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官員們綽號「倉庫」的遊樂室裡,秦麻子汗流浹背的躬身聽著,前面皇帝搖著蒲扇向著要出使太平天國的新一撥使節面授機宜,他沒有給他們紙張,而是口頭說明,因為這番話趙闊不希望給天京留下證據:「……現在天京破了江南江北大營,風頭正勁,這一切都是東王的功勞,你見了東王給他說:我衷心希望他從九千歲成為萬歲,他的小殿下也應該繼承這稱號…」
「我靠,這消息太火爆了,沒想到天京還是這麼熱鬧啊。」秦麻子流著冷汗默記著趙闊嘴裡每一個字,這些連起來的意思就是海宋希望楊秀清成為實際統治者,而不是神那哥們。
「……並請東王注意安全,身邊不能沒有兵,韋昌輝的職位實際是天京九門提督,這個職位很重要,你讓他注意一下,應該交給東王自己人……」趙闊說著,他現在滿心想著就是加強太平天國,雖然都是老農民,但楊秀清無論能力還是見識都比那個不可理喻的瘋子強點,他喜歡天下大亂,最好太平天國鬧騰得更大點,這樣大宋才能渾水摸魚,從對列強那些雜種較為弱勢的位置上偷點摸點,反正他們鬧騰再大,也不過是個農民邪教政權,趙闊根本不懼。
這個新使節跟著自己老闆蕭祖業從倉庫裡鞠躬後退出來,迎面走來一個傢伙,抬眼一看卻是丞相辦公室的宋德凌。
這人也是朝廷裡八卦熱衷的對象,這是個新人,年齡也三十出頭了,但卻是新科舉中的狀圓——一個靠著自己在洋行辦事的經驗和履歷,被錄入丞相辦公室的新秘書,官職不大,但卻權力可畏的一個職位。
他不是外交部那些買辦出身的外交官,那是當年趙闊和鍾家良一起求爺爺告奶奶,直接蹲在洋行裡從懂洋文的職員裡挖來的,那是煽動別人造反。不是科舉取士;也不是一般地儒家敗類,後者都笑瞇瞇的會用成語典故、會拍馬屁,但夷文一般都不行,處世經驗也不足。
現在宋德凌作為一個買辦是新科舉考入朝廷的,這代表的潮流卻是商業和權力的聯姻,朝廷給商業和中樞之間開了一個新門。宋德凌這類人多了一條新路:要不發財,要不做官。
「宋秘書,找陛下啊,趕緊去,他現在沒事。」蕭祖業站在後面對宋德凌鞠躬點頭的秦麻子前面,大聲說道。
「多謝蕭大人提醒了。」宋德凌一笑而過。
「你說這人考試前都是什麼洋行經理了,還有一處豪宅,還來做官?又不是小青年了。」蕭祖業小聲地對自己手下嚼著舌頭。
「不是聽說他鴉片生意虧了一大筆嗎?」秦麻子陪笑道。在倉庫裡,趙闊虛揮著木製網球拍子。有點驚異的問道:「容閎還是要走?他要幹嘛去啊?」
宋德凌笑道:「他說要雲遊滿清。我聽他意思。好像想去天京看看。」
「天京有什麼好看地?」趙闊嗤之以鼻:「他以為滿清有多少人知道耶魯是什麼啊?」
「容先生心高氣傲。美國狀圓嘛。可以理解。」宋德凌說到這。瞇了眼。笑道:「我以前做商人。知道他地想法。大約就是第一個買家就算是最好地。他也不想賣。因為東西好啊。國寶吧?還得等等看看有沒有更好地價格。」
「國什麼寶?」趙闊冷哼一聲:「根本就不瞭解這個世界到底是什麼樣子地。」
宋德凌眼皮眨了眨。說道:「國寶我是聽鍾家良先生評價地。這一兩個月裡。他們經常在西學促進會秉燭夜談。投機得很。」
