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蘇的話凸顯了事件的重要性,毫無疑問地給冷金定了罪。我問道:「冷金,你可知罪?」冷金這才慌了神,跪在地上,向我磕頭,口中頻頻說道:「娘娘饒命,娘娘饒命!」
我登時有些哭笑不得——我並沒有說想要她的命。環顧四周,除了綾綃她們四個,新來的宮女臉上都露出微微驚懼的表情,我暗暗皺了皺眉頭。心中道:莫非我在宮人們心中的名頭如此凶悍麼?想了想,我順著冷金的意思道:「想要我饒了你的命可以……不過,要看你如何將功折罪了。」
顯然是沒有想到我如此好說話,更想不到我會叫她如何將功折罪,冷金抬頭滿臉驚詫地望著我。
我冷冷地直視著她,一字一句地道:「只要你老實交待,究竟是誰指使你這麼做的,我就饒你一命。」起初,我只是抱著詐她一詐的心思,然而,我的話語剛剛一出,就看見有一、兩個新宮女的臉上閃過一絲驚慌的神色。看來,還真的有人藉我宮裡增添人手的機會安插進了人。當下,我不動聲色地望著跟前的冷金。
冷金倒不似驚慌,只是微帶驚懼的臉上有一絲愕然。見到我凌厲的眼神,她伏下身子,道:「娘娘明鑒,奴婢只是見食盒放在那裡,以為是要給修儀娘娘的東西,所以送去了後殿——並沒有什麼人指使奴婢。」
碧月道:「這麼說,就是你自作主張,假傳娘娘的旨意了?」
冷金頓時被碧月呵斥得渾身一抖,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原本,我叫她供個主使人出來,是在給她最後的機會。我對著冷金冷冷地道:「看來,這下,我是真的幫不到你了。」冷金被嚇得更是連連磕頭。
我不由暗自皺眉:按理說。曲若嵐挑來的宮女,不該這麼遜才對……然而,情勢已經不容我多想,對冷金的處置迫在眉睫,於是,我下令道:「給我將這個奴才杖十,攆出宮去。」
在我說「杖十」的時候。冷金似乎並不特別害怕,然而,在我說到要將她攆出宮的時候,她頓時痛哭流涕,撲上來就抱住我地小腿。求饒道:「娘娘,莊妃娘娘,請您饒過奴婢,不要將奴婢攆出宮去!奴婢家裡已經沒有人了,出宮以後奴婢就沒有活路了!只要您不將奴婢攆出去。您怎麼處罰奴婢,奴婢都沒有怨言……」
我倒奇了:怎麼會有人寧願待在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裡而不願意出去?我重新仔細打量眼前的冷金,她的神情不似作偽。也許這樣的人適合成為死士也未可知……
拿定主意,我淡淡地道:「我不是不通情理的人……這樣吧,杖十五,你能挨得過去,再回來和我說要不要出宮……」
得了我的命令,冷金很快被拖下去受刑去了。
我回頭笑著對流蘇道:「這次你做地好,修儀娘娘就勞煩你好好照顧了。」說完,我吩咐碧月拿了些銀兩作為賞賜給了流蘇。便讓她回去了。
流蘇走了之後,我的目光依次從玉版,蟬羽和冰藍身上掃過,過了好半天,直到大殿內一片寂靜。宮女們壓抑得連氣都不敢喘的時候,我才出聲道:「你們剛到我的宮裡。恐怕還不十分清楚我這裡的規矩。我不管你們在調過來之前,是在哪個宮裡、服侍哪位主子,既然到了我這裡,就得完全遵守永壽宮地規矩。今天你們也見到了,我不喜歡底下的人太過自有主張。至於其他的規矩,沈女官會慢慢教給你們,希望你們在學懂這裡的規矩之前,就算有什麼私人的小算盤,也不要輕舉妄動。等你們完全學懂規矩之後,假如覺得遵守不了,我給你們一人一次機會向我提出調動。除此之外,假如你們有任何違反規矩地地方,杖責、攆出宮……都只是最輕的懲罰。」
我輕描淡寫地說著這一番話,透露出的意思卻是不容人置疑。當下,三個宮女唯唯諾諾地應了,我轉而笑著示意沈秋笛領她們退下去。然而,沈秋笛命她們退下去之後,自己卻是不走,反而回到我跟前跪了下去,口中道:「奴婢教管不嚴,請娘娘責罰。」說著,她深深地伏下身子。
我淡淡地看著她,說道:「這不是你地問題,她們才來幾天呀?不過,我剛才說的話想必你也聽到了,接下來還要勞煩你好好教導她們。」
沈秋笛應了聲是。
我笑道:「還不起來?叫別人看起來,還以為我是多麼殘暴的主子……」我說了這話,看到瑞珠小心翼翼地瞥了我一眼,我不由啞然失笑。
也許,下令杖責宮女十五下的主子確實稱不上是什麼慈良的主子。雖然此刻,殿內聽不到冷金的慘叫聲,恐怕是因為行刑的人怕永壽宮裡兩位懷著身孕的娘娘聽見不好,所以將人遠遠地拖了開去,但是,沒有人會忘記有宮女正在受刑。
恐怕造成他人觀感地遠不止這些……我的思緒往過去回溯——在我身旁出的人命、或者說,因為我而失去了生命的人還真不少!
我暗暗自嘲地冷笑。
思忖間,跟去觀刑的繡綺回來稟報道:「娘娘,對冷金地杖刑已經執行完了。」
我微抬眼皮:「人怎麼樣了?」
繡綺道:「人昏迷過去了,不過已經找太醫來看過,太醫說性命無礙。」我點了點頭,道:「你們將她抬回住處,吩咐那三個好生照看。」然後,我又對碧月說道,「隨我去見曲大人。」
御侍卿曲若嵐似乎早已收到消息,當她看到我和碧月的時候,臉上竟然露出一絲值得人玩味地笑意。我向她問安道:「見過曲大人。」曲若嵐連忙伸手攔住我:「莊妃娘娘不用多禮。」接著,她命身旁的女史給我奉茶,然後,照例詢問我的來意。
我便將冷金做的事情和我的處置說了一遍,當我說完,曲若嵐問我:「接下來,莊妃娘娘打算如何做?」
我想了想,道:「我預備將冷金再留在宮裡觀察一陣子,至於其他三個,有兩個也許會打發走,屆時,還請曲大人能夠體諒和多多幫手。」
曲若嵐笑著道:「體諒談不上,幫手自是應當。這些宮女其實就如同落入沙河裡的塵埃一樣,你能從中淘出金子來自然是你的造化。只是你這麼快就能辨別,倒讓我刮目相看。看來,太皇太后娘娘的眼光真是不差。」
曲若嵐的話驟然引起了我心中的悸動:難道看似不屬於任何陣營的御侍卿大人,似乎是偏向太皇太后娘娘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