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豐道:「好孩子,你細細把情況與我說來。」
無忌看周圍人都看著他,知道事情重大,便說到了少林三神僧都不懂九陽功,最後便找了圓真和尚傳功,而那和尚卻在一大山洞中,石牆封洞,僅餘縫隙,人連面都沒有見過——高強此時便想到這圓真和尚一定是因為在古墓中中了毒藥內力大損而閉闕恢復——而且這和尚再三說「相見便是緣份,我不認識你,你不認識我」這樣的話語。張三豐愕然道:「如此說來,他人費周章卻是一片好意?」
宋遠橋在一邊插嘴道:「耗費真元助一個素未某面之人打通奇經八脈,師傅,這人或許是真關心無忌,怕他修行少林九陽功不易,助他一臂之力。」
張三豐皺眉道:「這和尚,也太魯莽了!」
他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張三豐見識再廣,畢竟不通醫術,也絕沒有想到這圓真和尚是一片歹毒險惡之心,原來張無忌畢竟隨謝遜學過粗淺功夫,而謝遜又師承圓真,張無忌學了那渾元功——也就是先天功一些入門的粗淺功夫,雖然一點點,但是圓真一探他體內便知道他曾隨謝遜學過武藝。
圓真自然要下手將其除去,至於那日陳友諒再三問無忌武當山上是否有第二個無忌?那卻是圓真從汝陽王府那裡得了消息,知道滅絕師太拿著倚天劍,帶著「張無忌」
出了王府。
圓真沒有劫下倚天劍,卻記住了高強的模樣。陳友諒自然也不會忘記,只是在少林寺見到的張無忌明顯不是終南山腳下地那個「張無忌」。他們師徒二人分不清到底為何,因此發問。
後來,阿笑下山後,陳友諒只顧從她嘴裡面問古墓的武功,卻不問古墓的機關輿人員問題,他怕阿笑有所警覺,而阿笑雛然開朗,卻不是多嘴的人。出了古墓,竟然半句不吐露古墓的消息內幕。
明是高強此時便是站在他們眼前。他們也不一定能認出來,蓋因為易筋鍛骨篇改變人體甚巨。便是他此時相貌也好看了許多。
高強在廳內站著,覺得一盆冷水從頭灌到了腳底,張無忌到了最後,竟然還是活不了!
他有心揭露圓真的真面目,心中略一躊躇,想到將來的明教與反元事宜,他又退縮了。心裡怨恨:如是當日隨著無忌入少林便不會有這波折了,他卻也知道這想法雖好卻是白搭,少林寺對張無忌開放,卻不一定對他開放。
廳內眾人靜悄悄,不知道該說什麼為好。
張三豐輕歎一聲,卻也不瞞無忌。便將他身上的事情說了,無忌聽了臉色微變,卻並不大哭大鬧。原來他病痛四年有餘,知道自己小命隨時可能掛掉,若不是師門神通廣大尋來奇材良藥,又有胡青牛這樣一等一的醫道高手苦心醫治,十條小命都沒有了。
他早就做好了面對死亡準備,因此一聽到消息,心中失望痛苦,卻也不顯於表色。
張三豐等眾人看他如此表現,一邊心中讚他人小心穩,一邊卻又苦苦思索解救良道。
高強站在一邊,沒來由心裡面冒出了兩句話:有什麼別有病,沒什麼別沒錢。他猶豫再三,終究還是往前邁了一步,叩頭行人禮道:「太師傅,若是無忌師弟能修地全本九陽真經,以至陽化至陰,散入他體內五臟六腑的毒素還能清除麼?」
張三豐歎息道:「那便有一絲希望,可是全本九陽真經夾在楞枷經中,那經書當年被瀟湘子和尹克西帶走,早已丟失不見,若要找到,當真是人海撈針一般困難。」
高強只眼放光道:「弟子在古墓中,恩人曾經給我講了這段典故,還講到了峨眉開宗祖師郭裡上少林,恰逢崑崙祖師何足道為尹克西一句話而到中土,傳了一句話卻是:經在油中。」
