家吧。」

    段可柔聞言覺得有些奇怪,暗暗鬆了一口氣之餘,又立時緊張起來。區家的婚事,她自然是不願意應的,但如果真叫她嫁一個有妾有子的中年富商,區家這邊倒也不必急著回絕,好歹也要等到她知道那區太太生的是男是女,再做決定不遲。不過,無論區家還是富商,都比不得學士府的嫡長子體面,哪怕是做二房,也強似嫁入小門小戶苦熬。想到這裡,她便用迫切的目光看著姑母,希望對方說點什麼。

    段氏卻是愣了一愣,轉頭看向侄女,臉色有些難看:「你真是鐵了心要回絕區家麼?你知不知道區大少爺對這門親事有多看重?」

    段可柔眼珠子一轉,低下頭小聲道:「姑姑,我……」

    文怡淡淡地開口說:「二伯母,她不願意,您又何必逼她?想來以段表妹的品貌,自有更好的前程。到時候,還要靠二伯母為她做主呢。」

    段可柔心下愣了愣,隨即一喜,望向段氏的目光中充滿了希冀。

    段氏卻移開了視線:「既如此,那就回絕了吧,也省得耽誤了人家。」說罷就叫了玉蛾進來,找出區家托官媒送來的帖子,命一名管事送回去婉拒。

    區家親事就此作罷,玉蛾一走,段氏也沒了精神,看向侄女的目光有些複雜:「今兒就如了你的意,日後你可千萬別後悔才好。」

    段可柔心中卻難抑歡喜,微微紅著臉道:「姑姑,侄女兒的婚事還要您做主呢,您……」

    話未說完,段氏已經打斷了她:「改日再說吧,我這會兒沒功夫想這些,你出去。」

    段可柔有些不甘心地咬咬唇,想要再次開口,段氏卻提高了聲量:「出去」段可柔愣住,有些忿恨地盯了文怡一眼,心中埋怨是文怡挑撥了她姑侄感情,卻又不敢違了姑母之命,屈膝一禮,退了出去。

    她一走,段氏便紅了眼圈,想到之前種種,灰心無比:「九丫頭,你說你妹妹心裡到底在想什麼呢?我為了她,也算是操碎了心,幾時得過一聲好?這區家的親事,真是打著燈籠都找不來,更難得的是人家大少爺對她有心。她倒好,二話不說就回絕了她心頭這樣高,什麼樣的人家才能滿足她?」

    文怡打從心裡就排斥「你妹妹」這三個字,此時更不可能口中留情:「二伯母,實話說,您對段妹妹已經是仁至義盡了,無奈段妹妹已經鐵了心,您便是再費神,也未必能得一聲好。我也曾問過她到底想要什麼樣的婚事,她只是閉口不言,想必二伯母也是一樣的。但每次有人提親,她都一概回絕,這樣下去,名聲可不好聽,不但她的名聲受損,只怕連二伯母與這府裡的姐妹們,都要受連累呢。」

    段氏聽得傷心:「你這話說得對極了,我也在擔憂這個,因此才想著,早早尋一門好親事把她嫁出去就完了,省得她再淘氣。可她不肯,我又有什麼辦法呢?硬逼著她嫁了,她將來在夫家闖出什麼禍來,還不一樣是要連累我?因此我才想著,與其讓她不情不願地禍害別人,又給你二伯父與我樹敵,倒不如給她找一門稱心如意的婚事,兩廂便宜。」

    文怡冷冷一笑:「二伯母是一番好意,無奈段妹妹不能體諒。侄女兒雖與她相熟,但說到底,二伯母才是親人,有些心裡話,侄女兒不知該不該說。」

    段氏見她神色莊重,也不由得認真起來:「是什麼話?你只管說,我知道你是個聰明懂事的孩子,處事也比你姐妹們老成。」

    「段妹妹自打離了老家族人,便一直養在二伯母跟前,出門見人,都是您帶的她,而她的婚事,又都是您出面操持。如今五姐姐要嫁入學士府,十妹妹還未說人家,想要向段妹妹提親的人,您一個一個地回絕了,外頭的人不知道,不會想到是段妹妹自己不願意,只當是二伯母心頭高,嫌貧愛富,到頭來,二伯母反倒落了不是。您便是不為姐妹們著想,也要想一想十九弟。他才這麼小的年紀,父母都是清白正派人,若是名聲受了連累,日後還怎麼讀書科舉,為官作宦?還怎麼娶正經讀書人家的好女兒為妻?」

    段氏臉色一變。她這個嫡親的小兒子,就是她的軟肋,為著路上辛苦,她不敢帶著孩子上京,卻是每一天都要想上十幾回的,若是關係到兒子的前程,其他事通通都變得不重要了

    文怡又道:「若是您成全了段妹妹的好姻緣,她心裡感激您,倒還罷了,但瞧她如今的模樣,哪裡是會感激您的?可想要叫她稱心如意,那許親的人家,不是公侯勳貴,也得是高官名門,這樣的人家,您真的能幫得了她麼?若是幫成了,十妹妹的親事怎麼辦?略差一些,大伯祖母與二伯父心裡就不會有想法?若是更勝一籌,您又有什麼把握?可要是段妹妹的婚事不能如她的意,她只怕就要怨您一輩子了。這又是何苦來?」

