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治安所,衛兵們都散回營房休息,點亮蠟燭,年輕女人母女就坐在對面的椅子上發抖。羅丹問:「怎麼今天檢查兩個地方就算完了?一條街道好幾百家妓院呢,我們開排敲詐過去,一夜也能成為巨富。」
沈之默說:「你錯了,要是真這樣幹,事情鬧得太大,憲兵會馬上鎮壓我們。我給你講個故事吧,有個人養了一隻雞和一隻猴子,猴子很頑劣,不受管教,那人沒辦法,當著猴子的面殺了雞。猴子見到血馬上就怕了,立即馴服。」
羅丹倒也不是傻瓜,一點就透,說:「我明白了,『香奶爾』是雞,春水街是猴子,那些人看到我們這麼對付『香奶爾』,我看不出三天,他們都得自動拿著錢來求買平安。」
沈之默打開錢袋,抓起一把亮澄澄的銀幣說:「這裡六千銀元,其中一千分給治安所的衛兵們當做加班費,剩下的派幾個信得過的手下送回鑲金薔薇親自交給老哈馬爾驗收。」把那把銀幣放在桌面上,向年輕女人問道:「你叫什麼名字,為什麼到伊利達城來的?我看你不是本地人。」
年輕女人許久才抖抖梭梭地說:「我叫仙都瑞拉,家在達隆郡,父母雙亡,丈夫因為犯法被投進監獄,我怕牽連女兒,逃到都城,可是錢被人騙光,我一路流落到春水街……當時女兒餓得厲害,香奶爾的人給我水和麵包,還讓我簽契約,我能有什麼辦法呢……大人,能不能放我一條生路?」一雙明媚的大眼睛,秀直的鼻樑,臉蛋的弧度完美無缺,裸露出來的大腿和胸口非常有誘惑力,還真確實是個美人,難怪有當妓女的資質。
沈之默不耐煩地說:「嗯,拿著這些錢,你走吧。」
仙都瑞拉眼中冒出喜悅的色彩:「大人,您真的願意讓我走?您,您可真的是個好人,我不敢要您的錢,馬上就走……」一個人精神面貌的改變,可以影響到整體,仙都瑞拉那猛然迸發的艷光如金玉,似牡丹,美得讓人不可逼視。羅丹心道:「我當真以為撒加先生要霸佔這位女子,哪想他竟沒一點感覺,果然是做大事的人,跟著他跟對路了。」
沈之默瞧著桌子說:「現在天色已晚,春水街亂得厲害,你一個女人家還帶著小孩,身上要是沒錢,能去得哪裡?羅丹,你去廚房拿幾個豬肉餡餅給她,不如先在治安所辦公室過上一夜,明天再走,嚴禁衛兵過來擾亂,誰要是騷擾這位小姐,就將他五馬分屍。我先回酒館了,你們也早點休息吧。」
仙都瑞拉猶豫不決,不知該不該聽他的話,只是見他要先走,倒是鬆了一口氣。
羅丹問道:「什麼叫做五馬分屍?」
沈之默手勢比劃著:「用五根繩子綁住頭、雙手、雙腳,然後由五匹馬分為五個方向,上面由人策馬狂奔,直至將那人撕成五份。」
帝國最嚴厲也就是火刑和絞刑,羅丹還從未聽說這等嚴酷的做法,不禁打了寒噤說:「這主意不錯,我等下回營房跟他們說說。」
「好,這位小姐衣服破爛,叫醒那個負責打掃的女傭,讓她去買兩套衣服,還有毛巾、毛毯、傷藥送過來。必要的話,門口五十米有水井,會客廳左邊拐彎有廁所,你打了水關上門口在裡面洗澡沒人會看。辦公室的桌子很寬,將就著過一晚上吧,只是不能隨便動裡面的文件。」
仙都瑞拉這才明白沈之默對自己沒有非分之想,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感激,屈膝行了個淑女禮節,眼角流出兩行清淚,說:「大人大恩大德,小女子無以為報。」
沈之默交代完畢,抬腳要走,仙都瑞拉的女兒忽然掙開母親的懷抱奔過去,緊緊抓住他的手。
「怎麼?」以沈之默的腳步,怎會讓小小女孩追上?自然是他看這孩子可憐,以為又想咬自己一口,不如就讓她好好發洩罷了。
小女孩抱住他的手,細嫩的小臉蛋在手腕被咬出一圈的齒痕上輕輕摩挲,眼淚一顆一顆滴在上面。七八歲的孩子已經能分辨好惡,沈之默誠心對待仙都瑞拉,還打了「香奶爾」欺負母親的人,她可以聽出對方不是壞人,原先在「香奶爾」裡面情勢複雜,似乎個個都是逼迫母親的敵人,一時心急錯怪了他,便想用這種方式表示道歉。
沈之默不忍馬上抽手,摸摸小女孩的頭問道:「你叫什麼名字?」這是他進入這個世界以來最溫柔的一句話了。
「媽媽叫我黛兒……」稚嫩清脆的童音十分悅耳,圓圓的眼睛,頭髮竟也是黑色的,若不是髒了一點,倒是顯得粉妝玉琢,極為可愛。
這女孩有點觸動沈之默的內心,蹲下身子擦去她的眼淚說:「好了,不要哭,我明天派人送你們返回家鄉。」
