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強便聽著薛姓男子說道:「多謝簡兄,給兄弟們送上這麼一樁大買賣來。」
簡姓老頭哼一聲道:「公逮兄弟說得那裡的話,這裡是陝西境內,強龍不壓地頭蛇,我聖手迦藍簡捷要做這大買賣,能不知會一聲你們華山的弟兄麼?」
薛公遠笑三聲道:「簡兄,自然如此,咱們也不見外了。」
簡捷笑道:「都是自家兄弟,客氣什麼,這次那貪官返鄉,財物頗豐,我們取之,也算是替天行道。」
薛公逮點頭道:「正是如此,咱們先吃了飯,待會兒再核計核計,哪裡下手為妙。」
高強在一邊聽地驚訝,總覺得聖手迦藍這個名號好熟悉,便是那薛公遠,聽起來似乎是華山派門下,這個人的名字也耳熟。
他低頭嚥下雨口米飯,便想起來了,這幾個人卻是有名的龍套——金花婆婆當年為了報復胡青牛,下怪手法重傷了各個門派的門人,便是紀曉芙也在其間,其中便有這聖手迦藍簡捷和華山門下薛公遠兩號人物。
他記不太清楚聖手迦藍是哪位門下,反正也是名門弟子,只是後來這簡捷和薛公逮因為肚饑難耐,要吃楊不悔和張無忌,最後被張無忌下了毒蘑菇,一個個做了飽死鬼。
想到這裡,他便對這二人不齒,想他們速「吃」小孩子這樣的事情都能做出來,且其中之一是幼女,其中之一還是他們曾經的救命恩人。這樣地人實屬於狼豺虎豹之徒。
高強想到這裡便感到古怪:自己這條性命卻是被他們救下的,若是那店小二取了自己囊中金銀,順手再把自己這「肥羊」宰了,那可真是有苦說不出來,自己一身武藝沒有施展,便白當了冤人頭。他在那裡慢慢吃,耳朵邊四人言語不住地遞送過來。
薛公遠道:「簡兄,你是如何知道這筆大買賣的?」
簡捷冷笑道:「也該這狗官倒霉,他的一個奴僕曾經在我崆峒山上呆過幾日,我曾傳過他兩三手武藝。後來他不是學武的料,便下山自尋前程去了。不料想奔到這狗官門下,這奴僕跟另外一個婢女相好。卻被那狗官趕出門來。這人正好撞到了我,他知道這狗官不日將返回京城去當官,大小行李可不少,量他手下幾個護院能當什麼人事?他這幾年剝削西安府民脂民膏不知道多少,我們便從他那裡取了,豈不妙哉?「
薛公逮一拍腿道:「既然如此,這買賣弟兄們做了!貪官之財。人人得而取之。「
簡捷嘿嘿冷笑二聲:「若是這買賣做得漂亮,想必薛兄弟在兩位長老面前也長臉,若以後要爭那華山掌門,嘿嘿嘿……」
薛公遠和剩餘二人陪笑幾聲,語音中略帶三份尷尬,卻又帶著三分得意。
原來華山派自從金花銀葉那麼一鬧。鮮於通失蹤,金花銀葉又遞上了揭發他惡行的信件,明是這片面之言難以服人。雖然說得「有理有據」,但是總不能憑一張信紙便斷定人罪惡。
華山派分為兩幫人馬,一幫仍然鮮於通,薛公遠為其中代表,一幫卻認為鮮於通是惡人,要另立掌門,這便是以後劍氣二宗由來之一,到了日後二派因為葵花寶典引發了武學分歧,終於分崩離析,一場大火拚以後,鮮於通的嫡系徒子徒孫敗下陣來,離開華山,終於湮沒不聞。
至於搶劫錢財一事,當時元末,蒙古韃子倒行逆施,斂財太甚,便是名門正派弟子,若是出手對付這些貪官污吏,也不為過。古代素來有俠以武犯禁的傳統,當年太湖之上陸家莊便是各水寨的頭頭,而那陸氏首領卻是有德高僧枯木禪師的弟子,便是如此道理。
