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於望族 卷一 望族孤女 第一百零九章 有人遇險
    第一百零九章有人遇險

    那些人大多數穿著一樣的服色,有的手裡拿了棍棒,有的則拎著粗麻繩,吵吵嚷嚷的,都快要跟岸邊幾艘船的人打起來了。管事的遠遠瞧見,擔心會有麻煩,便急急叫那船家在離岸數十尺的地方停下,自己去給蔣氏報信。

    蔣氏並沒覺得這有什麼大不了的:「我們是官眷,又是外頭來的,跟本地人毫不相干,何必怕他們?!大不了拿老爺的帖子去見鎮上的主事人,或是直接找上青州知府,看他們敢不敢胡來!」這裡附近最大的城市就是青州,那裡的知府,正好是顧大老爺屬下一個小官的族親,先前出京時,她已經從丈夫那裡聽說了,因此並不把幾個地頭蛇放在眼裡。

    於老夫人卻不贊同地道:「話不能這麼說,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你瞧那些人的穿著,都是一樣的服色,十有八九是豪門家奴。青州附近的大戶人家,也曾出過幾個人物,何苦為了一點小事,惹上他們?!」便讓那管事去問岸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要不要緊。

    蔣氏不敢阻攔,那管事便出去遠遠向其他船上的人喊話,問了個究竟。

    原來那些人是附近姚國公家老宅的僕役,今日主人家書房失竊,丟失了一樣十分要緊的東西,下人追尋賊蹤,到得小鎮附近便不見了蹤影,倒是有人聽聞碼頭上出現過生人,聽那形容,與賊人有幾分相像,於是姚家家丁便追了過來。他們是早早探聽過消息,得知那可疑的賊人就在碼頭上等候渡船,並未離開,因此包圍了這一片碼頭搜索,不料搜了半日,卻始終搜不到人,那帶頭的管事怕主人家怪罪,已經開始勒令下人搜查在碼頭上停靠的過路船隻了,這才與那些船上的人吵起來。

    於老夫人聽了回報,眉頭緊皺:「姚國公府?姚家世代為宦,向來講究行事中正,怎的下人行事如此囂張?!」蔣氏忙道:「婆婆記錯了,這不是姚國丈他家,想是鄭王妃的娘家,與皇后娘娘家並不是一支的。」於老夫人這才恍然。

    文怡姐妹等人這時已聽說了消息,都趕到長輩跟前,聞得蔣氏如此說,文娟先發問:「鄭王妃的娘家也姓姚麼?若與皇后娘娘家不是一支的,那就不是咱們家親戚了?」

    於老夫人便道:「姚家也是大族,那姚國公府原也有過爵位,只是早就沒落了,又與姚國丈分了宗,多年來都住在原籍。合該他家祖宗有靈,到了先帝時,出了一個庶子,竟是個驍勇善戰的,在北疆立下大功,又殉了國,先帝皇恩浩蕩,便把他家的國公爵位重新賞了回去。只可惜自那庶子之後,這國公府竟再無一個子弟有出息,若不是鄭王母族勢大,自己又有出息,今上擔心他成了氣候,也不會將姚國公家的女兒封為王妃。」頓了頓,「我們顧家與姚家雖是姻親,到底隔了一層,這姚國公家與姚國丈家也是少有往來的,未必賣我們家的賬,還是遠著些吧。」遂吩咐管事,繼續往前行船,另尋一個宿頭。

    蔣氏原是打算應聲的,但一見女兒臉上浮現出不情願的表情,又想到天色已晚,過了這個宿頭,不知到幾時才能找到停船歇息的地方,便道:「婆婆所慮固然有道理,只是我們家與那偷東西的賊又沒干係,更不曾與姚家交惡,何必自己先避讓了?如今天都快黑了,又是飯時,若不停在此處,今晚又該怎麼辦?往日媳婦兒也曾走過這條水路,前頭幾里外倒是有個小村子,可地方著實太偏僻了,若在那裡過夜,別說媳婦兒不放心,就是船家,只怕也要提心吊膽呢!」