「那就謝謝大人了。」仙都瑞拉代女兒答道。
……
經過一夜休息,第二天早上,沈之默帶著奧布裡幾個能打的血鴉堂打手還有唐恩兄弟回到治安所,瑪瑙河的霧氣已經消散,空氣十分清爽,泡桐樹葉下的露水還在閃著晶瑩剔透的光。路邊不時有推板車趕早市的商人,壓動石板,發出咿呀咿呀的響聲。
唐恩兄弟期盼已久,頭一次參與黑暗葵花會所謂的大事,激動得要死。
衛兵們已經在羅丹的帶領下開始操練,無非也就是鍛煉體能,繞營房跑上十幾二十圈。阿爾瓦跑在隊伍最前面,赤裸著上身,露出精赤的肌肉線條,雙臂有規律地擺動,短髮稍甩出汗珠,神情專注,經過羅丹的敲打,他去除了大部分流氓痞氣。
推開門口,治安所內靜悄悄的,沒有得到命令,衛兵都不敢進來。辦公室收拾得整整齊齊,往日凌亂的文件擺放得井然有序,桌面擦得一塵不染,連縫隙間的灰塵也不放過,可比那個懶惰的女傭要細心得多。
仙都瑞拉母女倆端坐在椅子上,身邊是疊放好的濕潤破舊衣衫,顯然一個夜晚無法完成晾曬的過程。小女孩的雙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膝蓋上,但眼珠子瞟來瞟去,耐不性子。
仙都瑞拉精神憔悴,頂著兩個黑眼圈,看來辦公室裡的一夜並不能安心入睡。她們穿上女傭幫忙去購買的新衣服,只是款式粗陋,布料下乘,也不太合身,穿起來不倫不類。
「大人……」仙都瑞拉連忙起身向沈之默行禮。
「行了,你們快拿錢走吧,我這裡可不是婦女收容所。奧布裡,派個得力送她們。」沈之默看也不看她一眼,逕直走到辦公桌後面,把腳架到桌子上,然後抖出《伊利達早報》瀏覽起來。奧布裡跟在後面,見了仙都瑞拉的姿色,下巴險些掉到地上,暗想:「聽說昨晚上進賬六千,到老哈馬爾手裡的只有五千,老大留著私錢嫖宿婦女,艷福還真不淺,不過我要偷偷把這情報告訴織蘿緹琳,多少也能賺小姑娘幾十個銀幣。」
聽了這句逐客令,仙都瑞拉臉色灰敗,低聲道:「送就不用麻煩了。長官大人的恩德,永世難忘。」拉起女兒向門外走去。
奧布裡翹起大拇指道:「老大真是定力過人,剛才那漂亮女人戀戀不捨,老大卻捨得讓她離開,嘖嘖嘖,要不是拖著個女兒,只怕就完美無缺了。」
「別跟我囉嗦。你派人去買隻雞殺了,把血淋在牆上,對了,留點血給我有用。還有,所有人都配備兩把劍,拿在手裡,就坐在四周的椅子擺出點殺氣,誰要是來了,就拚命瞪著他。」
「老大,您這是要幹什麼?」
「別多問,等下你就能看到效果。」
奧布裡百思不得其解,還是撓撓頭去傳達命令了。
閒坐半個小時,以他的識字水平只來得及看完《伊利達早報》頭版關於首相視察魔法部研究院的新聞,克拉克小跑進來,一個並腿,敬禮道:「報告長官,紅瑪瑙酒館老闆馬丁求見。」
沈之默等的就是這個時候,說:「十分鐘後讓他進來。」抓起唐恩,不等這小子反應過來,三下兩下剝掉他的上身衣服,接過盛滿雞血的碗淋到頭上,還撒了把沙子,弄得渾身污穢不堪。
唐恩莫名其妙,抹掉粘住眼睛的血液,頗為害怕地說:「撒加先生,您究竟要做什麼?」
「等下再和你解釋,現在我命令你縮進那張板凳下面哀叫,叫得痛苦一點,逼真一點,別讓人瞧出真相,不然有你好看的。」
唐恩還是懵懵懂懂,也只好鑽進椅子下面抱著腦袋開始「哎喲,哎喲」的叫喚起來。沈之默罵道:「你沒見過別人挨打麼?仔細回想清楚,要是露出馬腳,你就知道什麼叫做五馬分屍。」唐恩的叫聲立即轉為淒厲,渾身都是不乾淨的鮮血,不明所以的人乍看之下,只會認為他遭到了非人待遇。
紅瑪瑙酒館的老闆馬丁忐忑不安地走進治安所,迎著衛兵們不太友好的目光,那一排過去的劍刃更是幾乎把眼睛晃花,刺鼻的血腥讓人做嘔,心跳得更厲害了,暗忖:「這新任治安官好大排場,昨天三十幾個人把『香奶爾』老闆娘剝光了輪姦的傳聞果然是真的,要是我,就直接給錢好了,何必遭受如此活罪呢。」
推開辦公室門口,見到地上一灘鮮血,還有受害人的慘叫,彷彿人間地獄的慘狀,頓時嚇得臉上沒一丁點血色,急步上前,對著辦公桌後一個高大的影子恭聲道:「長官大人,小人是紅瑪瑙酒館業主,見治安衛兵們日夜巡邏,太過辛苦,特來表示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