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強大驚失色,渾然不知道這漢子從哪裡冒出來。
他們一行人現在是如此分佈,這裡不過是武當山腳下一個普通的鄉村市集罷了,人多一點,中間是一條青石板鋪就的彎彎曲曲的道路,而道路兩邊是高矮不一的小樓,有幾家飯店掛著的招牌迎風飄展,古色古香,別有一番風味。
因為張翠山剛才一哭,殷素素握住了他的手,連帶著高強,現在三人兩馬擠在一起,俞蓮舟俞岱巖為了給這小兩口一點空間,催馬前移,在他們前面。
張翠山夫婦馬前面,是幾個農民,他們肩挑手提,拿些普通用具或者街上購買的東西,正在緩慢而行,再往前去,便是俞蓮舟和俞岱巖,那張無忌卻坐在俞蓮舟懷內,屁股下面墊著厚厚的棉層——他騎馬過多,大腿內側都磨出血來了。
這就是一個普通鄉鎮的小道,上面人來人往,雖然不能說熙熙攘攘,但是往來的人流還真不少,這也是上武當山的必經之路。
這裡賣許多香火和素食供品,許多上武當山燒香拜道教天尊的信徒就在這裡買了東西,然後順著山道一路往上走,經過幾個小鎮小村,休息一陣以後,大概半天後就能到達山上。
現在,就是路邊一個賣著香燭油蠟的漢子,猛然間將攤子挑翻,縱身一跳,斜斜衝起,衝著張翠山和殷素素奔來!
與此同時,大街上幾個小商販,突然暴起,或從扁擔裡,或從板車上,抽出明堂堂亮晃晃的長短兵刃,幾聲吶喊,向俞蓮舟和俞岱巖衝去。
一時之間,街上雞飛狗跳人仰馬翻,亂糟糟的哭喊聲音四處響起,人人奔走躲避,大聲呼叫,亂做一團。
高強愣怔,心裡想到,這書上可是沒有這一節,看來自己來了這裡,還真改變了不少東西呢。
轉眼看,只見那撲過來的那傢伙高個兒,臉上全是橫肉,在臉頰上有一撮黑毛,胳膊上鼓鼓的都是肌肉,身法乾淨利索,高強畢竟學武已經有四五年,略微有些眼光,知道這傢伙可不簡單。
但見他身在空中,呼呼大跨步越過一丈距離,行走間腳下甚為威猛,橫伸十指,每隻手掌都大大叉開,五指分叉,模樣奇怪,雙手呼呼生風,直接衝著張翠山抓來。
張翠山單手一翻,將腰間帶的判官筆拔了出來,他本身是使用判官筆和虎頭鉤的好手,奈何稱手的兵器在和謝遜搏鬥的時候都落到了海裡面。後來回到中原後,殷素素從普通的兵器鋪子中給他找了一件判官筆使,所以只有單筆可用。
他單手持著判官筆往外刺去,筆尖微晃,要點那漢子手心,這下若是點實了,那漢子的一條胳膊也就廢掉了!張翠山本來就武藝高強,這十年來由於缺乏師傅的指點,進步不顯,但是每日勤修苦練,功力更見精純,他這一招點出去,發出微微嗤嗤聲音,以逸待勞後發制人,全得了武當派的真髓。
哪裡知道那漢子手指一縮一轉,竟然避過了張翠山這一筆,跟著身體又往前靠進一步,雙手大張,竟然施展赤手奪白刃的手法,要奪張翠山手中的兵器。
張翠山心中一沉,他看這漢子五指粗短有力,或抓獲勾、或拍或拿、或點或彈,竟然不畏懼他的判官筆,這漢子在一雙手上有驚人的造詣,自己還真不一定是對手。
當下,他腦子裡面想過無數遍,一隻手對敵,另一隻手拎著高強,猛然一扔,拋給了殷素素,以他的看法,這眼下敵人眾多,眼前又是一個硬手,自然是先要全力對付,這小孩兒還是由殷素素守護著比較好。
殷素素當時不假思索接過高強,心中思緒閃轉,便將高強往馬後一放,策馬而前,她擔心丈夫不是對手,要上去幫忙。
這邊苦了高強,被一拋一接一翻轉,屁股才落到馬背上,當下他也顧不得別的,知道這江湖仇殺厲害得很,兩隻短腿緊緊地夾住馬身,兩隻胳膊向前伸出,牢牢地抱定了殷素素,只覺得軟香在懷,撲鼻的體香。
高強心中暗叫:可惜!這個女人是母老虎!可惜!現在是這麼個時候!
