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惡之地。
所有人都在疲倦地休息,遠處的斯坦利和洛佩克在放哨,而剛換哨回來的傑西和凱裡累得連讓露水打濕的衣服都來不及換下,就倒地呼呼大睡了。
羅迪在低矮的小帳篷中,正衝著魔法地圖研究明天的行軍路線。
現在他們除了一百名學員夥伴,還有三十多名自願留下來的傭兵和幾個獅鷲騎兵,雖然他們的戰力遠比不上精英學員,但慣於在邪惡森林行走的他們,行軍速度倒還跟得上。特別在這段日子的生死考驗中,他們的潛力在死亡的威脅下迸發出來了,每個人都能達到羅迪的最低要求。
克裡斯忽然鑽了進來,先伸手在羅迪的額上探探,又看看他的臉色,小聲問道:「你是故意的,對不對?」
「什麼?」羅迪看他一眼。
「我說你讓那傢伙穿胸一劍,是故意的!」克裡斯小聲地哼道:「當時我心亂,一時腦子沒轉過來,但現在你休想再瞞我!」
「真聰明。」羅迪淡淡笑道:「我是故意讓他刺我一劍的。」
「為什麼?」克裡斯不明白了。
「他殺不了我,別說是一個大地武士的偷襲,就是天空武士,也休想殺我!」羅迪神秘一笑道:「我要讓大後方的軍人慚愧,我要讓他們感到憤怒和恥辱,這一劍能夠換來他們的,他們的信任。克裡斯,你說我心機深也行,你說我不擇手段也行。其實。我有我的難處,你知道一些,但你不知道的,更多更多。我必須得到大後方地絕對,如果沒有熱血軍人我,那我日後一定死無葬身之地。再說。那些刺客的確是想殺我,的確刺出了致命的一劍,只是我沒有躲避罷了……這樣一來,獸人魔族、神族人類,大後方的軍人和奸細,都會通過這一劍,瞭解我的實力。」
「你想示弱?」克裡斯恍然大悟,道:「我現在明白了。」
「一個擁有軍事天才頭腦地人,如果還是一個強者,那勢必讓人恐懼。但如果他有一個致命的缺點,實力不夠強大。不會魔法和鬥氣,那麼很多人都會安心得多。」羅迪點點頭,道:「我就要給他們示出一個弱點,讓他們以為隨時都可能殺我,或者可以輕易控制在手中。」
「羅迪,你這個傢伙……你有沒有想過大家?」克裡斯忽然一拳揍在羅迪的頭下,怒道:「如果這一劍真的重創了你,那大家怎麼辦?我們需要你的領導,還有,你怎麼不想想你的媽媽。她一定在家中等著你的安全歸來!」
「沒有把握的事我不會做。再說,那幾個傢伙還沒有走過來,我就知道他們會這樣發難。」羅迪笑笑,並不生氣。反問道:「你哭了?我記得你好像哭了?」
「沒有。」克裡斯一口否認,道:「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我怎麼可能會哭!」
「可是我看見你哭了!」羅迪肯定地道。
「你那時失血過多,眼花了!你掛了我就沒有你這個最大的競爭對手,只會開心地哈哈大笑,怎麼可能會哭!」克裡斯非常瀟灑地微笑,表示自己心裡其實是盼望羅迪早點掛掉的。羅迪很懷疑地上下打量著他。克裡斯裝著很坦然,隨他看個夠。
「你地幻象魔法可以讓人類變成獸人。可以將古駝獸變成科多獸,騙得過獸人守衛。」羅迪淡淡道。
「現在知道我自然魔法的厲害了吧!快給我記上一功!」克裡斯得意洋洋。
「幻象魔法可以以假亂真地你,可不可以把一個女子變成一個男子?」羅迪似乎隨口問道。克裡斯聽了一愕,連忙擺手道:「雖然理論上可以,但我還從來沒有試過。」
「你真是一個男的?」羅迪極力想在克裡斯的臉上看出點什麼,但克裡斯表現得很自然。
「我不是跟你一起洗過澡嗎?」克裡斯笑道:「你以為一個女人會在一個陌生男子的面前脫衣服嗎?再說了,皮膚白嫩的又不是我一個,你沒有精靈血統,皮膚不也很好嗎?羅迪中士,如果你沒有什麼事,我要回去休息了!」
「雖然你的胸口很平坦,不像個女人,但是我對於眼睛看到的並不會全部相信。」羅迪哼一聲道:「眼睛常常會帶給人錯覺,特別在幻象魔法下,我覺得你很有可疑!」
「要再看看嗎?現在我的魔力消耗嚴重,就算之前有幻象魔法也不可能維持了。」克裡斯大笑地問。
「看不用了,我想摸摸!」羅迪並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特別明知對方擅長幻象魔法之下,只有通過最真實的觸感,才會完全相信對方是個男地。
「你這個變態!」克裡斯一聽,怒氣沖沖揍了羅迪一拳,出去了。
「這個脾氣,還真是不好說……」羅迪
其實並不想摸克裡斯的胸口,特別假如他真是一個男的,那就尷尬了。可是他生性多疑,雖然提出來有點丟面子,但無論如何也想試探一下克裡斯的反應。克裡斯他來自美斯不達尼亞國,來自羅迪地故鄉,但對自己又沒有惡意,反倒處處相助,羅迪猜測這個克裡斯也許是媽媽那一系的親人,否則怎會對自己這麼好?