    文慧忙忙點頭,上前向於老夫人撒嬌道:「祖母,咱們就在這裡歇吧!若那些人敢上船來,咱們就把官眷的名號打出去,他們自然不敢造次的!」

    於老夫人瞪了她一眼,才面帶不悅地望向蔣氏:「姚家不過是出了個死將軍,再添一個藩王妃罷了,青州地面上,他家也不是頭一份兒!可你瞧他家下人的架勢,如此霸道,可見那失竊的定是要緊東西,才會讓姚國公一家連名聲都顧不上了!咱們的船靠過去,再逗留一晚上,便是再清白無辜,落在他家的人眼中,都要帶了三分嫌疑。他家若是不顧臉面,硬要上船搜查,便是事後入了罪,這幾個孩子的名聲也要受損了!你當了幾十年的官太太,竟連孰輕孰重都分不清麼?怪不得大老爺總向我報怨你是個糊塗的!」

    這話說得重了,蔣氏臉色慘白,低下頭不敢說話。文慧驚愕地看著祖母,想要為母親說情,卻被文怡拉了一把,才閉上嘴。管事的立時便領命而去,不一會兒,船重新啟動,卻是離開了碼頭,往下遊方向駛去。

    樓艙中一片沉默。文怡見無人敢開口說話,於老夫人又一直板著臉,猶豫了一下,道:「今兒晚飯要遲了,怕大伯祖母、大伯母、七哥哥和姐妹們會餓著,冬日天冷,餓了容易生病。艙裡還有些點心,不如先叫丫頭們送過來,就著茶水,墊墊肚子?」

    艙中氣氛稍稍鬆動了些,於老夫人見是文怡開口,倒不好把她當自家孫女兒一般甩臉子,便放緩了語氣:「你想到周到,就這麼辦吧。」隨侍在側的如意與雙喜立時便十分有眼色地退下去,一個去取點心,一個去倒茶。還好船尾處有一個小小的茶爐子,是一整天都沒熄過火的,專門預備著主人要茶,不一會兒,熱茶與點心便都送了上來。於老夫人用了些,臉色也好看多了,瞥了蔣氏一眼,心裡雖未消氣,卻還心疼孫子孫女,便讓文嫻文慧姐妹等過來吃,還特地請了文怡,又叫人傳話到後面船上,提醒家人給文安送點心,隨即便扶了丫頭,回艙房去了。

    她一走,眾人都鬆了口氣。文慧立即問文怡:「你方才攔我做什麼?!」惹得眾人都把視線投到文怡身上。

    文怡心裡沒好氣,便坦白道:「六姐姐,你去說情,大伯祖母只有更生氣的,那可就沒完沒了了!還要連累你自己,何苦來?」

    文慧卻是不解:「為何我去說情,祖母會更生氣?這道理可不通!」

    文怡抿抿嘴,只覺得自己太過多管閒事了。這文慧哪裡是個通曉人情的?只看她平日行事,就知道她的本性了。

    還好,文慧雖不懂人情,蔣氏卻有幾分明白,勉強笑道:「慧兒,你要謝你妹妹呢,不然方纔你祖母不但會罵母親,還會罵你。母親總是做媳婦的,婆婆教訓些什麼,母親都只能聽著,哪能爭辯呢?」說罷眼圈一紅,便委屈地低下了頭。

    文慧忙上前挽著她的手哄道:「母親別難過,女兒知道了。」

    文娟看了文嫻一眼,後者輕輕搖頭,前者一挑眉,暗地裡做了個鬼臉,被姐姐一瞪,又重新恢復了端坐。文怡看在眼裡,只做不知,低頭喝茶。

    過了一會兒,那管事又來報說:「小漁村到了,大太太,咱們家的船可是要在那裡停靠?」

    蔣氏擦了擦發紅的眼角,把女兒輕輕推開,便拉下臉來,罵那管事:「糊塗東西!那地方是能過夜的麼?!萬一有個差遲,你們拿命來賠?!」

    那管事心中暗暗叫苦,卻不敢露出半分異色,只低頭答道:「除去那村子,就只有青州城可停靠了。可青州知府有令,太陽下山後便不許任何船隻進入青州府城水域,只能在附近停靠。咱們家的船趕過去,已是遲了,未必能尋到舶位呢!」

    蔣氏皺眉:「青州幾時有過這樣的規矩?我竟從未聽說?!」

    那管事道:「是重陽後才發佈的。先前路過康城時,趙掌櫃曾提醒過小人,只是咱們家的船從來都是在先前那鎮上停靠的,少有在青州碼頭過夜的時候,因此小人並未多問,也不知道這道命令有什麼緣故。」

