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搬入康王府之後,秦真和家人的聯繫就多了,畢竟常走動一下趙構是不會計較的。如今已經官居正四品的秦檜也時常到王府來拜訪趙構,一面是幫太子傳達一些話,一面也可以看看秦真。
秦檜這日早朝過後先去城外送走了赴往西夏商議購馬事宜的李綱,隨後便來到了康王府,和趙構一起進入了書房。
一般家僕是不被允許進入書房的,書房之中一向是由秦真打理,今日自然也是如此。她端了茶盤走進書房,卻看見趙構和秦檜都滿臉憂色的靜坐著,也不知秦檜剛剛同趙構說了些什麼。
秦真先遞了一杯茶到趙構面前,而後又送茶到秦檜面前說:「爹爹,先喝口茶歇息一下,有事慢慢商議。」
秦檜抬眼看了下秦真並未說話,只是眼中神色頗為複雜,卻聽趙構開口說:「秦大人,這件事情秦真理應知道,你告訴她吧。」
咦,難道他們正覺得為難的事情和自己有關?秦真狐疑的想到。
「真兒,」秦檜聲音沉重,讓秦真心裡一驚,事情似乎很嚴重,「最近宮中流傳著這樣一首詩:『玉龍歸天山河變,火鳳降世諸事遷。若要人間災難盡,但求三世姻緣現。』不知為何,留言中傳到,你就是詩中所指的『火鳳』。」
秦檜見秦真聽到這首詩臉色一變,問到:「真兒以前可是聽過這首詩?」
「這詩出自我師父之口。」秦真說道。
「那真如留言所說,你就是詩中的『火鳳』?」
趙構和秦檜都屏氣凝神的等著秦真的回答,秦真為難地說:「我不知道。爹爹,宮中到底出什麼事了。即使我正如詩中所指。又會怎樣?」
秦檜解釋道:「這個事情發生地很詭異,流言多種多樣,有的說火鳳可以改變大宋江山的命數,有的說火鳳可以讓蟠龍變真龍,更有人說,得到火鳳轉世之人,便能得到這整個江山!」
「怎麼會這樣?我……」秦真吃驚到無語,她警覺的意識到,既然有人暗指她就是火鳳,那豈不是暗指趙構覬覦大宋江山?如此這般的傳言。皇上聽了會怎麼想?太子聽了又怎麼想?
「爹,太子聽說這個流言了嗎?」
秦檜歎氣道:「自然是聽說了,他今日跟我說,太子妃和你很投緣,讓我帶你進宮去陪伴太子妃。話是這樣說,可太子的意思已經是相當明顯了。」
秦真用餘光向趙構看去。趙構正雙手緊握抓著桌角,手上的青筋都已凸顯。
趙構心中憤慨難擋。終於忍不住說到:「皇兄竟然如此疑心於我,我怎麼會覬覦他的皇位?」
「王爺說話當心!」秦檜小心的提醒到。
趙構冷哼一聲,轉而問秦真:「你……可願意去皇兄身邊?」
秦真被他問地一楞,皺眉反問到:「若我願意你就讓我去?」
趙構聽聞她的話,心急的上前一步說:「你……你敢!」
秦真噗嗤一笑說:「是。我不敢。可是你說眼下怎麼辦?」
趙構知道了秦真的心意便放心了。於是對秦檜說:「秦大人,明日我自會進宮見皇兄,該怎麼做我心中已有打算。多謝你告訴我此事。」
「王爺你難道要和太子為敵……?」秦檜不安的問到。
「自然不會,不論怎麼說,皇兄都是從小到大最關心我的人,此時他聽到留言會懷疑我,是因為我最近做了很多不該我做地事情。既然我此時知道了,那麼我以後便會做好自己的本分,不會再讓他覺得不安了。」
秦檜神色複雜地看了看趙構和秦真,最終拱手告辭。
「你究竟打算怎麼辦?」秦真追問到。
趙構笑到:「兵法有雲,三十六計走為上計!皇兄現在順風順水,自然用不著我,我何不到處遊玩享樂,做我的快活王爺呢?」