張三豐點頭道:「這段典故,除了我們那個時代人,別人卻也知之不詳。」
其他人也第一次聽到了這等事情,既然知道和九陽真經有關,一個個靜靜聽著高強在那裡侃侃而談。
高強心裡悲哀:難道要再做一次神棍麼?張無忌,死張無忌……他硬著頭皮道:「太師傅,當日我隨著古墓那位奇人行走江湖,曾經看到有那惡徒為了走私五石散,將這等藥粉藏在油皮紙中,然後或強塞入猿猴一類動物體內,或者找來醫師剖開肚腹將五石散放入。」
高強說地類似於現在「人體藏毒」事情,當時五石散是一種類似鴉片的麻藥,食之讓人上癮不能自拔,輿鴉片一樣為害,不過利潤甚巨,當時官府也查禁,很多人為了暴利鋌而走險。眾人習慣了高強東拉西扯發散性思維,便也繼續聽他說下去。
高強繼續道:「我前些日子突發奇想,那奇人曾說有尹克西瀟湘子在華山之時,身上並不曾帶有經書,但是他們性子狡詐,也決不肯藏在什麼山洞之類,我想來想去,突然聯想到了今日販賣五毒散之歹人,我便想,這尹克西瀟湘子有可能將九陽真經藏入了蒼猿體內,或者便割破了蒼猿肚皮,將其縫進去,倒也不是難事。」
張三豐眼放異彩,點頭道:「如此說來,倒也有可能。」
其餘眾人也點頭連速。
那便高強繼續說道:「那尹克西臨死時告訴何足道前輩,說經在油中。我剛才思量,經在油中,顯然是一句完整地話,但是語義說不通。便只有一種可能,尹克西臨死沒了力氣,說話含糊不清,何足道前輩卻是聽錯了。
我想,跟油發音相近的無外乎幾種:猴、狗、斗、口、樓、某、剖、肉、搜、頭、有,走等。
這麼多字中,我覺得還是經在猴中好解釋,也符合邏輯呢。「
張三豐點頭道:「你邏輯甚為縝密,能推理出這麼多事情來也算難得,明是一晃九十餘年。莫說是一隻猴子,便是人也都成了一堆黃土。這希望……」
高強看著眾人都隨著張三豐洩氣,當下又急又氣。說道:「弟子說句不敬地話,太師傅也是人間奇跡,古往今來無人可以超越太師傅高壽,或許那猴子也另有奇遇,能活到現在啊。」
他這句話近似於無理,不過也確實振奮人心,張三豐閉目沉思。那邊殷素素哭道:「我不管,我不管,只要有一分希望我便要去,我要去崑崙尋找那猴子,找那九陽真經。」
胡青牛眼球轉動,本來不管。王難姑一手在他肋下用力一擰,當下有氣無力道:「我正好去西域崑崙,嗯。配點藥材。」
語氣中多了三分不甘。
張翠山陰著臉道:「我自然要去。」
紀曉芙看看殷梨亭,只手扭動著衣襟,不安道:「我去陪五嫂。」
殷梨亭搖頭道:「你留下來照顧孩子,我去陪五哥o」
莫聲谷摸摸頭,說道:「崑崙山內我去過好幾次,啊,我去當嚮導。」
張松溪道:「我熟悉崑崙山外附近山峰,我去做那片兒嚮導。」
高強弱弱道:「我去陪無忌。」
寶寶剛要張嘴,殷梨亭夫婦齊聲喝道:「寶寶留下來,哪裡都不許去!」
寶寶的嘴立馬成了吊醋瓶。
宋青書懶洋洋道:「明月留下來陪寶寶,我去陪無忌,那邊兒天冷。」
張三豐老道士坐在中間,看著下面一象弟子都躍躍欲往,也不阻攔,歎一聲道:「明日去吧,慢慢找,找個一年半載,別著急。」
宋逮橋點頭道:「那裡的朱武連環莊莊主朱長齡、武烈兩位莊主是當年一燈大師座下漁樵耕讀四弟子的後人,在江湖上素來有俠名,可以去投靠,倒是崑崙派,我們與之有些小過節,不過鐵琴先生一派宗師,他是不會計較如此多,我修書一封,倒也可以去得o」
俞蓮舟與俞岱巖對看一眼,無奈搖頭,山上不能空無一人,如今武當七俠一下便去了四位,而且有可能停留一年半載不能歸山,他們二人雖然有心下山,但是身為老二老三,卻不能輿下面的兄弟們爭了。
