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上氣氛一時凝固住了,徐壽輝自己退出明教——這是人家自願的,總不能攔著不讓吧?當年紫衫龍王破門出教,比這鬧得更厲害都沒有受到什麼懲罰,徐壽輝一個統領幾十萬將士的大將軍,人家退出幫派的權利還是有的。
徐壽輝再立一個日月神教——高強他們還是吃癟,殷天正就是最好的例子,這位老爺子自己獨立天鷹教當夠了教主的癮頭,還不是沒事人一般?若要攻擊徐壽輝,怎麼不算算殷老爺子的舊賬?
高強悻悻然說不出話來,徐壽輝身後,一大堆大小頭目,好似事先商量好一般,說著大同小異的話,無非是某某某退出明教,自願加入日月神教等等。
明教在歷史上也有好多分支教派,詳細來說,日月神教現在就是這麼一個組織,只是這次徐壽輝來勢洶洶,挖牆角挖地太厲害,一不小心,幾百年歷史的明教就被他挖成了一個空殼。
一大半高、中層的頭目都投入了徐壽輝的懷抱,這些頭目在高強軍中不算什麼厲害角色,可是江湖上身份、輩分來講,那都是大名鼎鼎有身份的高手,他們一走,連帶著明教各地的基幹也要走不少,這次事件的影響深遠長久,恐怕人們是預料不到的。
高強扭頭看身後楊逍等人,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也沒有了法子,殷天正白眉一抖:「好,好你個徐壽輝。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殷老爺子一句話,模模糊糊給眾人台階下,高強領著明教殘餘大小退回帳篷內,徐壽輝分裂明教的事情,也就成了現成的事實,徐壽輝這一手算是腳底下使絆子,讓你有苦說不出。
四散人邊動手邊聽著周圍地准信兒,一聽殷老爺子放了話,忽哨一聲擺脫波斯三使。退了回來。
高強本來還想用武力解決問題,徐壽輝這一手做的。
讓明教象豪大失面子,可是一掂算。還是強自把這口氣忍了下來,對方有玄冥二老和波斯三使,再加上倒過去的三個掌旗使,從高手上看,這已經輿自己手中實力相若,如果算上隱藏未出的波斯明教法王,還有那屠龍刀和其餘人等。這事情不好解決。
可是不給他個下馬威,還真當明教是軟柿子?高強暗下決心,一定得找著一件事情奚落徐壽輝的面子。
徐壽輝冷笑連連:「下一件事情,說說那殺人魔頭謝遜的事情!」
底下群雄共憤,立刻吵吵嚷嚷起來,眾人眼光看向高強等明教眾人。眼中全是鄙視輿憤怒,高強環顧四周,看到的都是冷眼色。心裡哀歎:謝老爺子,你把大家害苦了!「殺了他!」
「宰了這畜牲!」
「千刀萬剮!」
徐壽輝臉上淡淡笑容,高強忍不住了,立刻站起來,心道:不能讓這小子再發揮了。
高強一拱手向四方,道:「各位英雄好漠,謝遜是我明教的護教法王,做出這等血腥事情,我們絕不護短,只是,這謝遜敗類也好,畜牲也罷,也應該交由我們明教手中,徐教主,什麼時候輪到你插手?」
徐壽輝皮笑肉不笑,道:「好啊,算小弟做錯了,這就給高教主賠禮,來人啊,有請謝獅王!」
高強知道徐壽輝在等著看自己出笑話,這件事情若要保護謝遜,就要得罪天下英雄,若要真把謝遜怎麼樣,教派中弟兄們一定也對自己不服氣,謝遜,那就是一塊超級大火炭!
