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碧月有出宮的權力,她現在基本成了我的外務總管。我不知道在其他人的眼中,我托她辦的事有沒有留下蛛絲馬跡。
叫來碧月,我再三叮囑她要小心,而已經在宮外安頓下來的素雲,一方面要好好照料、另一方面,卻可以為我交給碧月的其他任務打掩護。
趁著今兒個起得早,陸修儀還在睡著,我派人去把同樣需要早起的流蘇叫了過來。一面喝著粥,我一面說道:「昨天當著陸修儀的面,我不怎麼方便問——太醫來看過,可有說過她肚子裡的孩子是男是女?」問出心中想知道的話,我卻沒有看流蘇一眼。
流蘇靜默片刻,謹慎答道:「太醫原先並沒有說,但是修儀娘娘使了些銀子之後,太醫就對修儀娘娘一個人說了。奴婢看修儀娘娘聽了之後,臉上並沒有幾分高興。」
我淡淡地「哦」了一聲,放下碗筷,道:「這麼說,也許是個公主了?」
流蘇沒有吭聲,亦沒有點頭和搖頭。我心中卻已然有了計較:「這事還有誰知道?」
流蘇答道:「應該就只有修儀娘娘自己了。」
我挑眉道:「貴妃娘娘也不知道麼?」
流蘇道:「貴妃娘娘並不如何在乎這個,再說,尚不是十拿九穩的事,奴婢就先沒有稟報。至於修儀娘娘有沒有對貴妃娘娘說。奴婢就不知道了。」
我輕輕頷首,道:「你做地不錯,暫時不要讓其他人知道,等得了准信我自會去告訴貴妃娘娘。估摸著陸修儀要起身了,你先回去吧,別叫她起來看不到你。」
流蘇聽話地急急回去了。
待綾綃又幫我添了一碗粥,我重新拾起碗筷,碧月問我道:「娘娘昨日去陸修儀那裡。可看出幾分端倪?」
不緊不慢地嚥下口中的粥,我輕輕地道:「還是公主好。」
碧月閉口不言。
我徑直又道:「不過,她有極大的可能生下皇子……」
碧月的眼中閃過一道眸光:「娘娘您……」
我點點頭,道:「知道就行,別說出來。」
用完早膳,碧月去忙我交待給她的種種外務去了,沈秋笛來到我身旁。在暖閣裡,我有一搭無一搭的和她聊著天。
話題從她被委派到外院負責開始,那時候以後不久……我就被禁足,而來永壽宮的訪客幾乎都被擋在了外院,但是直到現在,我才得機會好好問一問究竟有哪些人來過。無論是找陸修儀、寧夙。還是找我這個永壽宮的正主兒。
按照時間順序,沈秋笛一樁樁、一件件地將發生地事情說給我聽,我在和碧月所說一一對照印證的同時,也不得不讚歎她的記性。此外,從這些事情看起來。沈秋笛是認認真真地在替我辦事的。然而。不知怎地。話題轉來轉去,就轉到了冰藍的身上——冰藍已死,然而她留下的不可觸碰的結還在。
雖然人都是從別宮調來的。撇開一開始出事的冷金,是因為自作主張不談,為何過了這麼幾個月了,都沒有人發現冰藍地不軌企圖,直到她當面衝撞了我?而沈秋笛在這件事情上的處理也不盡如我意,我實在不願去懷疑,事情的發生是因為她的縱容……
許是我地心思複雜,我看向沈秋笛的目光就顯得有些莫測,沈秋笛噗通一聲在我面前跪下,道:「娘娘,這件事是奴婢的失職,無論娘娘要怎麼處置奴婢,奴婢都認罰。」
我是有心將沈秋笛調離我的永壽宮,但是她的為人處世總是叫我挑不出什麼大地錯處,何況,處置一個女官並非如同處置沒有品軼地宮女那麼容易、可以隨我打罵。按照規矩來說,我其實並沒有處置她地權利,有品軼的女官犯了錯誤,我需要先通知御侍卿大人,然後由曲大人派出昭訓女官,協同宮正、司正或典正女官來處置這個犯了罪的女官。
雖說御侍卿大人貌似對我很是友好,但是也僅是友好而已,而真正執行處罰地昭訓女官,我卻從來沒有與之打過交道。甚至,因為昭訓女官任若專職處罰教育女官宮女,我一直刻意避開她,不想和她打交道。
聽說她鐵面無私、下手狠辣是其一,其二是誰會希望自己有朝一日會落到昭訓女官的手中去?作為宮女的時候,我就這麼想,成為宮嬪之後,我更是這麼想。
腦中轉過這麼多念頭,我暗自歎息一聲,對沈秋笛道:「你起來吧,別動不動就跪的,我並沒有怪你的意思。」不是大的罪過,我輕易動不了沈秋笛,何況現在根本就是無根無據?想動她的理由,不過只是我心中有些含糊……但是假如將我含糊一個小小女官的事情說出來,豈不是會叫人笑掉大牙?
想必沈秋笛也清楚這一點,所以,她總是主動請罪,以進為退,因為我不會也無法拿她怎麼樣——我越來越感覺到了將她安插到我身邊的人的厲害,無論出於什麼目的——假如,真的有這麼一個人的話。
看到沈秋笛依言起身,我故作親切地笑道:「秋笛,你到我身邊服侍已經這麼長時間了,我的想法你清楚,你的為人我也知道,我們主僕就不來這些虛的了。今日,你回來我身邊服侍,剛好碧月現在事務繁重,以前她的事情如今都交給你來做吧。沈秋笛彎腰道:「奴婢謝娘娘賞識。」
我口中說道:「不用客氣。」心中卻道:無法調遠了你,乾脆就放在近前吧。有我看著,即便你本就不會做對我不利的事,但是我卻方便挑你的錯處了。
也不知道懷孕的人特別敏感多疑,就這樣,我拿定了要將沈秋笛調走的決心。然而,這樣的心思,我卻不敢叫碧月、綾綃或者瑞珠她們任何一個人知道。畢竟,在她們的眼中,沈秋笛一直盡心盡力地為我辦事;而想必在其他宮嬪們的眼中,沈秋笛性格沉穩,做事利落,是不可多得的好奴才——這樣的一個奴才,都不能得我歡心,那麼究竟要什麼樣的才可以?
我不想給我宮裡的其他宮女壓力,也不想讓其他的宮嬪說我閒話,儘管這一切,我心中升起對沈秋笛莫名的不喜與排斥,我還是忍下了,我要找到一個合適的機會,將她請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