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瑞希爾兀自念叨:「天悠悠而高遠、地悠悠而廣袤……撒加,這首詩叫什麼名字?」
沈之默說:「登幽州台歌。」
「幽州台?那又是什麼地方了?」泰瑞希爾湊上石桌前細細察看,皺眉說:「這是古撒姆爾文字,幾千年前人們用的就是這種文字,已經和現在的大大不同,料想世界上除了學問很深的大學者也沒多少人知道。你看,它的語法在現在來說是比較怪異的,幾乎相當於另外一種語言了,主語、謂語的排列順序,還有字形結構,陰陽性變化極端複雜,唔,我也不是太懂。上面刻的大概是一種失傳已久的咒語,這張石桌則是祭台。」
「哦,那也沒什麼,我們還是盡快找到出路才是正經。這裡沒吃沒喝,再兜得幾圈就要死人了,也不知道西蒙在上面怎麼樣了。」
「不,你知道塔中的構造嗎?知道每一條路都通向什麼地方嗎?」泰瑞希爾嚴肅地說:「剛才從外面看,這個塔比宮殿還大,估計不下幾平方公里面積,我們要是不盡早瞭解,遲早得死在裡面。必須從任何角落的蛛絲馬跡進行判斷。」
沈之默摸摸下巴:「說的有道理,你是行家,那麼這個艱巨的任務就交給你了。」心道:「老子一竅不通,等於半個廢人。」
泰瑞希爾細細辨認著,勉強讀懂了其中一些不連貫的詞彙,逐一解釋道:「天啊,真的很複雜,我頭一次發現自己所學的知識遠遠不夠,嗯,『延續遙遠的灰暗之路……』,大概是這個意思,『從洪荒的沉睡中醒來』……」
沈之默抱怨道:「一點實際性內容都沒有,我們先走走看還有什麼,說不定從這裡出去就有出口通向湖面了。」
「你真樂觀。」泰瑞希爾用精靈獨有的悅耳聲音說:「事實上在現實生活中很少有奇跡發生。」
沈之默很驚訝:「你和我想像中的精靈不一樣,老哈馬爾常給我說大陸各個種族的故事,你們精靈比較浮誇。」
「那是因為精靈們的生活太安逸了,總喜歡毫無邊際的幻想,或是沉湎於久遠的輝煌歷史當中。我覺得腳踏實的做人做事更可靠,所以我選擇出來遊歷。」
「你讓我刮目相看。」沈之默一邊說著,一邊運出梯雲縱輕功,高高躍起,待上升之力將竭時,左手在牆壁上輕輕一撐,又竄上一丈多高,右手抓住燃燒中的壁燈用力一掰。那雖然歲月悠久卻仍十分牢固的壁燈硬是被扯脫下來,彈出兩枚固定用的銅釘,揚起一陣粉塵,牆壁上空留下一個小洞。
沈之默露了這手絕活,臉不紅氣不喘,把壁燈拿在手裡當做照明火把,得意洋洋笑道:「當然,世界上也沒什麼可以難得住我的。」
泰瑞希爾神色怪異地看著他,欲言又止,最終什麼都沒說。
兩人商議片刻,在偏廳另一端找到出口,繼續往前探索。
仍然是一個沒有窗子的走廊式通道,天花低矮,空氣渾濁,光線幽暗,使氣氛十分陰森。兩人一路走去,撲起大量泥塵。牆壁從頭到尾,每一寸地方都刻著和剛才石桌一樣的文字。
通過走廊,轉過一個九十度的彎道,眼前出現十字路口,每個路口的大小寬度,門框的裝飾風格都一模一樣,沈之默微一猶豫,選擇了左手的方向。當他們連續拐過幾個彎,連接出現十字路或是多重路口之後,兩人發現迷路了。
身體上還不覺得太累,但週而復始的道路和陰沉的建築給他們心靈上帶來極大壓抑,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又轉到一個看似相同的路口,沈之默兩腿一伸,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不想動彈。
「老神棍,或許幾千年後,會有人發現我們的屍骨。」
泰瑞希爾還是那麼優雅從容地站立,背脊挺直,雙肩平穩,彷彿從來沒有什麼事干擾到她,看著沈之默說:「我一直在計算這些走廊的規律,它們的長度、方向、角度。撒加,你不應該灰心喪氣。」
沈之默有氣無力的笑道:「他娘的,又能有什麼規律呢?」
「撒加,我學過你們人類大學者奧斯維德的理論,是一種數學上的概率問題。要知道世界上所有事物都有規律,我們只要把規律找出來,就能得到答案。」
沈之默從前學習八股文章,接觸的是儒家思想,成年後遊俠江湖,大碗喝酒,大塊吃肉,講究義氣為先,哪裡懂得什麼「數學」了,對泰瑞希爾的話瞠目不知,哂笑道:「好吧,其實我不是抱太大希望,咱們來聊聊吧,你真正的身份是什麼?」
「我?我說了,如果時機成熟,我會告訴你的。你同樣也很神秘,沒有哪個民族像你一樣,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的撒姆爾語是最近幾個月才開始學的,你對這個世界的東西幾乎一無所知。要知道就連北方星霜森林最與世隔絕的星辰王朝人類部族或是最不開化的牛頭人氏族也會說幾句撒姆爾通用語。」
沈之默苦笑道:「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可能是失憶了吧,這種事情司空見慣,沒什麼了不起的,或許我當初被石頭砸中腦袋了,後來好心的老哈馬爾收留了我。」他當然不會蠢到告訴對方實話的地步,隨便編個謊言想把這問題糊弄過去。
泰瑞希爾若有所思,說道:「我記得你曾經說過一種非常優美的語言,還有那首詩。你那攻擊性、實用性極高的格鬥技巧,每一個套路都自成體系,我甚至還能感覺你體內流動一種異常奇特的元素力量,在這個世界上從未聽聞過。你身上的神秘氣質令人嚮往,告訴我,世界上是否還有我未探索過的文明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