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麼知道?」維哲羅姆垂下頭說:「為了保持型,餓肚子減肥法是難免的,平時應酬總被那些熱情過頭的貴族們逼迫著吃喝,只好在接下來幾天少吃點東西,我也不想過這樣的生活,可是沒辦法,伶人往往身不由己。」
「你能想個法子讓我與女皇見面麼?病情刻不容緩,一秒鐘也不能拖拉,必須趕緊才行。」
「這樣好麼,我曾向她展示過你的古典詩,女皇陛下也很喜歡你的詩呢。下週四我得給女皇表演歌曲,到時候可以跟她提一提,然後請一位詩人入宮,應該不是什麼難事,攝政王也不會阻撓。」
「好,就這麼安排。」
「我能再聽聽你的新詩麼?」維哲羅姆其實就是專為此而來的,憋了好久才敢問出口。
沈之默略一思索,便說:「她的衣裳像雲彩一樣漂亮,她的容貌像花朵一樣美麗,春風吹拂欄杆露水滋潤花朵濃艷。這樣的美女倘若不是在天堂見到的話,也一定會在伊利達城的月光下相逢。」詩仙李白的名句「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被他拿來用了。
維哲羅姆聽進耳朵,先為華麗的辭藻而迷醉,接著以為他形容的是自己,頓時又驚又喜,連聲說道:「好美的詩,好妙的比喻,聽到這首詩我死也甘願了。」
沈之默點起雪茄,打鼻孔裡噴出一道又濃又長的白煙,倨傲無比地說:「也就一般吧。這種詩我有幾千幾萬首,可是世界上沒人配得上聽我的詩。」見維哲羅姆臉色有異,改口道:「你還不錯,不在那個行列。」
維哲羅姆一顆心幾乎飄上雲端。
談了一會,確定下周與女皇會面的細節,沈之默稍露口風,假裝精神疲乏,死人妖就很識趣的告辭了,雖然那目光格外戀戀不捨。
「我終於知道什麼叫做毛骨悚然了。」他頹喪地倒在椅子上不願動彈。拿起杯子想喝水卻灌進鼻子裡:「咳……該死,真是走路踩狗屎,喝涼水塞牙縫,倒霉透頂。只要能夠接近女皇,我就立即與他撇清干係。」
「老爺,有人求見。」老哈馬爾剛送維哲羅姆出門,又像狗一樣竄進來。
沈之默戒備得很:「叫什麼名字?是男是女還是人妖?年齡多大?有什麼來意?」
「是桐樹街來的矮人鐵匠,說您要的東西快鍛造完成了。請您趕緊過去一趟。」
沈之默一骨碌蹦起,揮手道:「備馬!」
「魔鐵熔爐」鐵匠鋪大門緊閉,穿過前面的鋪子,中間天井架起個圓形大熔爐,足有兩人多高,直徑四米,八架風箱在疾快地推拉,爐火熊熊。白焰沖天。二十多名健壯的矮人大氣也不敢出,正在見證鍛造史上最激動人心的一刻。天空飄著地雪花落下來,都被高溫融化成水。然後變成一道蒸汽。
遠遠站在十米之外也能感到熱浪撲面而來,卡拉波滿頭熱汗,指揮若定,手下人四處奔走,一切井然有序。未見散亂。
洛克莫德負責陪同沈之默,把他安排在角落涼棚下,奉上一壺烈性朗姆酒。道:「先生,歷史上最偉大的劍就要出爐了。」
「劍?哦,不,我要的是槍,不是劍。」沈之默剛一坐下,立即拍桌子站起:「快讓你們的卡拉波大師停止動作,我只對火槍感興趣,什麼垃圾劍自己弄就好了,不要急巴巴的叫我過來。」
洛克莫德連忙解釋道:「卡拉波大師認為火槍構造簡單,不是難題,他已經想通所有關節,並且在前幾天打造出幾桿秘銀火槍用做實驗,很快就能為您造好。而這個世界上,劍與魔法才是主宰。火爐裡的那把劍,集中了矮人最高的鍛造成就,我敢說它將成為無數騎士頂禮膜拜的神器,關鍵地是,它屬於您!」
「好吧,要是這把破劍沒有吸引我的東西,你們就等著瞧好了。」
「不,您不能懷疑卡拉波大師,他擁有世界最高水平,一定包您滿意。」洛克莫德說完又想:「日後大陸的人都知道神器是在我的店舖完成,那麼我離發財成名就不遠了。咦,天怎麼突然那麼黑?」
這時天空烏沉沉的一片,雪下越來越大,天連著地,一眼望不到邊際,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大的雪,好像在應和著神兵即將出世的徵兆。
卡拉波仰臉看