「鍾家良懂個屁。」趙闊聽到這傢伙就忍不住笑:「還議會?我靠。那東西在這裡沒有十年拔毒。十年培基。十年蹣跚。別想有用!」
「陛下認為30年議會才有可能。」宋德凌小心的把這個情報記到心裡,口上卻道:「我還以為過不了兩天。我這位寶順地同事要成為丞相呢。」
「那不可能的。」趙闊歎了口氣:「他就是想辦教育,辦教育就辦吧,還就是想派幾十個留學生出國,這種小事我使個眼色,一個商人就替我辦了,用得著天天念叨嗎?最近不是陳其榮他們這種人都跟著洋人出國了嗎?容閎啊,就是年輕,才28歲吧?讀書就讀了20年!全是在洋人教會學校和美國,他滿腔激情。卻不理解他的故鄉。要是人人都像他這麼聰明和好運,我頭疼個屁啊。」
宋德凌再次躬身。掩飾自己眼珠裡地得意,嘴上問道:「容先生明天啟程去澳門,然後轉去香港,再去上海,陛下有什麼吩咐嗎?」
這意思是您還爭取一下嗎。
「沒有吩咐,你替我送送,畢竟我們請人家來的。」趙闊無所謂的說道:「不過告訴他,如果要回來,我這裡隨時歡迎。」
看著部下轉身出了遊樂室,趙闊坐到籐椅上,拿起一根雪茄點上,喃喃道:「千里馬不常有,千里馬的屍體卻也值錢。」
回到辦公室,宋德凌在門口遇到了上司宦助國,對方瞄了他一眼,問道:「陛下怎麼談容先生啊?」
「啊,大人,」宋德凌立刻把倉庫裡的話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通,充分表現了自己怎麼給這美國狀圓下絆子的,看著這上司眼神裡隱隱有了笑意,宋德凌心裡鬆了口氣。
「媽的,丞相辦公室這地方太難混了,一不小心就完蛋啊。」宋德凌心裡後悔不迭的叫道,前些日子,他和皇帝打網球地時候,偶爾提起他和以前同事聊天,那同事說他們寶順裡有一個耶魯畢業中國人進來了,這大約是華人裡的最高學歷了。
這本來就是個聊聊天的話題,沒想到皇帝立刻指出:查這個人!
來的是個容達萌的中國人,還是廣東人,陛下當即命令宋德凌寫信請這個人過來看看,雖然宋德凌已經不在洋行做了。以前也並不認識這哥們,但做買辦的,拉近關係推銷自己是必要的本事,宋德凌和容達萌來回了幾封信後就稱兄道弟了。
本來以為自己立了一功,但皇帝不經意的說要是這人肯來朝廷做官,丞相也可以給他做。這話頓時讓旁邊地宦助國臉色不大好看。
出來後,宦助國就拉著宋德凌對這件小事問長問短了,只把宋德凌後悔得跳腳:這丞相其實就是湖南一教書先生,連滿清科舉都考不上,坐到這個位置就是靠忠心和小心,心裡難免對自己屁股下地相座有很強的危機感,尤其是現在大宋高層興起一股學洋風,宦助國連abc都不認識,怕得就是萬一哪天一個中西貫通的牛人進來。擠了自己去。
這容閎聽聞得威風八面,陛下也抱著很高的期望,但丞相難免就有點不高興了。宋德凌自然只想抽自己嘴巴,那麼多嘴乾嘛:「不就是一個美國學士嗎?媽的!有狗屁了不起地!」
身為一個曾經洋行買辦,現在的朝廷官員,他自己其實也是土鱉,別說他,和他談容閎的洋行朋友口氣裡都是妒忌——我們混十多年才爬上來,而你一個小年輕回國就當高級經理,洋人愛你好像塊寶貝一樣,咱們都是黃皮黑髮的。你憑什麼啊。
