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珠回來的時候,跟在她身後的不僅有冰藍,還有沈秋笛。冰藍是被沈秋笛綁住押過來的,進了西暖閣,沈秋笛推了冰藍一把,令她跪在我面前。
見到冰藍臉上露出的桀驁之色,我微微皺了皺眉,道:「沈女官,這是怎麼回事?」我只叫瑞珠去傳冰藍前來問話,並沒有說茶葉的問題就一定是冰藍搞出來的,沈秋笛此舉倒似已經坐實了冰藍的罪名,我卻不知她有何證據?
我的一聲「沈女官」令沈秋笛目光複雜地凝視著我,我不得不承認,自從她被調到外院管教那幾個宮女之後,我和她之間無形中產生了疏離。然而,只此一瞬,沈秋笛就將目光收了回去,依舊如往常般波瀾不驚地說道:「娘娘,茶葉是前天剛領回來的,冰藍領回來之後,奴婢就檢查過,當時就發現了不妥。但是奴婢沒有聲張,而是去尚食局打聽了一下,看是否今年的茶葉都是這個樣子。奴婢剛剛得知,今年的茶葉並沒有異樣,因此,領回來的茶葉有問題,定然是冰藍做了手腳。」
沈秋笛的話有理有據,然而我聽了卻驟然感覺不舒服起來。並非是我不信她的話、也不是我對冰藍做出此事心存懷疑,而是既然沈秋笛前兩天就發現了這個問題,為何當時沒有來向我稟告?儘管事情需要查證,但是耽擱了這些時間,假如我今天又沒有留意到。而是將有問題地茶水喝了下去,會產生什麼樣的後果,就誰都不知道了。
然而,我強忍著心中的不快,只冷冷地看著跪在我跟前的冰藍,道:「冰藍,你對沈女官的指控,有沒有什麼要說的?」
冰藍緊咬著牙關不說話。我登時心中一凜。
其實,冰藍是有機會替自己辯解的,畢竟,我們只是知道茶葉不同尋常,但是並不知道變得不同尋常的茶葉被人喝下去會起到什麼樣地作用。假如冰藍說,她只是想辦法讓茶葉更清香,而不是我心中所猜測的謀算我的孩子,那麼,我是沒有膽量喝下茶水去反駁她的話、從而也證實我心中的懷疑的。然而。她選擇不開腔,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我道:「冰藍,你不說話,我就當作是你默認了沈女官的指控。」我看著冰藍這麼說的時候。她臉上地桀驁之色更重。驀然一道寒光從她的眼眸中劃過,頓時叫我心中一寒。
只見距我不過三尺之遙的冰藍猛然屈膝,拿腳掌蹬地,一頭就向我高高隆起的肚皮撞來!
行動不便地我眼見閃躲不及,立刻變了臉色。一聲驚叫衝口而出。
一旁的瑞珠頓時反應過來。向我急衝。就要攔在我的面前,然而她快,有人比她還快!——沈秋笛打橫裡衝過來。用自己的身子狠狠地將冰藍撞向一邊。
結果,被沈秋笛一撞失了準頭的冰藍和急衝上前地瑞珠摔在了一起,她地頭險險地從距離我肚皮不到兩寸地地方擦了過去,整個人被瑞珠壓在身下。而瑞珠在被冰藍絆倒之前,下意識地伸出雙手,正好抓住貴妃榻上的案小几,將案幾連同案几上的茶壺、茶杯全拖到了地上。沈秋笛在一撞之後,去勢不減,伸出地雙臂恰好將瑞珠的腦袋抱在懷裡。
三個人跌作一團,屋子裡頓時一片凌亂。
聽到動靜,碧笙第一個衝進暖閣,我臉色蒼白地站起來,腿腳虛軟地走到碧笙旁邊,雙手握住她的手臂,猶心有餘悸。
趴在最上面的沈秋笛慢慢地從口中哼哼唧唧地瑞珠身上爬起來,而後使了一把力,拉起瑞珠,再看最下面的冰藍,卻是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我回想起在剛才事情發生的電光火石間,似乎被瑞珠拉下貴妃榻的小案幾砸到了冰藍的頭,然而才翻滾到了角落裡。我微微顫抖著聲音問道:「瑞珠,你有沒有怎麼樣?」
瑞珠方才是用雙肘壓住冰藍的後背的,這會兒,只見她一邊揉著自己的胳臂一邊道:「娘娘,好像沒事。」
我點點頭,望著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冰藍,慢慢平靜了下來,對碧笙道:「你去把宮裡的人都叫來。」瞥了沈秋笛一眼,我道,「無論怎麼樣,這些來歷不明的人都不能再留了。」
碧笙領命而出,我對沈秋笛道:「你把冰藍翻過來,我要看看她究竟是死是活。」竟然敢這樣對我的孩子下手,無論是幫兇還是主謀,我都饒不過。假如她就這麼死了,豈不是太便宜她了?
聽了我的話,沈秋笛蹲在地上,將冰藍翻了個身,當我正要去探冰藍鼻息的時候,瑞珠擔心在旁邊喚了聲:「娘娘!」聽了她的提醒,我想了想,道,「將她扶坐起來。」待沈秋笛將冰藍安坐在凳子上,我縮回探她鼻息的手,改為搭上冰藍的脈搏。
冰藍的脈搏很是雜亂,我再探她的鼻息,顯然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沒有辦法——看著冰藍緊緊闔著的眼睛,我只好恨恨地收回自己的手——沒有想到冰藍的運氣這麼好,竟然活生生地被沈秋笛和瑞珠壓死了。
人死,便一了百了,就連誰是指使她的主謀,都不必說了,更不用擔心我的嚴刑逼供。只是,她不說,難道我就不知道誰是主謀了麼?想到昭陽殿中看似雍容華貴、溫婉賢淑的那個人,我不由恨上心頭。
無論我和太后之間的仇怨如何不共戴天,那都是上一輩留下來的,雖然我不會因此將仇怨看輕,但畢竟太后並沒有直接對我施展手段,而她手下的三妃儘管和我處於敵對的陣營,卻至今沒有將矛頭直接指向我,使我受到什麼實質性的損害。
自始至終,真正三番兩次來加害我的,只有皇后。尤其是在我封妃之後,不管我如何隱忍,她針對我的計謀都層出不窮,反而變本加厲了。
我知道,一旦我順利生下孩子,無論是皇子還是公主,都將是皇帝的第一個孩子。皇長子或長公主的母親是個妃子,不管是母以子貴、還是子憑母貴,對於皇后來說,都將是不折不扣的威脅。
我知道,沒幾個月,我就要臨盆了,儘管我被皇帝禁足了,但是皇后感覺到的壓力都讓她再也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