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一聽我話,連忙擺手道:「算了算了,你的兄長肯我認了個妹妹不算、還認個弟弟,以後要照應你們兄妹倆,我豈不是虧死了?」
我忍不住噗嗤一笑,道:「不會啊!姐姐今年二十有一,妹妹的兄長比皇上還大一歲,今年二十有三了,怎麼會比姐姐小?」
寧夙瞠大眼睛,道:「怎麼妹妹的兄長比妹妹要大上這麼多麼?你確定你娘就生了你們兄妹倆?」
我點頭。
——一直以來,就是因為哥哥比我大上這麼多,才能夠長期兄代父責,如此地疼愛我。想到這裡,我的眼睛又忍不住有些濕潤了,寧夙瞭然地看著我,我也不介意讓她看到我的脆弱……
雖然,隨著時光的流逝,我的心漸漸變得冷硬,但是,正如陽光的背後就是黑暗,冷硬的背後或者就是無法觸碰的柔軟。對於哥哥這個我在世上僅有的兩位親人之一,我對他的感情有時候甚至超過了爹爹。
回想寧夙說的話——大將軍在家書中曾經提及哥哥,哥哥是隨大將軍回京的……那麼,是否可以說明,哥哥受到了大將軍的重用?那麼,是否我就有希望可以不再是身份卑微的、無依無靠的、孤零零地一個人在後宮中掙扎的小小容華?
然而,只這麼想了一瞬,我就渾身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後宮,是一個滿是險惡漩渦的深潭。我怎麼能把最敬愛地兄長拖進來?
剛才,得知能見到兄長的時候,我的第一個念頭,是將這將近一年來,我在宮中的遭遇向他傾訴,希望能夠得到如同往日一般、他摟著我、一手撫摸著我的頭髮、一手輕輕地拍著我的後背的安慰。我甚至想毫無保留地將娘親的事情告訴他,將發生地一切告訴他……然而,清醒後地我。猶疑了。
讓最疼愛我地兄長知道我的遭遇、知道我在宮中承受的一切、知道我過的不好。那又如何?兄長沒有任何方法幫助我。產生的結果只能是我拖累他。
我不要這樣的結果……
寧夙望著我,忽然問道:「妹妹,你好似並不是太高興?」
我回望寧夙,千言萬語化作一聲歎息。
寧夙登時明白了我心中所想,與我對視良久,沒有說話。過了好半天,才沉聲道:「妹妹。你放心,我也不會多說的。」
我點了點頭,對寧夙道:「姐姐,時候不早了,該傳午膳了,我們回去吧。」
寧夙不聲不響地站起,和我並肩走出了御花園。
回到清梅堂,我吃驚地發現屋子裡坐了不少人。蕭貴人她們儼然還在。叫過素雲。只聽她小聲地在我耳畔說道:「蕭貴人她們一直在等娘娘回來。」
我面無表情地走到清梅堂地首座坐下,環視四周,發現不見安才人。便道:「姐姐們是想在莊宜殿用午膳麼?」見我神情冷淡,一貫開口應答的蕭貴人看了看我,沒有出聲,倒是習慣沉默的舒小儀開口道:「不敢叨擾娘娘,我們這就回去了。」說著,便起身招呼關才人和秋選侍,末了,拿眼望著蕭貴人,欲言又止。
蕭貴人看到安小儀的表情,張口道:「你們要回去就先回去吧,我要留在清梅堂和容華娘娘一起用午膳。娘娘,您不嫌棄吧?」
這話說的有點意思,我登時笑道:「姐姐說的這是什麼話?」要嫌棄你自有皇上,哪兒輪得到我?
蕭貴人道:「假如娘娘不嫌棄,就不會厚此薄彼了。」
蕭貴人的話中有話,我立刻瞇起了眼睛,其他三人看到氣氛有些不對,連忙告退,我也不看她們,只注視著蕭貴人。
蕭貴人話一出口,便感到了後悔,見我盯著她,也不再說話,而是緊抿著嘴唇,強自鎮定。我看著她,忽然想起她也是個可憐人,不由笑起來。
我吩咐素雲道:「今兒個貴人娘娘留在清梅堂和我一起用午膳,你派人去將貴人娘娘的午膳一併傳過來。」想了想,我又道,「把安才人也一道叫來吧,人多了熱鬧。」
蕭貴人道:「既然娘娘認為人多了熱鬧,何不把安妹妹她們叫回來?」
我看了看她,又吩咐素雲道:「你再派個人去問問安小儀她們,願不願意和我一道在融雪軒用膳。」見素雲領命而去,我這才轉頭對蕭貴人道,「我一時之間竟然沒有想到!多謝姐姐提醒妹妹。」
蕭貴人沒有說話,端起了桌上地茶盞。我卻不準備放過她,一臉疑惑地問道:「只是妹妹不知姐姐方纔所說地『厚此薄彼』是什麼意思,還請姐姐賜教!」
蕭貴人端住茶盞的手輕輕地顫了一顫,過了片刻,她將茶盞放回桌面上,正顏對我道:「安才人先是搬進了娘娘的宮裡,緊接著,就被皇上召幸了。難道娘娘可以說這一切和你沒有關係麼?」
我淡淡地道:「安才人搬進莊宜殿,是我覺得一個人住在這裡有些過於清靜了,所以向皇上請求找位姐姐來陪我。至於安才人受了皇上地寵幸,可能是皇上一時之間想起了她,那是她的幸運,會和我有什麼關係?請姐姐好好想想,皇上如今對我也是這樣不鹹不淡的態度,我怎麼可能替其他宮嬪爭取皇上的寵愛呢?姐姐你莫非以為我是傻的不成?」
蕭貴人滿臉懷疑地道:「或許,娘娘看中她,讓她搬入莊宜殿,是她的幸運。可是,皇上已經不理會她多時,上次又出了白美人的事,皇上怎麼還會無端端地想到她?」
我面無表情地道:「昨日皇上正經地翻了她的牌子,你有這些疑問,應該去問皇上。」蕭貴人的臉皮厚度不同於安才人,所以受皇帝冷落之後,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不曾見過皇帝了。聽了我這句話,頓時臉色發白,嘴唇顫動著,卻吐不出一句話。
我暗暗歎息一聲,覺得她有點可憐,又道:「或者,待會安才人過來之後,姐姐你可以問問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