張三豐點頭道:「准了,准了。」
他人袖一揮,自顧自轉入後面亭台樓閣,人老了便習慣求穩,這事情太過於玄妙離奇,成功把握更是一分都沒有,他不贊同不鼓勵,卻也不壓制眾人積極性,只能放任眾人盡力去做。
眾人晚上回去收拾行禮,一個個都是走慣了江湖的俠客,第二天一大早,整個武當山都處在一片緊張氣氛中,便是張三豐也出來親自送行,像弟子一番叮囑,那自不用說,背負著整個武當派的祝福,一行人像早早開路出走。
這次出行人數甚多,武當第二代弟子中便有老四張松溪\老五張翠山\老六殷梨亭與小七弟莫聲谷,還有張翠山之妻殷素素,足足有五人之多。
第三代弟子卻是宋青書\張無忌輿高強,按年歲算,倒是宋青書為長、高強一一他都不知道自己這個身子到底是哪個月份出生地,到底算多大,所以強力爭取了第二的位置,張無忌算作最後。
另外兩位卻是高強的義父義母胡青牛夫婦,他們也隨著上山。
眾人都是江湖兒女,一個個騎駿馬快速而行,身上行李從簡從輕,這一日,便踏入了西域之地,當年胡青牛夫婦都在光明頂上住過,也確實在崑崙山附近採藥,而張松溪和莫聲谷以前為了別地事情也來過這裡,地頭熟悉,有這三位嚮導,眾人都是直奔崑崙,沒有繞一點彎路。
只是一路氣溫逐漸變得炎熱,原來此刻是夏季時分,當真是越往北去感覺越燥熱。
又行數日,卻是到了崑崙三聖坳,高強覺得氣溫一下降了下來,清爽宜人,看這裡地勢得天獨厚,四周山峰筆直環繞,擋住了寒冷空氣,山下綠茵成片,烏語花香,心中不禁想:北國風光中也有這等美麗的景色!
他前世是北方人,卻不曾見過這樣地美景,想必是當時污染太嚴重了。
張松溪笑道:「我若是那藏經地猴子,便在這裡呆下了,看看這裡美景,便是峨眉山地猴子也要羨慕的。」
眾人哈哈大笑,一路上心中憋悶地苦氣剎那間從笑聲中散發出來。
張松溪一馬當先,順便扭頭給眾人講些歷史典故,他說道:這裡便是何足道當年創派之地,他號稱棋、琴、劍三聖,當年一人獨撼少林寺,當真是為英雄人物,不過就因為輿少林賭約落敗,便終生不履中土,只是一手創下了崑崙派,倒是要讓後人弟子壓倒少林。
高強聽張松溪在那裡隨口介紹這些事情,也不禁怡然神往,再看這四師叔穩定儒雅的樣子,便覺得武當七俠中,倒是他的腦子最厲害了。
武當七俠中排名第四,他是七人中最靈活通便膽大心細之人,一路上眾人均以他為首,也沒有遇到什麼危險困難,麻煩事情也一丁點沒有,高強也好生佩服這個四師伯的手段。
本來依高強的意思,要尋九陽真經,那便直去朱武連環莊,可是那連環莊在崑崙山內,若要按路程,卻是崑崙三聖坳在東,連環莊在西,所以不得不拜訪了崑崙這樣地西域大派再往前去,否則,武當門人在崑崙山活動的消息是瞞不過崑崙派的,這樣兩家面上卻不好看。
強龍不壓地頭蛇,便是依著江湖規矩也該去拜山,不過他卻沒有料到,張松溪早就有了對策。
所以他一路上老老實寶裝自己的純真小少年,也沒有提什麼意見鬼點子,便是閒得無聊和張無忌輿宋青書打鬥幾場一一現在便是二人合力都不是他對手,那太極十三式卻真不是吹的。
眾人說說笑笑又往前走了幾里地,便看這路邊花叢兩個人影閃過,兩個白衣少年擋在了路前,他們身後背劍,彬彬有禮拱手問道:「不知何方貴客直入我崑崙三聖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