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八點,沒有一人遲到,大家非常準時,還有人提前了兩個小時守在門口,就算不為那一百銀元的月薪,也得為自己腦袋瓜子著想。昨天挨了那一下的人,現在還躺在牧師那裡,就連聖水也不頂用,據說即使醒來也要變成傻子了。跑麼?亞當說的,就是你逃到對面撒姆爾大陸的希利爾干沙漠,黑暗葵花會也能叫你生不如死。
八點鐘實在不是酒館的營業時間,老闆睡眼惺忪,罵罵咧咧也只好開了門。沈之默手指有節奏地敲打桌子,清點人數,讓鐵匠學徒唐恩兄弟抱著十幾把劣質青銅短劍一人發了一把。這都是臨時在地攤買的便宜貨,質量沒什麼保障,用來嚇唬人就可以,不指望能夠殺敵。
「很好,除了昨晚那個夯貨,沒人遲到,也沒人缺席,你們這種堅持信念、欺軟怕硬的流氓精神很讓我感動。阿爾瓦,你出來,如果等一下我讓你們打架的時候,誰敢退縮半步……」沈之默說著,接過一柄帶有硝制牛皮刀鞘的青銅短劍,一手握住一端,臉上沒半分表情,也不見如何用力,短劍就被生生拗彎成三十度角。
十幾個街頭混混冷汗浸濕後心,彷彿自己變成他手裡的青銅器,阿爾瓦拍胸口道:「撒加先生,無論您叫幹什麼,我們絕不皺眉頭!殺人還是放火隨您說!」
「好,一起跟我去荊棘鳥城區治安官。」
「什麼?要我們跟治安衛隊對著幹?」有人當場就想溜了,衛兵們身穿輕甲,手持精良的鋒利武器,還經過戰鬥訓練,就憑我們這十幾個二流子也想動他們嗎?不過當看到沈之默揮手將三十度角的青銅短劍射進十米開外飛鏢靶盤的圓心後,大家都主動打消了逃跑的念頭。
帶著輕蔑的目光斜視這幫人,沈之默拿出一星徽章晃了晃,說:「我是荊棘鳥城區新任治安官,你們所要做的就是接替他們的工作。」
「真的嗎?」阿爾瓦等人由大悲轉為大喜,叫道:「混進治安衛隊作威作福,好日子就要來了!撒加先生,您真是好人。」
一行人立即雄赳赳氣昂昂開往春水街治安所,沈之默讓他們守在外面,等候自己命令。
門口沒有衛兵把守,想是故意做姿態給自己看的,沈之默當即鑽了進去,只見會議室裡熱火朝天,熱鬧非凡,幾張桌子搬動合併成一張,柏特萊姆帶著二十幾個人聚眾賭博,黑糊糊的人頭湊成一圈,紙牌和銀幣飛來飛去,叫好聲有之,罵娘聲有之,亂得堪比庫澤斯卡爾港的海鮮市場。
眾人注意到沈之默,可是眼神一交流,沒人主動跟他打招呼,也沒有要恢復原狀的樣子。
「柏特萊姆,你這是要幹什麼?」
「哦,長官閣下,您來了,要不要下注啊?」柏特萊姆頭也不抬,故意要給他臉色看,繼續喊道:「最低一銀元,高不限注。」
沈之默也不說話,就那麼往旁邊一坐,抽張報紙看了起來。
柏特萊姆終究覺得不太妥當,軍營中嚴禁賭博,治安所也不例外,若被他捅到上頭撤換掉自己,那麼用這種方式對抗沈之默,可就太划不來了。因此把紙牌一推,說:「各位,長官都來了,還是快收起來吧,我們聽聽長官有什麼訓示。」
「什麼,那我的賭注不就白下了?」
「別囉嗦了。」柏特萊姆兩腿一翹,跳下桌子,走到沈之默身邊,大大咧咧地拍著他肩膀說:「喂,長官閣下,反正春水街安全得很,用不著巡邏,不如今天繼續放假吧。」
「到底你是長官還是我是長官?」沈之默突然扔開報紙瞪眼道。
「什麼?」柏特萊姆也鼓起眼睛,這個時候氣勢千萬不能弱了,一弱的話以後就收他不住。
沈之默徒然站起身子,一米八六的身材居高臨下地看著這鳥人,掄圓手臂就是又疾又勁的一巴掌抽過去,匡啷扇中柏特萊姆沒戴頭盔的老臉,猶如被暴龍踐踏,柏特萊姆耳朵嗡的一聲,口腔裡撲撲撲噴出三四枚焦黃的齲齒,逕直飛出一丈開外,撞倒了好幾名正在不鹹不淡收拾牌局的兵痞。
所有人都沒能做出反應,沈之默提著粗重的長條板凳猛撲過去,一下兩下三下連續不停地砸在他身上,打著金屬輕甲發出沉悶的碰響,口中罵道:「狗娘養的,敢跟老子耍橫?是不是大便啃多了腦筋犯糊塗?老子在伊利達城就是橫著走也沒人敢多看一眼,你他娘的又算老幾?當兵油子當得太過癮了是吧?」
丟開板凳後,那一身輕甲早已如同被奧術光彈轟炸過的地面,又像患上重度天花的麻子臉坑坑窪窪,凹凸起伏。柏特萊姆口鼻滲血,拳曲著身子睜不開眼睛。
一名兵痞見不對勁,立即拔出長劍衝上來。沈之默背對著他,耳聽風聲,展開四象步稍稍避開,猛一個旋身,右手前插,精準無比地點中他曲池穴,空手入白刃,看似對方好像把長劍自動奉送一般,輕輕巧巧把劍抓在手裡,頓時就是一記順劈,劍刃在空中形成一道駭人的匹練,斬中那士兵的肩膀。
輕甲破裂,劍刃深入骨頭,這還是沈之默留了七分力氣的緣故,那兵痞目光流露恐懼的顏色,肩頭噴出一蓬鮮血,沈之默一腳把他踢翻,反身又是一腳蹬在柏特萊姆的臉上。
「給你們一條路選擇,脫下盔甲、放下武器,把身上所有的錢全部拿出來放在桌上,然後滾蛋。荊棘鳥城區治安所再沒有你們的名號。」身為治安官,要裁換掉一批手下,想必不會有人有意見,這些士兵也不過狗仗人勢,實際上沒人有什麼要緊的後台。
其餘衛兵失去主心骨柏特萊姆,又被他的狠辣手段震懾,一時說不出話來。沈之默見眾人還在猶豫,長劍已經架在離自己最近的一名士兵脖子上,低沉著聲音說:「我感覺,你們打算拿自己性命來開玩笑?」
嗆啷!那士兵手裡的劍掉到地上。
「很好。」沈之默的眼睛又掃到第二個人:「小兄弟,告訴我,你是怎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