別說宦助國了,就算容閎真來朝廷,一下就榮登高位,宋德凌心裡也難免難受,現在更是得罪了自己地頂頭上司,那可是丞相啊,宋德凌那後悔啊,恨不得一頭撞死。
宋德凌自從受命陪著容閎到處看地時候,每每都是前腳給趙闊匯報完。後腳就去給宦助國報告,美其名曰我新人不熟悉接待環節,請上司指導工作——終於沒讓宦助國認為他是個丞相辦公室的地雷,還算懂事。
幸好,陛下和容閎也沒對眼,一個是老奸巨猾,殺人無數地長毛頭子;一個是年輕氣盛,滿肚學問的留洋新銳,對同一個問題看法自然完全不同。
加上宋德凌自以為得計地對容閎下的小絆子。比如暗示他看不起陛下啦。比如看自己太高啦,終於讓陛下在容閎要走的時候都沒出面。和來地時候親自接見開宴接風簡直是天壤之別了,這當然是自己對宦助國的大功勞,宋德凌微笑著用惋惜的語氣表著讓容閎滾蛋的功。
「可惜了個人才啊。」宦助國聽完,微微一笑,然後看著宋德凌笑道:「這段時間,你介紹了容先生,還全程陪著容先生辛苦了,我給你批條子,去拿獎金。」
「多謝大人!那是大人教導有方。」宋德凌立刻鞠躬到底。
抱著頭巾的印度阿三駕著馬車駛過湘贛七扭八歪的街道,在一條狹窄的小巷子深處停下,門口就是一座教堂的門口,容閎跳下車,那裡兩位美國牧師已經在門口等候他了。
「容閎!」
「湯姆、斯密斯,能再次見到你們真是太好了!」馬車離開後,露出的是三位朋友緊緊擁抱做一團。
他們兩人一個是容閎在美國地朋友,一個是容閎在澳門郭士立夫人開辦的教會學習時候的老師,相比和海京那群鴉片販子、洋行土買辦、朝廷官員言必稱朋友的傢伙來言,這兩位才算真的認識的好朋友。
「接到你已經到了海京的來信,我們就日夜等候著和你重逢。」湯姆笑道。
「是啊,沒想到上海和廣州的直達航線開闢,我回國的時候還以為船還要先到香港才到廣州呢。」容閎握著斯密斯地手好像不想放開。
就在這時,容閎身子往前一撲,差點摔倒在斯密斯的懷裡,剛剛一顆石子砸到了他後腦勺上。
三人一起轉身看去,只見在一群殘忍的大笑中,一群髒的好像泥坑裡爬出來的中國小孩大笑中罵著跑過教堂前:「洋鬼子!假洋鬼子!」
「哦,你們這頑童!願上帝原諒你!」湯姆氣得渾身發抖,指著那群小孩叫道,接著摁住容閎的頭,小心的看去。心疼的問道:「你沒受傷吧?」
「還好,還好。小石子而已。」容閎忍著後腦勺的巨疼,強笑道:「沒想到這裡比廣州更排外,我在澳門也受過同胞地石子雨。」
「這是因為我們膚色不同吧,而且這裡沒有你們地趙皇帝那種的中國統治者,統治者是他們眼裡地洋人。居民總是仇恨我們這些所謂的洋人。」斯密斯苦笑道。
正說著,小巷子猛地拐過一個中國壯漢,瘋牛一般朝三人衝來,那人眼睛發紅,赤著上身,半身都是血跡,手裡握著一把牛角尖刀,上面也全是血,見路上有人。大吼著:「閃開!閃開!」
見到這種人物,容閎三人全白了臉色,身體全靠在教堂的木門上。讓開了路,眼看著這傢伙跑到巷子中間,拉起一塊下水道蓋子,跳進了香港由女皇出資修建的大下水道裡。
他剛跳進去,巷子裡又衝進一群巡捕,領頭地是個中國人,他舉著左輪槍在空空蕩蕩的巷子裡站住腳,扭頭用流利的英文問道:「牧師先生,那罪犯跑哪裡去了?」