徐壽輝一聲令下,身後帳篷打開,幾個人推著一輛大木車出來,但見木車居中坐一個人,身上黑沉沉不知道纏著多少鐵鏈,那人一頭黃髮,滿臉滄桑,只眼白而無神,正是謝遜。高強第一次見了謝遜模樣,心下淒然,一代高手落得這副模樣……「義父!」張無忌一聲喊,街了出去,手拿腳踢,將幾個推車的人扔開,只臂一用力,將木車推了回來,明教眾人一下子圍了過來。
高強伸手一摸鐵鏈,這些鐵鏈約摸拇指粗細,倒不算太粗,只是左一道右一道將謝遜裹地嚴嚴實實,想必謝遜一者功力明在一流境界,又中了迷藥施不出功力來,徐壽輝這才放心將這殺神推了出來。「徐壽輝,你對我義父作了什麼?」張無忌大怒。「張公子,你義父本領太高,在下只好用鐵鏈鎖了他,並給他噴了點迷藥罷了,潑一盆冷水就好。」徐壽輝冷冷道,「只是,當年張五俠夫婦口口聲聲說謝遜已死,那麼這又是怎麼回事兒呢?」
武當七俠,自打謝遜出場時候早就坐立不安,張翠山歎一口氣站起來,場上人低聲嗡嗡嗡一陣議論,夾雜著一些聲音:「張翠山,你這畜牲,枉我們當年如此對你……」「張翠山,騙子!」「事情是這樣的,當年我們說,作惡多端地謝遜,死了!」張翠山低聲將事情原本述說一遍,指著謝遜道:「眼下這個謝遜,再也不是當年那個殺人如麻的謝遜了,在下也不算說了謊言。明是,在下心內終究是愧對大家。「
張翠山猛然從腰中拔出虎頭鉤,猛然反削,竟然將自己一條胳膊斷了下來,也不止血,硬氣道:「事情從我開始,到我這裡結束,翠山唯有斷臂賠罪,以後翠山終生不下武當山一步,終生不輿人動武!若在這事情上誰對我張翠山不滿,現在便可上來要我性命,我決不還手,武當上下也不會為我出頭報仇!」
張翠山斷臂不過是眨眼間地事情,武當其餘六俠撲了上來。驚叫連連。
張翠山不讓別人給他點穴止血,也不包紮斷臂,只顧著說完狠話,紅著眼球慢慢環顧四方豪傑,那些謝遜的仇家被他眼睛一逼,不由得低下了頭。有那不相干地人說著軟話:「張五俠,您何必為了謝遜這個畜牲傷了您的貴體呢?」
張翠三恍若不聞不問就站在那裡,停了半晌,眼見他胳膊上血如泉湧,將半邊身子都染紅了。張翠山哈哈大笑:「既然無人,那翠山告辭了!」
他話一說完。到了木車前一躬到地,用殘餘的右臂摸著謝遜的臉。叫一聲大哥,大哭三聲,大笑三聲,淚流滿面,立刻轉身就走,張無忌驚呼一聲「爹爹」,身子不由自主往前挪了兩步。但是扭頭一看謝遜,終究是捨不下謝遜,光是伸長了脖子看著父親離去,眼睛裡面都流下兩行清淚來。
武當其餘六俠見張翠山離開,宋逮橋揮揮手,除他以外其餘五人都跟著張翠山去了。
人群嘩啦啦給張翠山讓出一條道路來。鴉雀無聲,卻是被這看似文弱,其實剛強的漠子果斷一手給震住了。
徐壽輝咳嗽一聲:「這謝遜……」
高強抱拳作了一個四方禮。「冤有頭債有主,謝遜身上血債纍纍不假,可是他若死了,他的血海深愁誰來抱?光明頂一戰,大家都知道了當年的罪魁禍首是成昆!在下承諾,明要成昆一死,大家若要報仇,明教必定不會阻擋。「
人群中有人破口大罵:「放屁,放屁,老子地爹都被這狗賊殺了三十年了,若是成昆三十年不死,我們莫非還得等三十年?」
高強還未來得及說話,囚車內謝遜突然打一個哈欠,雷霆大吼一聲:「不用,不用,不用等三十年,三天即可。」
謝遜大吼三聲:「阿!阿!阿!」
這人竟然在囚車中慢。慢。站起來,謝遜內功外功均至一流,這往起一站,將木質囚車蹦成了碎木,他一身肌肉鼓鼓,深深呼吸幾口,嘴裡氣喘如牛,發出「昂,昂,昂」
響亮聲音,但見他胸漲如球,將全身鐵鏈崩地嘎崩嘎崩響。
場上眾人看了嚇了一跳,便是徐壽輝也驚地倒退一步,他扭頭看向玄冥二老:「他不是中了十香軟筋散麼?怎地如此快就恢復功夫?「
鹿杖客苦著臉道;「教主,這事情屬下卻不知道了,十香軟筋散以前從來沒有出現避這樣的事情。」
謝遜只臂一震,面紅如血,但聽著叮叮噹噹一陣響,竟然將滿身的鐵鏈震斷!