那邊裡面,張翠山夫婦已經和那漢子動上手,那漢子站在地上,以下敵上,雙手大張,一人對陣張翠山夫婦二人,竟然不落下風。
張翠山左手判官筆舞成了一團黑芒,右手卻遲疑不敢擊出,他看得出這漢子手上的指力遠勝於他,若是貿然出擊,這一隻手恐怕就要廢在當場。
殷素素卻使用一把長劍,白光閃爍,招招陰狠毒辣,均是從旁門左道進攻,從意想不到的地方刺出去。
那漢子一雙空手,卻不遜於二人,他手指如彈琴,如鼓瑟,指法或大氣或詭異,五指輪流撥動,就用手指對抗鐵器,指頭總能在間不容髮的時間彈在殷素素劍背和張翠山判官筆桿上,顯然武功要高出殷張二人一大截。
鬥到最後,反而成了張翠山和殷素素苦苦抵擋這漢子了,二人只覺他手指上勁力甚強,一股股大力傳到了兵器上,殷素素胳膊都被震麻了,她左右二手都使得長劍,當即換手再戰,張翠山心疼愛妻,借力打力,將大部分力氣轉接到自己身上,苦苦支撐。
只不過張翠山得了武當真傳,雖然情勢不妙,一掌一筆揮舞開來,緊守門戶,法度森嚴,敗而不亂,兩個人苦戰不退,那漢子雖然佔盡了優勢,若要拿下他們,還真是不容易的事兒。
那邊裡,俞岱巖和俞蓮舟情況倒是好得多,只不過他們面前是十數個人將他們團團圍住,這些人手中兵器長短不一,有人衝鋒,有人誘敵,更兼有人專撒暗器,雙方一個照面,俞岱巖和俞蓮舟倒是沒事兒,只不過胯下的坐騎卻著了毒手。
這十幾個人武功雖然不是非常出眾,但是進退有據,顯然也是暗合陣法,再看他們長短兵器與暗器配置,顯然是用熟了圍困高手時候所用,倒是有點兒像軍隊上集團作戰的方法。
好在俞岱巖和俞蓮舟也不是普通人,俞蓮舟長劍出鞘,俞岱巖腰刀在手,同時另一手護著張無忌,兩個人左衝右突,勢若猛虎,只聽著幾聲兵器穿入肉體聲響,幾個人便倒下,但是其餘的人如同瘋子自殺一般,苦苦纏繞,寧肯著自己受傷也不後退。
俞蓮舟臉色一變,喊道:「三弟,我對付他們,你去看五弟那裡。」
俞岱巖點點頭,一個燕子沖天勢拔地而起,他緊緊地將張無忌摟在懷內,他倒是對自己武功自信得很,將張無忌摟在懷內,不會有什麼人傷得了他。
地下的俞蓮舟身體卻一轉圈,手中長劍作亂披風式,一把長劍爍爍閃光,一圈下來,竟然快捷無比地向圍攻他的人每人刺出一劍,逼地這些人或閃避或隔檔,將他們緊緊地吸在自己周圍。
俞岱巖在空中落下,一看到那身材高挑臉上黑痣的漢子,大喊一聲,聲音中充滿了興奮!狂熱!還有屈辱!
眼前那漢子雙手上下翻飛,落在別人眼裡還不如何,在俞岱巖眼中,這雙手是最熟悉不過的事情,當年,就是這隻手害得他全身骨碎癱瘓在床,當年,就是這隻手讓行走江湖赫赫威名的俞岱巖差點兒從江湖上消失!
他怎麼能不記得呢?兩年清醒的日子中,每次陰雨天中那陰魂不散的刺骨地寒冷,還有身上傳來的一股股惡臭,都提醒著:俞岱巖,終有一天,你必須報仇!
「啊!」俞岱巖怒吼一聲,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