「他跳進下水道了!」容閎指著那傢伙藏身的地方叫道。
一分鐘後。蓋子被幾個印度人打開,領頭的中國香港巡捕朝著裡面黑影裡就的開了幾槍。
「香港還這麼亂?」在教堂裡,容閎問道。
「比以前更亂。」兩個洋人異口同聲的歎氣道。
「這座城市是有名的罪惡之城,很久以前就是妓院和煙館比正經家人的房子都多。」湯姆說道:「但自從中國地上帝騎士趙皇帝佔領廣東後,變得更加恐怖。」
斯密斯搖頭道:「以前只是被清國放逐的罪犯來這裡,現在是各種罪犯、海盜和煙鬼全來到這裡,他們是宋和歐美各國的棄兒,為除了這塊地方之外地任何地方所不容;而且以前香港還可以稱作罪惡中的繁榮,因為這裡是對滿清的生意中樞。而現在有了海京這個遠東最大的自由港,商業在朝著海京轉移,這裡只可稱為罪惡並在蕭條的城市。兇殺天天都在發生,謀殺犯、妓女和煙鬼成為這個城市的主宰。」
「怪不得大宋官員送我上船的時候,把這個交給我,說在澳門和香港,我需要這個。」容閎有點痛苦的從懷裡拉出一支裝滿彈藥的左輪手槍來。
兩個牧師沉默良久,湯姆笑了起來:「容閎,你決心要跟我們去南京了?對大宋有何印象?」
「是地。我一定要去看看南京。這才能確定我對大宋的印象。」容閎堅定的說道。接著他有點失望的一歎:「我感覺很混亂。」
從海京出來,這位美國名校高才最強烈的感覺就是失望。
他是個驕傲的人。以他的學歷,在1856年的時空,放眼全球,幾個人能和他比肩?
這個時代,不論中西,文盲是一切的主流,在西方上個中學一般地教會學校就是高材生了,靠聖經自學識字也算是知識分子。
容閎回到這更遙遠的遠東,對於弱小的商業和教會事業來講,可以算作駕臨的貴族。
美國在遠東的商業領袖寶順洋行,職位是任著他挑的,絕不會像100年後還面試,當然就算100年後,容閎也起碼是個面霸、摩根、高盛、微軟面試單也會一把把的,只要他投簡歷。
而一個熱愛故鄉、又有才華的中國年輕人,不會滿足於一個小小的金領職位,能力越大,雄心也就越大,也許容閎回國前就想做個拯救中華貧苦地救世主,用自己地西方知識去幫助黑暗中的同胞。
但顯然地,這個理想在等級觀念森嚴的中華文明裡,不是位高權重無法做到,這最少也需要一個皇帝心愛的權臣地位。
大宋不會給他實現理想的機會,事實上他感到自己和那個造反家趙闊有認識上的差距。
這個會說英國英語的皇帝,明確的表達過想讓他去做什麼:「容先生,派遣留學生,我可以給你在海人局組建一個分處,你當處長,挑選幼童;引入西洋機器。我一直在做,但我可以給你掛在外交部下,你負責協同談判,另外我在翻譯處想請您掛名,主導翻譯一些西洋文獻;這三份職位,您完全可以同時兼任。我給您高級官員的待遇,還可以立刻專門為您設置一個學歷補貼,給您滿意的薪資;不過現在我最擔憂地是,在農村,非信民和信民衝突屢屢產生,一些涉及教會的財產地產糾紛,讓我和當地官員感到很棘手,您能不能給我一套解決方案,從宗教方面或者從法律方面入手。總得來說,我不希望衝突擴大;另外,我想把教會學校的管理和組建交給您。這些學校我希望可以開啟下民智,尤其是對農村……當然,聽說您很受大宋工商業歡迎,一些籌款的事情,我希望您也能發揮影響力,挑起來,畢竟現在還在打仗,朝廷太窮…」
