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后王婉君不在昭陽殿時,昭陽殿前的並蒂蓮卻結出了花苞——這一現象,給了不少人以無限的遐想——這一現象,究竟說明了什麼?
有人說,這是天神在啟示,王婉君並非天命所定的皇后……
自古以來,皇帝有天命所歸的真龍天子的說法,難道皇后也有麼?並蒂蓮結出花苞亦是我意料之外的,連我都不免要相信,王皇后的所作所為觸怒了天上的神靈,以至於她一旦不是昭陽殿的主人,天神就要通過並蒂蓮告訴大家,廢後之舉勢在必行。
在一個晴朗的日子,皇帝召集了眾人聚集在乾清宮的大殿,開始了對王皇后的審訊。出席的人除了太后、皇帝、宮中的某些高位妃嬪,還有一些朝中重臣,宰相大人自然也位在其列。
這樣的陣勢難免使我心生忐忑,因為人越多,事情就越有可能發生我意料之外的變數。
當眾人各安其位之後,王皇后被帶至了大殿上。我看到被關押的這幾天,她的儀容未損,想來,是因為尚未定罪,雖然比不上之前在昭陽殿時,但是她還是得到了很好的關照。她一進殿中,就流轉鳳目,四下尋找著什麼。我注意到,王皇后的目光和宰相大人交接時,略微停頓了一下,然後,她的目光就撞上了我的……
皇后一下子就看清了我。剎那之間,萬般情緒從那雙凌厲地鳳目中紛紛射出,尤以憎恨為最,似乎要將我焚燒殆盡。然而,我毫不示弱地用極為平靜地眼神回視著她,一點也不避讓——若說仇恨,難道她對我的能比我對她的還要深刻麼?
我和皇后之間,勢必要在今日做個了斷。而此時我倆的氣勢必將會影響到我們的心態、和最終的結果。
乾清宮大殿的寶台之上,坐著皇帝和太后,往昔坐在皇帝另外一側的皇后,此刻卻在寶台之下立著。包括宰相在內地朝中重臣雖然應邀旁聽今日的審訊,但是歸根結底,這是屬於皇帝的家務事,皇帝來親自審問,就沒有了他們置喙的餘地。
隨在皇后的身後,沈秋笛同樣被帶至大殿之上。然而,她沒有像皇后一般直走到寶台的近前才停下腳步,而是在尚離寶台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就跪了下去。口中呼道:「奴婢參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沈女官,你將那天對皇上口述的事情再對哀家口述一遍吧!」出乎我意料之外,首先開口的不是皇上,而是太后。
「奴婢遵旨。」沈秋笛以她一貫沉穩地語氣。將那日在皇上面前說地話又重複了一遍。細心的我發現。在她的敘述中,除了個別用詞與那天略有出入之外,竟然分毫不差。意思更是表達得清楚完整。
沈秋笛在大殿之上沒有改變自己的說法,登時叫我鬆了一口氣。然而,她地敘述卻讓殿上的其他人起了一陣騷動。
在座之人的絕大部分僅是知道長公主被人謀害,卻不知道謀害之人用的手法是如此的酷烈!——也許,兇手地本意並非是直接想要長公主地命,只是挖出了那雙惹人嫉恨地重瞳,但是對於一個初生不久的嬰兒來說,這樣已經足以奪去她的生命了。
大著肚子地德妃立刻將自己的目光徑直投向了皇后,雖然口中沒有說什麼,但是大家都可以看出她的意思。大家都認為,皇后謀害長公主,是非常有動機的——之前,她充分表達出了自己對於重瞳長公主的嫉恨,而她的父親,宰相大人在朝堂之上的表現也不怎麼好。很容易就使人聯想到,皇后和皇帝大婚以來,始終一無所出,而皇帝膝下始終沒有一兒半女,如今,我生下了帶有帝王之相的長公主,雖然封長公主為皇太女的提議已經被皇帝親自駁回,但是長公主對於沒有生育的皇后的威脅仍舊很大。而最關鍵的是,昭陽殿前的並蒂蓮恰於此時結出了花苞……
究竟是誰謀害了長公主?就算沒有沈秋笛的證詞,答案似乎也昭然若揭。
太后問道:「王皇后,你可有什麼話說?」
王婉君倨然地立在寶台之下,聲音很冷:「本宮沒有謀害長公主,是有人陷害本宮。」
太后威嚴地說道:「不止有一個人在長公主遇害之前看到你去了永壽宮,如今又有看護長公主的女官的證詞,你說你是被人陷害的,有沒有證據?」
太后的話頓時叫皇后一怔。也許在她看來,身為一國之母的皇后,說出來的話,怎會有人不信?又何須證明?
皇后沒有立刻回答,太后的臉頓時陰沉了下去:「既然沒有證明,你現在就是待罪之身,怎敢就這樣站著,以這樣的口氣對哀家說話?」
太后代替皇帝主持審問,起初使我有些不解——皇帝為何會將這個權利拱手讓給太后?如今我卻有所領悟——也許是因為皇帝和太后這對假母子之間形成了某種默契,皇帝不願得罪宰相大人,亦不想被人用「情」字攻擊自己的軟肋,便將此事交由太后,因為太后本來就和皇后不對路。
王皇后聽了太后的訓斥,並沒有立刻下跪,而是將充滿怨恨的目光向我射來,舉手一指:「太后娘娘明鑒,陷害本宮的人就是宸夫人。」皇后的話立刻又引起宮中的一陣騷動。
我毫不退讓地仰著臉,注視著皇后手指我的指尖,抿著唇不發一言,眼中充滿著喪女之痛。
我身邊的寧夙皺眉道:「太后娘娘,皇后的這話恐怕是誣陷。臣妾當時正和宸夫人在陸妃那裡看望皇長子,自始至終,宸夫人都沒有離開過一步。」寧夙望了我一眼,接著道,「何況,虎毒尚且不食子,宸夫人日常是怎樣的人,我們都清楚不過,皇后怎好誣賴宸夫人謀害了自己的孩子?」
寶台之上的太后忽然發出一聲幽長的歎息,當大殿內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齊聚到她身上時,太后對王皇后說道:「皇后,你到現在還是不肯悔改麼?」
皇后身體一凜:「本宮沒有做,本宮需要悔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