高強在一邊看蒙了:到底是原先記載錯了?還是謝老爺子功夫人進有奇遇?看這一身可以將鐵鏈震碎地剛猛內力,換了自己都不一定做地如此舉重若輕,這還是那個瞎眼的金毛獅王麼?
謝遜脫困而出,明教眾豪立刻園了上去,老兄弟們數十年未見,現在見了,不管以前有多麼不對勁,一個個眼淚長流,便是謝遜自己也是獅目含淚,道一聲:「弟兄們,謝遜對不住大家了,連累你們了!」
韋一笑大笑:「謝二哥,說什麼話,咱們什麼時候怕避事?你回來就好,等咱們把紫衫妹子找回來,咱們紫白金青,四大法王,一樣縱嘯江湖,豈不快哉?」
謝遜笑而不語,搖頭道:「難了!紫衫妹子這些年,也不知道怎麼過來地,再想向從前那樣,不可能了。」
他轉過身來,只目雖不能視,卻面向高強躬身施一禮,大刺刺也沒有喊教主。
高強看這殺神向自己拜禮,當下渾身一激靈冷冰冰,自然不會注意這些小事情,他面帶微笑,竭力想搞好氣氛:「謝獅王,好厲害地功夫!」
謝遜嘿嘿笑一聲:「獨處荒島,誰也能練出這麼一身武藝來。」
高強不知道,徐壽輝也沒猜到,十香軟筋散只對一流高手管用,若是對超一流高手來言,雖然可以暫時壓制住他們功夫,但是明要給他們時間,終究能慢慢地將毒藥逼出來。
當年張無忌、謝遜、周芷若處在荒島中了十香軟筋散,在無解藥地情況下,張無忌單憑著一口真氣,花了幾日功夫將自己體內毒素逼出,又花了月餘幫謝遜和周芷若去毒,就是這個道理。
至於謝遜,卻也不是四人法王的功力了,自從張翠山一家子離開冰火島,謝遜一個人孤獨寂寞,每日裡捧著屠龍刀,如同被闕在看不見地牢籠裡面,他雖然說得信動物更勝於信人,喜歡與動物同處,但是謝遜畢竟是一個社會上的人,他離了人群,初始忍一兩年還不覺得,到後來,心情煩躁,再加上練七傷拳傷了心脈,不覺瘋瘋癲癲,直欲發狂。
那一日,謝遜發瘋,逕直衝向海底,揮舞屠龍刀迎向無窮無盡拍打過來的海浪,想他一個凡胎肉體,怎麼和大自然力量較量?
可是發狂的謝遜怎麼管這麼多?一次次被海浪擊倒,倒在深海中,倒在海浪上,每一次謝遜都會爬起來重新再來,這許多次之後,竟然被他摸索出一套提升內力的法子。
當年楊過臨海練習重劍,功力倍增,輿謝遜所遇非常相似,謝遜這一練不要緊,二十年日日夜夜從不間斷,他逮離人世,無人打擾,心境被海洋無窮力量吸引,接近於平和,本來到了他這個層次地高手,若想功力前進一步,那是比登天還難,謝遜有此遭遇,二十年下來,內功爆漲一倍有餘,已經躋身於輿少林三僧、圓真、高強相若水平。
他被徐壽輝俘去,徐壽輝先下十香軟筋散,再給他下迷藥,謝遜憑著深湛內力,將毒素一點點逼出,他鐵石心腸,便是張翠山斷臂他也隱忍不發,直到這時才發難!掀開底牌!
四處群雄,嗡嗡嗡叫罵聲不絕於耳,謝遜扭頭四顧,看著四處豪傑,猛然縱聲大嘯,這獅子吼是他成名絕技,當年一聲吼將許多人震成了白癡,如今一聲吼起來,如龍吟如獅吼,餘音在空中震盪不歇,謝遜大聲道:「我謝遜殺人無數,作孽多端,卻也不給別人添累贅,今日,老子就退出明教,光桿兒獨干啦!」
謝遜仰天大笑三聲,他身子一轉手一指,衝向徐壽輝身後那最後一個戴斗笠的人,他眼睛雖瞎,耳朵卻能聽風辨位,方向分毫不差,大聲道:「圓真,一局定生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