皇帝這長篇大論,說得非常多。但在28歲的畢業生容閎耳朵裡聽來,卻是雞毛蒜皮的小事,無疑是把他作為一塊狗皮膏藥,做瑣碎之極地事情。
而談到國策,談到朝廷明確開展洋務運動,這皇帝卻避而不談,他講的是:「我當然鼓勵,但我希望是私人去做,國策說。沒用的,你講的我用國庫開展洋務運動,不錯,你說的這事肯定見效快,國家拉幾個廠子還不容易,但我在乎的是效率和影響力,我不想國家摻和商業,幫助除外,因為我根本無法控制我的官員去耍我玩!上帝的歸上帝。凱撒的歸凱撒。百姓地歸百姓。國強,我當然要努力。但我覺的民富才是一切之關鍵,大家都有錢,自然和你一條心,嘿嘿。」
一句話,這陛下知道他在說什麼,但卻不怎麼聽他的,容閎本來想做老師,而趙闊明確希望他當一個小職員聽命行事就ok。
事實上,趙闊說得也很實際,容閎見解和熱情也讓人敬佩,但一個眼高於頂地大學生和一個只在乎柴米油鹽的農婦,總是沒有共同語言的,雖然他們吵半天也許說的都是一個意思,問題是這觸動了年輕人的驕傲,而且這趙闊連所謂的帝王之氣都沒有,他是滿嘴髒活的痞子腔調。
一句「他媽的」從底層人痞子嘴裡說出來也許像語氣詞一樣順溜,但聽到一個文雅之士耳朵裡,和你對他當胸一槍沒區別,而且這痞子就是這地盤上最有權力的傢伙。
不過幸運地是,現在遠東有的是國家,大宋、天國,乃至滿清。
儘管後者不如前兩者是號稱信上帝的,但後者一樣是故鄉,容閎也希望能找到為之效力的機會,若他們肯給的話。
當然,沒有華人不厭惡滿清的,否則容閎也不會在美國一畢業就扔了辮子護照,而加入美國國籍,為滿清效力那是沒的選擇的選擇,現在他很想去看看太平天國是什麼樣。
大宋給容閎的印象不能算好,畢竟他在和美國比,這個地方是亂七八糟地,甚至可以說群魔亂舞的,就拿趙闊得意洋洋對他吹噓的號稱一網打盡大宋工商思想界精英的西學促進會來講:
他的發起者是個鴉片販子,這個每半小時就必須抽鴉片的瘦弱大煙鬼,不僅滿嘴豪言壯語,恨不得殺盡和他有相同癖好的滿清皇族和貪官污吏,而且還以全面西化為榮,屢屢半開玩笑的說把漢字也扔了換英文吧,而他自己根本都不認識英文!
這簡直太詭異了。
其他所謂的精英,兩個軍火商在背後必然互揭對方老底,一個滿嘴江湖輩分,一個滿嘴湖南老鄉,報業精英,不是打仗地瘋子,就是儒家地提倡者等等等等。
每次開會,西學會裡師叔和老鄉齊飛、鴉片煙和雪茄交織、孔子和維多利亞亂叫,亂得像鍋粥。
這些粗人、鄉巴佬、財迷、小人、瘋子,令一直讀書,西方名校精英出身的容閎很難適應,任何強大文明地一個特徵無疑都是秩序。
中國人還要多加一條:禮儀。
這些大宋精英都沒有,他們就是從土裡爬出來,因為利益而投靠趙闊的各類土瓜,不是那些近年來興起的葡萄酒,儘管中國人根本喝不習慣,但被請者都得意洋洋。
正因為這樣。容閎才熱切的想去太平天國看看,畢竟太平天國名聲不亞於大宋,大宋是太平天國脫胎的,他們自己也承認,而且他們一直面對滿清的主力圍攻,傳奇般的從一個鄉村中朝著天堂邁步。建立了一個天京,這個傳說中的上帝天國是不是比大宋更強,乃是自己地歸宿?