秦真驚訝的問到:「你打算一走了之?」
趙構說:「我自然還會回來,在他需要我的時候,我才是他的手足,不然,他會將我
在頭頂地利劍。」
見他將事情看地這樣透徹,秦真贊同的看向他說:「人最難得的是知進退,退一步海闊天空,在這時離開權利地中心,未嘗不是件好事!」
「嗯,你這幾日就好好想想打算去哪裡玩吧,我們在流言沒有鬧大之前得趕快走。」——
都說江南好風光,尤其是在北方戰火紛飛之時,江南水鄉的富庶和寧靜更為人們所嚮往。
又是一年大雪紛飛,在臨安西湖之上,雪瓣堆積在湖邊的樹枝上或是堤岸上,放眼望去,銀裝素裹。
在寒風中,一隻畫舫出現在水波之上,船中還飄出渺渺的歌聲,不知是誰家公子在上遊湖玩樂。
趙構手持翡翠綠杯,靠著船舷看著空中的飄雪,對著船室中說:「又到冬天了。」
船室中,秦真裹著厚厚的白狐斗篷,縮的好似一個雪團一樣,兩隻黑眼睛滴溜的看著外面的趙構,心中不斷的嘀咕著。
離開汴京兩年了,趙構的性格越來越讓人摸不著頭腦,這樣寒冷的天氣裡,他竟然有興致來遊湖,還站在船外吹著冷風。
「喂,你進來吧,湖上的風寒的緊,若受了風寒怎麼辦,讓太子知道了,又是一陣麻煩事。」
「太子」二字傳入趙構耳中,使得他眼光一閃,隨即被垂下的睫毛遮住眼光,不知他心中在做何想。
自從他帶著秦真離開汴京四處遊玩,趙桓對他們二人便心存愧疚,不知是為那空穴來風的流言,還是因為覺得願望了趙構的用心而覺得無言以對。
在去年秋天,趙構和秦真二人來到風光宜人的臨安,因為一年多的疲憊而生了一場病,遠在開封的趙桓得知後,立即親派了御醫南下臨安來診治,並令當地府尹為趙構在臨安建了氣勢恢宏的康王府別院。自此,趙構便在這裡住下了。
趙構走回船室中,揮手讓正在吟唱的歌女樂工退下,而後倚在秦真身邊躺下,把玩著手中的酒杯。
「我們五年前也是在冬天相遇的呢……」
趙構狀似不經意的說到,秦真輕輕的應了一聲。
如今的趙構已經長成了玉樹臨風的少年,與昔日的奶娃娃何止是天翻地覆的差別,他這樣依靠在秦真側面,縱然隔著狐裘,秦真也感覺到了他身上源源不斷傳過來的熱量。
「你起來啦,不要靠著我,好重!」
趙構不樂意的挪動了一下,將重心移到椅靠上,嘴中嘀咕著說:「我就喜歡你身上的味道……」
秦真臉上微紅,扯開話題說:「開春你還不打算回汴京嗎?」
「回去做什麼?」
「太子都來了幾封信催你回去了,想必也是為當年的事情感到介懷,你這樣一直不給回音,他心裡肯定不好受。」
趙構淡笑了一下說:「現在的日子多好呀,好吃、好喝、好玩,還有美人陪伴,我為何要鑽進那迷帳之中自找苦吃?」
秦真見他那玩世不恭的樣子,取笑他說:「安逸的生活果然讓咱們王爺沒了志氣,那你就一輩子在這裡做你的便宜王爺吧,我也樂得自在。」
她話雖如此說,但趙構這幾年在做些什麼事情她是曉得的清清楚楚,若說他只是玩樂,倒真是冤枉趙構了。
二人正說著話,一名船工進來稟報說:「王爺,王府中傳來急報,西苑又失火了!」
「哎呀,可傷到了人沒有?」秦真著急的問到。
船工老實回答說:「燒了幾個小婢的衣服,倒沒聽說有人傷亡。」
秦真這才鬆了口氣說:「那就好,那就好。」
趙構見她緊張的樣子,笑著吩咐到:「那就回府吧,再不回去唐二哥沒準就把整個王府給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