江湖上地豪傑,若是有什麼看不慣,當真是男兒本色,直接便拿刀動槍,用最直接的方式解決問題。四個人低下頭去又合計了一陣,他們是江湖男兒地習慣,人口吃飯人口喝酒,邊吃邊說,最後倒是他們先吃完飯,店小二跑了,他們也省得交錢,出了店門便騎著馬揚長而去,看都沒有看高強一眼,倒是高強在四人走時站起來,表示恭敬,沒有缺了一點禮數,算是對救命之恩一點感謝。高強在這邊看著四個人走了,這才又坐下慢騰騰吃完了飯,他才不管這些人要去哪裡劫財,這些人是死好,是活好,是發財也好,他也不關心。
高強一抹嘴,看看這店,心裡面一想自己被一個店小二耍了,保不準就喪命於此地,火氣蒸騰,他索性到了櫃檯後面,看到一個鐵索拴著木櫃,他倒也爽快,直接用掌劈下去,卡嚓一聲將外面木板震碎,看到裡面白花花碎銀三四錠,又小又少,倒是其他小錢一大堆,高強一點都不可氣,盡數取去,卻是強盜本色。
他出了酒店,一想自己目的地是武當山,那麼便應該往東南而去,若是往南卻是終南山,那山脈連綿起伏,高強雖然在終南山古墓峰上住了三年,卻不熟悉道路,當下決定先往東而走,繞過這段山脈以後再折向南方。
路上走了兩三日,高強在荒野無人處地時候便縱身疾馳,而在人煙處便緩步而行,只不過心裡面焦急,若是這樣走,什麼時候能到武當山?
只是他到大的集市上去買馬,發現銀子遠遠不夠,他腦袋裡面念頭一轉便有了計較:晚上的時候去劫個人戶得了,要麼乾脆順手牽馬。高強為人算善良,不過他人不死板呆滯,也不太著重於什麼正義邪惡對錯美醜之分。他在後世,眼中只看著大善大惡四個字,其他全不放在心上,不過高強還算謹慎,心裡面打定主意了,便是搶劫,也不能顯露出武當的功夫來,若是武當門下出了劫匪,真夠給武當抹黑的,估計俞岱巖能把自己一掌斃了。
若是換了旁人。斷然不會有這樣古怪地想法,只是高強覺得丟點銀子對有錢人也無所謂。他自然會下手去做,這便喚作小損人大利己。他卻絕不會去搶劫窮人的錢糧。這一日向東走在不知名一小鎮,晚上打尖住店,像他這麼人小獨立在外行走地實屬罕見,他這幾日見慣了別人驚訝臉色,早就知道說話是在浪費唾液,一錠小銀子砸過去,萬事皆通。
挑了一家像樣的旅店。用銀子將店小二的問語堵在嘴裡面,先訂了房間,然後叫了飯菜慢慢享用,隨口問了店小二幾句諸如鎮子中哪家最富有。
那店小二傻呆呆回復道:「要說第一有錢的,那得屬朱大爺啊!客官,您瞅到了沒?您看。往東瞧,那高高的青磚屋頂,嘖嘖。那便是朱大爺的宅子啊。客官,您是沒有進去瞧過,唉,那宅子便是比起城裡地有錢人都不差啊……「
店小二渾然不知,他為一個人賊指明了方向。
高強在那裡慢慢用餐,遇了片刻,剛好嚥下最後一口饅頭,便聽著嘩啦啦馬蹄攢動,然後人聲嘈雜,聽聲音,足足有五六十人前進,中間夾雜著馬蹄聲、車輪聲,這些人比較囂張,說話大聲不加掩蓋,一時之間,整個鎮裡面倒是非常熱鬧。十幾個人進了店中,高強瞅了兩眼,一個個都是緊身打扮,看起來乾淨利索,走動雖然有力卻不像習武之人,倒是像那軍隊中的兵丁。
隨後又跟入四五個衙役打扮地傢伙,高強這才明白,原來是官老爺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薛公逮他們說地那「貪官污吏」。
他不原意招惹是非,既然吃完飯,便轉身上樓,從樓梯望下去,便看著這些人佔了四角,接下來,四五個喇嘛進來,最後,一個人喇嘛和一個身穿官袍地中年人走了進去。
高強便注意到那大喇嘛瘦高身材,面色枯黃,似病夫模樣,手上卻拿著一根長杵,走路時候一杵一杵搗在地上,聽著聲音沉重,悶聲悶氣,看那金剛杵外表錚亮如金,高強驚訝,莫不是這一根杵是黃金鑄造的?