這一試,雖然克裡斯怒了,但羅迪還是保持一絲懷疑。
不過精靈血統的男子長得俊美是極其正常的,萬一克裡斯他真是個男的,也不奇怪。
羅迪沒辦法多想,這事想多無益,他又不能扒下克裡斯的褲子看明白,再說,克裡斯也是有自尊的,自己懷疑他,就是對他一種污辱。他生氣是難免的。
第二天,克裡斯似乎消氣了。
他就是這樣,生氣容易,消氣也快。羅迪派出傑西他們騎上獅鷲,小心巡視,沒有座騎地人則乘坐著科多獸緩緩上路。沒有人知道羅迪是用什麼辦法將這幾頭科多獸馴服的。但是看他一個人去,不等大家殺光那些看護地守衛,他就領著科多獸出來了,這些龐然大物聽話得就跟他養大的一般。
正因為羅迪的神奇,所以大家才如此的崇拜他。
當人類刺客以劍重創羅迪,再宣佈他犯了戰爭罪行時,所有人毫不猶豫地斬殺了這幾個大家誤以為是援軍的傢伙,對於他們口中的神恩祝福和封賞官職根本是不屑一顧。
大家之所以甘願追隨羅迪地身後,是因為他可以讓大家感到無比的驕傲,感到人類的智慧和強大。
無論誰想用卑鄙的黑手來抹殺他們的隊長。除非踩過他們的屍體。
男兒,可以戰死在與獸人魔族交戰的戰場之上。但不可以死在自己人的暗殺和背叛之下。所以,斯坦利等人悲憤非常,他們看見人類的刺客在羅迪的胸口刺進一劍,只覺得自己地心也被刺穿了,刺碎了。當羅迪令獸人聞風喪膽之際,當羅迪領著自己一次次襲殺獸人營地的時候,當大家把獸人地耳朵送回去大後方作為戰禮的時候,人類卻派來這樣的援軍,送來這樣的回禮……
在那一劍之後,人人立誓。再也不接受大後方任何的命令,他們只跟隨在羅迪的身後,那怕戰死在這個邪惡森林。
「夥伴們,我們現在只能依靠自己了。」羅迪站在科多獸的背上。昂聲道:「我們沒有了糧食補給,沒有了援軍,來自後方奸細的暗殺和迫害寒透了我們戰士的心,不計其數的敵人在虎視眈眈,危機四伏地險境讓我們步履維艱。我們似乎已經一無所有……但是,讓我告訴你們還有什麼,我們有流不盡的熱血,有沖天的志氣。有無窮的智慧,有比鋼鐵還堅韌地團結。有視死如歸的犧牲,兄弟們,跟我走,我將帶你們走向最榮譽最驕傲最輝煌的勝利!」
「勝利萬歲!」眾人一聽,熱血沸騰,高舉武器,盡情咆哮。
「如果你們能夠聽見,請不要再派出任何的援軍了,我們已經傷痕纍纍,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靈,再也經受不起第二次的刺殺。」克裡斯偷偷地連通了魔法單向通訊儀,輕聲道:「我們是戰士,可以戰死,可以流乾身上的血。我們是鐵一般的男兒,就算讓獸人煮在它們的大鍋中,讓它們啃吃我們地身體,讓它們砍下我們的頭顱作為戰利品,我們也不會哭泣……但是,當大後方派來地援軍在羅迪中士胸口刺進一劍,再宣佈他有罪時,我們禁不住自己的淚水,號啕大哭……我們願意用自己的鮮血染遍邪惡之地,而不是眼淚。」
聖頌堡壘,魔法塔最底層,最高作戰指揮室。
獨臂的大元帥聽了克裡斯帶著哭腔的訴求,像瘋獅子般砸爛了周圍的一切,他咆哮如雷,虎目含淚。
將軍們也靜靜肅立,他們完全明白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他們是軍人,身居高位的他們,最知道軍人一生都為之心寒的東西,那就是背叛和遺棄。當軍人勝利後,他們需要英雄式的凱旋歸來,需要人民的歡呼和掌聲。當軍人陷身險境孤立無援時,他們需要永不放棄不計條件的救援。
在這種時候,如果他們讓叛徒在胸口上插上一劍,那份心痛,的確是世間最痛苦最痛苦的打擊。
「讓我們戰死吧!」克裡斯的聲音充滿了悲傷,讓所有人的心都陣陣刺痛。他的聲音,讓鋼鐵做的漢子也禁不住熱淚:「求求你們,讓我們死在獸人的戰斧之下吧!我們希望死得像個英雄……我們的媽媽,也不會願意看見她的兒子被送上軍法處審判,在千千萬萬人的面前斬首示眾……媽媽,別了,我們不是逃兵,我們也不是戰犯,我們是你們勇敢殺敵的兒子……」
「別了,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