而這時,香港兩個朋友在信上說::他們對南京也很有興趣,他們的好友和曾經同事,大名鼎鼎的天王洪秀全的老師羅孝全也在南京,聽說已經是丞相了,而且一個曾經的學生洪仁就是天王的弟弟,以為西方人地冒險和好奇精神。以及傳播上帝之光的信仰,他們想去看望他們,並看看這個因為戰火的硝煙而被隔絕在西方視野外的天國。
容閎當然要求和他們同去——商業成功並不是這個年輕人的渴望。他渴望的是政治性的——讓中國富強!但無論是讓哪一撥人富強都是政治,所謂的政治不就是人們拉山頭,然後為了各自的利益互毆而已嘛。
1956年8月,離開海宋地容閎先生攜兩位牧師朋友,抵達上海,容閎立刻朝寶順洋行遞交了辭職信,看到了由一個造反者建造的群魔亂舞的遠東最大自由港後,他地目標現在是中國富強了。
因為兩個朋友都是對上海不熟的洋人,在居住的上海縣城外的一座洋房裡。容閎承擔起了尋找前往南京的道路的重任,他聯繫一些冒險家,希望盡快啟程去聽說要佔領上海的南京去。
這天中午,容閎正在二樓書房裡寫信,他的僕人驚恐的衝了上來:「老爺,外面來了官兵!要見您。」
「官兵?」容閎有點驚奇,這是洋人地地盤,怎麼有官兵來了?難道是知道自己要化妝商人去太平天國?知道也沒事,反正自己是美國人。官府能怎麼樣自己?
他匆匆下樓,大門玄關裡站著一個藍袍瓜皮帽的小鬍子,正擺著帶著墨鏡的臉四處打量,他身後站著4個帶刀的清兵。
「這位先生,有什麼事?」容閎在樓梯上就叫了開來。
「您就是容閎容大爺?」那瓜皮帽對著容閎抱了抱拳,不過非常隨意,隨意得就好像他根本不想行禮一樣。
「我是,您哪位?有什麼事?」
「沒別的事。在下是上海道台吳健彰老爺的長隨,」瓜皮帽拖著腔調說著。說到他家老爺的時候。還翹著大拇指,用上面的玉扳指比劃著:「我們家老爺聽聞您是美利堅爺大翰林院出來的。想請你去見見他。」
「上海道台?」容閎現在站在瓜皮帽面前了,鼻子裡一股鴉片煙地味道就撲了進來,他驚異的問道:「他怎麼知道我的?找我做什麼?」
瓜皮帽有點不滿的一愣,然後卻把帶著墨鏡的臉別開了,看著牆壁,拍了拍大腿,也不說話。
「哦!哦!請坐!請坐!」容閎這才發現自己怠慢人家了,趕緊把這一臉不屑神態的所謂長隨請到客廳上座,這人臉色才好點了。
「我們老爺,那可認識寶順洋行的董事死賓虛先生!人家說了,他們這裡有個爺大翰林院的中國人!我們老爺就想見見你!明天下午3點,來上海城裡的衙門,你知道地方吧?」瓜皮帽說道,說著拿出一張請柬道:「這是老爺給你地,收好。」
雖然瓜皮帽地口氣十分囂張,根本不是見客請人之道,而是頤指氣使的命令,但見慣了官員嘴臉地容閎也沒在意,主要是驚奇上海道台莫名其妙的見自己幹嘛,於是問道:「請問吳大人什麼事啊?」
「這我不知道,我就管傳話!反正是好事!」瓜皮帽站起身來,作勢欲走,突然他停住腳,看著沒什麼表示的容閎笑道:「天太熱了,我和弟兄們都口渴,能不能給我們水喝?」
「啊?好好好!阿傑!阿傑!」容閎趕緊站起來,去叫僕人打水來給官差喝,但阿傑問了問幹什麼,小聲說道:「老爺,他們是要賞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