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馥郁的房間中,紗帳輕蕩,楓葉跪在中央,正對著寶座中的姬無雙。姬無雙寬大的紫衣散鋪在寶座中,凸顯得她更為嬌小和寂寥,看的楓葉在心中輕輕一歎。
她和姬無雙年紀相仿,小時候和她格外親暱,她猶記得她們二人還有水痕三人總是跟在稍大一些的姬無歡身後,那時的光陰是多麼讓人懷念!
一切都變了……
二人都在惆悵之際,無歡驅走眼中的迷茫,撥起額前的散發後凌厲的看向楓葉,問道:「既然走了,如今又為何回來?」
楓葉牽動著疼痛的嘴角回答道:「教主……大公子命我來接聖女,他希望見你一面。」
無雙身影一動,有些微微的戰慄,只聽她冷笑著說:「要見本座他何不自己回來,讓本座奔襲千里去見他,還當自己是教主麼?」
楓葉心痛的說到:「聖女,這幾年來你還沒有理解公子的心情嗎?公子退位是為了神教著想,不願再看到大家在刀口上過日子了呀!我渤海一族亡國百年,要想復興談何容易,國之根本在於民,只要族人過的好,又何必為了自己之榮耀而陷眾人於水火之中呢?」
「住嘴!」無雙怒而起身,憤怒著說到:「我渤海『大』氏辛苦所建河山,亡於遼狗手中,此時正是我族人反抗復國的最好時機,怎能如他那般芶延殘喘、退而求安!」
楓葉苦口婆心繼續勸到:「公子在我臨行前說到,聖女你若執迷不悟,定要陷萬名教眾於水火,他也無力去管。只請聖女在做出決定前認真回想烽火教的教義是什麼。神教又是為何而存在!」
紫色倩影楞住了,心中一跳,果真,她好久都不曾去思考烽火教的存在意義,此時被楓葉一提,如醍醐灌頂。
烽火教乃渤海國末世君王「大諲撰」所創,是為了聚攏渤海遺民,讓他們在亡國之後可以互相扶持生存下去。大諲撰殉國時留言有云:「海力弱,不足自立,今日『大氏』氣數已盡。只願蒼天憐我族人,保佑海一族烽火相傳、生生不息!」
楓葉見無雙無言沉默,加緊說到:「我教第一教義乃是福澤萬民,聖女慫恿高將軍奪城自立,必將引起戰亂,福澤從何而來?」
無雙底氣不足的辯解到:「遼狗待我們如牛馬。奮起抗爭尚有一絲希望。復國之時必然要有犧牲,只要大業得成。何愁盛世不至?」
「哎,聖女,三年來您還是這樣……天真,即使遼軍撤了,金兵也會來。那高句麗也在隔海相望。你以為憑借高將軍地兩萬軍隊,能抵抗多久?」
無雙瘦弱地雙肩挎了下來,她即使裝的再堅強也不過是個孤單而悲傷的女子。她一人獨自在寒冷的高處苦撐了三年,此時卻被楓葉簡單的幾句話給點破。
「果然……到最後,什麼都是他正確,我錯了……全錯了……以前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
楓葉看著漸漸崩潰的無雙和她漸漸抖動的雙肩,她瞭解無雙,以前的她單純、天真,總是被姬無歡呵護在手心中,這樣無憂無慮長大的女孩,終究是脆弱的吧……
她站起來漸漸向姬無雙走過去,手掌按住無雙地肩膀說:「跟我去見公子吧,他這幾年雖然不說,但心中也是備受煎熬,我一一都看在眼中。蘇公子每隔幾個月就會派人去找公子,可是公子一次也沒見過他,這都是為了你,你們之間的心結也該打開了,何苦互相折磨?」
無雙聽聞這句話,眼淚奪眶而出,她憶起三年前的種種,她憶起姬無歡和蘇穆非這兩個絕世男子,一個是兄長、一個是心中摯愛,可如今卻落得經年不相見的下場,何其悲涼!
