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點前後放送精華;十二點之後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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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孕婦就是疑心重。翠微殿上,柳嬪摒退了左右,只留了個嬤嬤侍侯。我進去的時候,皇帝正拉著柳嬪的手,一雙桃花眼波光瀲灩,似乎在說著什麼甜言蜜語。柳嬪的臉色是這些天來最好看的一次,她整個人似乎都要倒在皇帝身上了。
我端著茶盤微微躬身:「奴婢給皇上請安。」
見我進來,柳嬪不慌不忙地坐直了身子,皇帝的手卻沒有放。
這是我第三次見皇帝。上次在嘉德殿上人太多,我又站在太后身後的陰影中,皇帝沒有注意到我。這次,殿上總共只有四個人,而我又正好在他面前,他的桃花眼立刻向我投射過來。我清晰地看見他的眼光從驚艷到惋惜的轉變。
皇帝道:「將茶放在桌上,你留在這裡侍侯。」
躬身退到一側站立,柳嬪身後的嬤嬤立刻上前將桌上的茶杯斟滿,端給皇帝和柳嬪。我默默地站著,眼觀鼻、鼻觀心。
皇帝似乎還記得我,他喝了一口茶,問道:「聽說你爹是裨將?」
我點頭應是。
皇帝又問道:「那你在家有沒有學過一些什麼?」
我回答道:「奴婢生性疏懶,只簡略認過幾個字。」
皇帝再問道:「哦?那針線女紅呢?」
我道:「因奴婢娘親去世的早,家中有些縫縫補補的活,要麼由鄰居的大娘代勞,要麼由父親親手做了。」
一旁默不做聲的柳嬪噗嗤一笑,差點將口中未來得及嚥下的茶水噴出來:「湘兒,你父親是武將,武將拿著繡花針可真有趣!」
我笑著沒有吭聲。
皇帝道:「那麼,你只是認得幾個字了?」
我點頭。心中道:可不止呢!不知這算不算欺君之罪?
一番對答之後,皇帝連連望了我好幾眼,他的眼中盛滿了遺憾,似乎對我徹底失去了興趣。我不知道皇帝到底在遺憾啥,總之,他對我沒有興趣就是天大的幸事。
雖說古有「女子無才便是德」,可那是在男人確定能得手之後對女人的要求。而男人的目光總是投注在沒有得手的、且極具魅力的女子身上。
皇帝顯然是聽說柳嬪心情不佳,來聊作安慰的,不一會兒,他就走了。
皇帝一走,柳嬪的臉色就難看下來,馬上將人趕出了翠微殿。我樂得自在,回去整理小庫房。誰知我剛到庫房裡,就聽見外頭熙熙攘攘地吵鬧起來,不知是不是柳嬪又在鬧什麼,皇帝才剛走。
又過一陣子,吵鬧漸漸平息,我正立下心神繼續工作,庫房的門忽然猛地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我被嚇了一跳,狐疑地回頭,看見皇后身邊的兩名女史站在門口。
我站起身,剛想問她們有什麼事,她們不由分說地衝進來一邊一個把我架住!其中一個面無表情地說道:「柳嬪娘娘小產了,皇后娘娘請你到跟前問話。」
什麼?!我被這個猶如晴天霹靂般的消息炸暈了。剛才,明明還好好兒的。再說,雖然柳嬪懷孕之後會發點小脾氣,但是飲食營養什麼的都很注意,太醫也說她的胎穩固著呢!怎麼好好地就沒了呢?
我忍不住將心中所想問了出來,誰知一名女史聽了我的話,冷冷地道:「這不得問你麼?你給柳嬪下了什麼藥?」
我?下藥?我沒有啊!我登時明白自己可能被陷害了。我的腦子立刻高速運轉起來:到底是誰陷害我?到底是誰用這麼大的代價陷害我這個小小的宮女?
說是問話,其實就是審訊。審訊就在柳嬪寢宮的外間進行。這裡,可以聽見從裡面傳來的柳嬪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喊,我被糝出一身冷汗。
剛進了翠微殿,我就被喝令跪在地上,不許起來。皇后一臉嚴肅,面朝門口,正襟危坐。見我到了,她的一雙鳳目轉到我身上,目光漸漸嚴厲起來,我坦然地與她對視。
見我絲毫無懼,皇后似乎漸漸惱羞成怒起來,在柳嬪的鬼哭狼嚎之間,她大聲地對我道:「何人指使你做出這等事情?」
咦?這話問的好生奇怪。我原本以為皇后會直接逼我招供呢!我忍不住反問道:「不知皇后娘娘指的是何事?」
不知怎麼,我坦然的態度在皇后眼中變成了有恃無恐,她厲聲道:「聽聽!聽聽柳嬪娘娘的聲音,你會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我微微垂首,道:「奴婢原先不知,奴婢是在來的路上,問了皇后娘娘身邊的宮女才知道的。」
「好一張利嘴!柳嬪是在喝了你端上的茶之後才開始腹痛的,太醫已經在茶中檢驗出了墮胎藥。現在證據確鑿,容不得你狡辯!」
「那敢問皇后娘娘,茶並非我煮,我只是將茶奉上翠微殿,皇后娘娘是不是應該將煮茶的宮女一併叫上殿來審問?」
「煮茶的宮女有兩個人,她們能夠互相證明對方沒有向茶中下藥。本宮問過了,只有你一人有下藥的機會。而且,宮中對藥物素來管制甚嚴,尋常宮女根本不可能拿到墮胎藥,只有你有這個可能。」
我詫異地瞠大眼睛:難道她們懷疑我和凌碧珠合謀此事?所謂幕後指使,該不會是要我咬出凌碧珠吧?那麼,就這是一場針對我和凌碧珠的精心策劃的陰謀。只是我仍舊不敢確信,我何德何能,需要有人這樣對付我?
皇后見我猶疑,放緩了聲調:「你不用擔心,只要你老實坦白,是誰指使你做這件事,我可以做主留你一命。」
我看著皇后循循善誘的模樣,猶如在拿著糖哄騙小孩,我心中驀然生出一個大膽的念頭——我是從仁壽宮出來的人,難道,這會是一個針對太后的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