再看那官員,點頭哈腰輿這喇嘛搭話,顯然這喇嘛身份還在這官員之上,高強瞅了兩眼,覺得有趣,便回房睡覺去了,他倒是記得目標——去吃大戶,找銀子,然後買馬,回武當,看張無忌。
好在他所擔心地這些官員習慣作風——如以強凌弱趕跑其他客人的事情沒有發生,高強怕麻煩,尤其是在晚上想要睡覺的時候。
深夜,高強起身,便要準備找條毛巾裹了臉去吃大戶,他剛要行動,卻聽著隔壁傳來呼吸聲,這聲音忽長忽短,響亮之極,但是聲音暗含規律,且呼吸間隔奇長無比,顯然是一門高深的功法。
他不知道是什麼高人在修煉一門極為奇特武功,但是俞岱巖曾經給他講避江湖規矩,若是兩個江湖人正好住在隔壁了,那麼為免對方懷疑,按規矩自己當晚是只能睡覺,別的事兒都不能作的。
因此高強到底還是耐心躺下,去睡回頭覺去了。
第二天起個人早,高強自顧自下樓吃飯,便走出店門時,才聽到頭頂樓梯傳來嘎吱嘎吱響聲,他抬頭看幾眼,那官員陪著喇嘛正往下走,他也不以為意,出了街道,低頭一想,恐怕還得走一天。
他心裡面暗下主意:今天必須得搶到一匹馬。當天無語,往東去,一路都是人煙繁華之地,高強只有偷空的時候才施展那奔騰之術,遇了晌午,便聽著身後馬嘶人吼,回首看,正是那官員和喇嘛帶著一眾隨從,鮮衣怒馬,往東去了。
高強憤憤然罵道:「這麼多馬,也不說接濟我一匹。」
到了晚上,高強緊趕慢趕,卻因為不預知路,哪裡料到過了人煙密集處,前方幾十里荒無人煙,他已經騎虎難下,只能加快速度,準備趕到下一個鎮子去投宿。
他便提起身體,真氣默運全身,只腿一用力,整個人如離弦之箭奔了出去,丹田內地真氣活潑潑跳動,依著易筋鍛骨篇前五層心法施展開來,真氣行走自然順暢,呼吸蘊含節奏,當真是舉腿邁步自然無比。
便覺得耳邊風聲呼呼閃過,這一路疾馳,高強對古墓派的輕功又加深了三分感覺,原來這輕功正是要在直線跑動中練成,現在他暗思,自己恐怕不比當年太監花逝香手下的小太監速度慢多少,說不定還要略快之。
高強人跑在了興頭上,心中對錯過了打尖地方倒也不非常牽掛,正在這時,便聽著前方傳來怒罵呵斥聲音,金屬碰撞聲響起,便看著人仰馬翻,火光隱現,偏偏這裡是荒野,若不是走近了看,斷然不會發現這裡發生什麼事情。
高強心情莫名興奮,他暗暗告誡自己——便只是過去看一看,看了便走,他卻不想,若是事情當真有趣,看了還走得了麼?
當下他悄無聲息掩了過去,這裡荒野一片,本來無什麼遮蔽之處,但是天氣擦黑,火光散發處人們亂成一片,哪裡顧得上看四周,高強輕功又高,所以竟然無人發現他。
他伏在一塊大石後面看,便見幾個火把歪歪扭扭倒在地上,這一行人約有五六十人,卻有一半兒人是車把式和奴僕,他們抱頭趴在地上,這是遇到劫匪時道上的規矩,斷然不會傷害車把式的性命。
又有十四五人正執刀搶和四個黑衣人惡鬥,便是那十多個護院和幾個衙門的差役,剩下幾個喇嘛園定了那官員和大喇嘛,卻站在中間,看面色並不如何慌張。
高強在外面看得清楚,這十幾個人身手卻是一般,頂多身體靈活健壯而以,手持刀槍棍棒將那四個劫匪團團圍住,看那四人,仔細辨別體型,正是聖手迦藍簡捷,華山薛公遠及其兩個師弟。
那聖手迦藍不愧外號有一「手」字,只手揮動靈動異常,繞避幾個壯漠地兵器,拎住他們的腰帶便掄了出去,一個個倒在地上摔地頗重,卻爬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