    段氏越發苦惱了:「好孩子,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但即便心裡明白,見了她卻又沒辦法了。她只是我內姪女兒,不是我閨女,我便是要打要罵,也得斟酌著來,想要狠下心,又念著她是我同胞兄弟的骨血,不忍見她受苦。你叫我該如何是好?要不……九丫頭你給她尋一門合適的人家吧,只要你尋了來,不管是好是壞,我都應了」

    文怡冷笑:「二伯母糊塗,您是她姑姑,都不敢做主,我一個遠得不能再遠的掛名表姐,又怎敢做她的主?二伯母,侄女兒說這些話,不是想讓您做什麼,只是念著您從前對我們六房還算厚道,才為您著想一二罷了。您若不願意聽侄女兒說話,侄女兒這就告辭。」說罷真個起身走人。

    段氏自知說話造次,忙笑著攔她:「好孩子,好姑奶奶,別生氣,原是二伯母說錯了。」好說歹說,哄得文怡消了氣,重新坐回原位,方才試探地問:「九丫頭,依你的主意……可柔丫頭的婚事,我該如何處置才好?」

    文怡瞥了她一眼,微微一笑:「二伯母這話問我,可見是真糊塗了。段妹妹自有親族長輩,為何非要您一個嫁了人的姑母替她操心?」

    段氏一愣:「你是說……替她應下她伯母說的那門親?」她皺了眉,那門婚事實在不理想,若真的這麼做了,可柔只會恨她

    文怡卻搖頭:「您為何要替她應下?若侄女兒是您,就什麼都不做。她家裡又不是沒有親人長輩可以為她做主。她若不願意,盡可以跟家裡人說。反倒是您這裡,她是個外人,又是小輩,便是心裡有什麼想法,也未必敢坦白說出來。」

    段氏沉默了,半晌方才苦笑道:「恐怕除了我,再沒人是真心為她著想的了。」

    「您真的確定麼?」文怡看著她,「段家待她如何,您都是聽她說的吧?將心比心,您在她心裡,可是個為她著想的?」

    段氏臉色一變,沉下臉來。

    「去年在顧莊時,段妹妹行事不檢,受了您的教訓,曾跟侄女兒說,您不過是為了賢名,方才裝作十分關懷她,其實並非真心真意,若她事事聽從,只會吃虧。而前兒段妹妹為蘇家那門親事向侄女兒訴苦時,也聲稱二伯母是為了二伯父的官位,賣侄女求榮,存心要將她推入火坑,才會把她許給那樣的人。」文怡盯著段氏,「二伯母,這些您真的不知道麼?」

    段氏的臉色越來越黑了。剛剛接到顧莊時,段可柔有這樣的想法,倒還罷了,但直到現在還這麼想,分明就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文怡施施然起身道:「二伯母,這是您娘家的事,我是顧家女,柳家媳,管不得,也不願意去管。我只是替五姐姐、十妹妹,還有十二弟、十九弟委屈。他們才是你的兒女,可他們的婚事,二伯母可曾如此耗費心神?您上京來,一是為了給二伯父謀官,二是為了替五姐姐送嫁,等這兩件事做成了,您也要開始準備二伯父上任的行囊了,您有多少閒功夫能替段妹妹說親?段妹妹與十妹妹不過相差半歲,可十妹妹的婚事還沒提呢。如今五姐姐出嫁在即,您應該很忙吧?既然這樣忙碌,為何還要遷就段妹妹的小心思?她的婚事,自有父族親人做主,您何苦本末倒置,費盡心力,還得不了好?」

    段氏咬咬牙:「你說得對,為著她的小心思,給我添了多少亂」只怕繼女文嫻如今對她態度大改,裡頭也有段可柔的幾分功勞她若不是念在血親情份上,早就處置這個侄女了,可是這份苦心卻成了段可柔的依仗,反倒越發任性了既然費盡心力都討不了好,她就索性什麼都不管了,任憑段家如何決定,那都是段可柔的命

    文怡見大功告成,也不多加停留,不一會兒便告辭出來,在門口遇上了等候已久的秋水。她看了秋水一眼,秋水抬頭回了一眼,便又再次低下頭去。文怡微微一笑,抬頭挺胸向前邁步,遠遠瞧見段可柔立在對面廊下,目光幽深地看著自己,臉上滿是提防與警惕。

    文怡沒有理會,繼續往前走。前世因為她一時糊塗,壞了段可柔的命數,既然佛祖安排她重生,就是讓她撥亂反正的意思。就讓一切都重回原軌吧,段可柔不要妄想破壞他人的命運,而她……也不會改變段可柔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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