大喝出一串帶著濃重丹莫羅方言的咒語,與風箱、火花落地地聲音交織在一起,竟聽不出他念的是什麼。瞬間,火爐的七個透氣孔洞跳出點點星光。二十幾個矮人都被異象鎮住了,傻呆呆地看著不動。
洛克莫德又在囉哩囉嗦地解釋:「大師試過數十種燃料,都未能熔化那塊什麼鐵,最後費了很大功夫搞到龍火山礦脈出產的精煤,燃燒溫度極高,無論任何金屬都能熔成水,這才得已繼續進行實驗。你看,已經到了最後關頭,七星連環已經出現,我沒數錯,確實是七顆星,天啊,奇跡,簡直就是奇跡。」
「別裝神弄鬼,七星連環到底是什麼名堂快老實交代。」
「大師說,每一件武器都有它自己的靈魂,沒有靈魂的武器只能稱為垃圾。大師正在使用他超強的精神力試圖召喚劍地靈魂,以前最好也只有五顆星,現在居然出現了七顆,哦,我見證了歷史……」洛克莫德激動得滿面紅光,差點想要撲進火爐裡去。
七點星光一閃而沒,卡拉波大吼一聲:「開爐!」
熔爐轟然打開,熱氣噴湧而出,幾個常年打鐵的矮人被超乎尋常的溫度灼傷,慘叫著爬開。熔爐內閃爍一團紅光,卡拉波只看一眼,立即大驚失色,一股蓄得滿滿當當地氣勢驟然全洩,呆呆站在天井中央,臉上皺紋橫七豎八,宛若突然老了幾十歲。「沒有靈魂!這把劍沒有專屬於它的靈魂,我失敗了。難道是這種金屬已經具有神格,我身為凡人無法驅動?」
沈之默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大師,別太在意了,不管鍛造出來的是什麼東西都好,就算它很普通,也照樣可以用來劈柴、殺豬、屠狗。」眼睛往熔爐裡一帶,只見通紅通紅的爐火當中躺著一柄劍。
這柄劍刃長一米二有餘,柄約三十厘米,劍刃下方有十三處尖利的倒刺,中間闊而前端尖,像是狹長的菱形,劍柄則有密密麻麻的溝槽,風格極為冷峻,雖然仍被爐火肆虐,卻從劍刃中漫出黑色的霧氣微微顫動,彷彿蘊藏無盡的邪惡力量,端的是極品,沈之默一見之下再也移不動眼睛,先前的偏見全部拋開,只覺擁有這麼一把劍,踏平天下也不在話下。
卡拉波歎道:「時間到了它就是廢品,連帶有靈魂的瑟銀武器也比不上,還得回爐重鑄,但是,第二次回爐勢必對這種金屬造成致命性傷害,機會只有一次,我卻眼睜睜的看著它溜走……」
「什麼?回爐重鑄會有影響?還有沒有得救?」沈之默突然想起元末明教烈火堂重鑄倚天劍的往事,不由分說抓起瓷質酒壺,內力到處,當場捏破,抓著一塊尖銳的瓷片往胸口一劃。數十名矮子人人驚呼。
傷口極深,鮮血激射而出,淋進熔爐裡的長劍上,遇熱立即化作烏煙。大凡世界上鑄造有靈性的兵器都需要付出代價,必要時以鮮血為引,甚至縱身躍入熔爐亦在所不惜,這才能夠完成。
登時,劍刃上的黑氣越來越濃,熔爐嗡嗡震動,所有殘存的熱氣似乎都被長劍吸收,紅光變暗,最後熔爐裡黑漆漆的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初時雪花落在熔爐外壁化成雪水,隨著溫度冷卻再漸漸的結成堅冰,把熔爐凍成堅硬無比的一坨,夜光中亮晶晶的閃爍。
天井內瞬間恢復正常的室外溫度,冷得要死,一大堆光著膀子的矮人抱著胳膊瑟瑟發抖,噴嚏聲、吸鼻涕聲響作一片。
卡拉波叫道:「偉大的泰坦之神!我究竟看見了什麼?它超出了我的掌控範圍。」
洛克莫德手腳勤快地拿來繃帶,沈之默並不理會,任由鮮血漫過衣裳流到肚皮上,比大師還大師的指揮現場:「還愣著幹嘛?快去焚香禱告,燒紙向上天拜祝,給我找一把斧頭。」
眾人都不明白他的意思,但還是依言照辦,鐵匠鋪當然不會有所謂的線香,有個機靈鬼弄來半盒熏香,扔進幾張廢舊報紙裡一同焚燒也就完成儀式了。
沈之默抓起斧頭,閉上眼睛,神情肅穆,用漢語念道:「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念畢,一斧頭劈向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