    蔣氏不由得掛上了愁眉苦臉:「這可怎麼好?從這裡到青州碼頭……還有多少路來著?」

    「還有二三十里路。」

    「到了地方也天黑了。」蔣氏歎了又歎,「青州碼頭外面……著實不大方便。可惜老太太發了話,咱們又不好回轉。」

    文娟有些好奇地問:「伯母,為何青州碼頭外面不方便?」

    文慧撲哧一聲,不懷好意地瞄了她一眼:「其實也沒什麼不方便的,只是母親擔心……十妹妹沒見過世面,才會這麼說。」

    文娟有些氣惱,便轉頭去問文嫻:「姐姐可知道緣故?」文嫻哪裡曉得?她又去問那管事,後者窘迫得滿頭是汗,卻吱吱唔唔地不敢回答。

    文怡心中有數。青州她從前去過,也是一個大府,只是遠不及康城,倒跟平陽差不多繁華。那青州碼頭就位於府城水域之內,已有多年謹遵那入夜後不得進船的禁令,碼頭東側是貧民、漁民聚居之所,西側卻是極有名的煙花之地,常年泊著數十條花船,加上往來買賣各種吃食貨物的小艇,一到夜裡便十分熱鬧。顧家是官家,船上又大多是女眷,自然不好靠近這樣的地方。只是迫不得已,也只能將就了。未能趕在日落前入港的民船自然不只一艘,她並不覺得這是件十分丟臉的事。

    蔣氏猶豫了半日,也想通了這一點,便讓那管事去吩咐船家,將船駛到青州碼頭附近去,務必要尋一個清靜點的地方停靠。那管事心知肚明,領命去了,留下這一屋子人,一半疑惑不解,一半不動聲色。

    過了大半個時辰,船總算找到了停靠的地方。文怡從艙裡走上來,遠遠的便聽見岸上人聲鼎沸,放眼望去,前方一片燈火通明,卻有許多裝飾華麗的彩舫停靠在不遠處,嬌聲軟語,嬉笑戲鬧,當中還夾雜著管弦之聲。

    婆子丫頭們四處點起燈籠,打出官船的招牌,又著急上岸去取水做飯,幾個船工聚在船尾處竅竅私語,偷看遠處那些彩舫暗暗說笑。文怡略低了頭,腳下躊躇。冬葵小聲在身後問:「小姐,要不咱們回艙裡去吧?飯叫人端去就是了。」文怡頓了頓,道:「既然已經上來了,還是先問問大老太太和大太太的意思,省得叫人笑話我不通禮數。」

    一行主僕三人便往樓艙走去,到了地方,得知於老夫人已經發過話,各人都在自己房內吃飯。冬葵有些著惱,便對秀竹道:「方纔可有人來提醒我們?」秀竹搖頭,她更惱了:「這是什麼意思?都住在一處,怎的就漏了咱們?!」

    文怡看了她一眼:「算了,在外頭少說兩句。」冬葵只好忍住氣。三人又重回艙中去,正在甲板上走,卻聽得船尾處有什麼東西落進水裡,發出好大一聲響,接著後面一艘船上的人便嚷起來:「鬧鬼了?什麼東西掉進水裡了?!」

    「你看錯了吧?好像是從對面游過來的!」

    「好好的怎會有人游過來?是你看錯了!方才明明有個影子晃過去。」

    「你們都看錯了,那是個人!是個人在水面上撲騰!」

    文怡連忙探頭望去,果然是個人在水面上掙扎著,浮浮沉沉,似乎馬上就要沉到水裡去。她嚇了一跳,忙叫人:「快打了燈來,有誰水性好的,先把人救上來再說!」

    三艘船的人都驚動了。有人用長竹竿吊了燈籠照過去,卻是個青年男子,身上只穿著白色小衣,臉色煞白,但還有知覺,有氣無力地叫著:「救命……」

    眾人慌慌張張的,卻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救人,擔心他會引來麻煩。文怡早在瞥見那人只穿著小衣時,便迴避進樓艙裡了,聽說無人去救人,有些著惱:「再不去救,那人就要死了!若不放心,事後送到官府去就是了!」

    這時於老夫人派婆子來問是怎麼回事,得知有人遇險,忙道救人要緊。於是後頭船上的船工便奉命將那男子救了起來。那人只來得及說一聲,自己是青州城裡羅家子弟,今晚在花船上玩耍,不料被人暗算,推落水中,便暈了過去。於老夫人忙叫蔣氏派人去聯絡羅家人。

    文慧知道後,在私底下笑話文怡,救了個花花大少回來。文怡面上不露,心裡也有幾分著惱,但想到救人一命總是功德,便將事情拋開不提。

    (三八節,各位女同胞們節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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