她轉過身來抓住楓葉的手,面對兒時的朋友,她沉積三年地情緒終於爆發出來:「楓葉……我好恨,好恨吶……你們都走了,丟下我一個人在這冰冷的總壇裡,為什麼?」
楓葉抹去她臉上掉下地淚珠,昔日柔弱的大小姐變成現在這般樣子,這幾年來,她過的肯定很不好!
「對不起,我們不該丟下
人。可是,教主和蘇公子都不知該如何再面對你,他的懲罰自己。你們三人總是這般逃避下去怎麼可以?跟我去見公子吧,一切都會過去的!」
姬無雙抬起霧氣朦朧地雙眼,眼光閃爍,她輕咬貝齒偏過頭說:「已經晚了,高大哥為了我冒險起兵,如今遼軍兵臨城下,他和烽火教都已騎虎難下,我不能置他們於不顧,縱使是死路,我也該陪著他們。」
「可是……」楓葉不能看著她做飛蛾撲火地事情,她說:「此次遼軍統帥是教主的師弟,只要你們肯放棄造訪,誠烈將軍定會拋棄前嫌,不會追究你們的!」
「真地嗎?」無雙滿臉的不信。
「真的!」楓葉說:「我正是跟著遼軍一起過來的,今晚來之前誠烈將軍還特地叮囑我,他不想看到戰火紛飛的樣子,若能化干戈為玉帛,他求之不得!」
無雙來回走了幾步,終於點頭說:「好,我相信你。」
二人相視一笑,姬無雙帶著楓葉走出房門,對教眾吩咐到:「去通報高將軍,本座有事要和他相商。」
教眾領命之後迅速消失,姬無雙又帶著楓葉沿著另一個甬道走進一個密室,蜿蜒輾轉很久之後,又踏上了一條不知通往何方的石階路。她們二人沿著石階走了近百階,又見一個暗門,無雙打開機關帶著楓葉旋轉進入,之間一個身穿暗金甲的強壯男人正等在密室中,想必他就是帶兵造反的高永昌了。
姬無雙輕聲喊到:「高將軍。」
「末將參見聖女!」高永昌氣道渾厚、字句鏗鏘,看來的確是一員猛將。
高永昌拜見無雙後眼睛便注視著楓葉,無雙知道高永昌為人警惕,便介紹說:「這是本教左副使,高將軍入教時日短,定然沒有見過。」
「見過左副使。」高永昌不卑不亢的說到,全然沒有方才對無雙的尊敬。
楓葉也不怪,只客氣回到:「將軍多禮了。」
姬無雙看看他們說:「高將軍,今日我邀你相見,是有要事相商……」
高永昌靜靜的聽著姬無雙將準備撤兵的想法說完後,皺眉說:「遼狗雖然人多勢眾,但是東京地處險要、城池牢固,也並非不可一搏。」
無雙和楓葉又將她們之前商議時說的話講於高永昌聽,到最後,高永昌只得說:「既然聖女願意相信遼人,那末將也無話可說。不過不管怎樣,末將一定會誓死保護聖女,萬死不辭!」
無雙感激的說:「無雙多謝將軍這兩年來對我的幫助,若非有你幫襯,我定然艱苦非常。這次之事只怪無雙任性,將軍多日來的辛苦就要白費,不過我也實在不忍看到城內血流成河的樣子……」
高永昌見無雙滿臉自責,心中慌亂不已,趕緊說:「聖女不必自責,這些都是我自願的,哪怕聖女叫我去死,我也毫無怨言!」
楓葉驚訝的看了一眼外貌粗獷的高永昌,沒想到這個武夫對姬無雙用情這般深厚。
「將軍,為了確保將軍和眾將士的安全,我會先和左副使去遼營商談,等一切妥當後,高將軍再開城讓他們進來吧。」
高永昌擔心的問到:「聖女要親自前去?」
楓葉在旁保證的說:「將軍不要擔心,我定會保證聖女的安全!」
猶豫著,他還是點了頭,但補充著說:「三日,若聖女三日還未歸城,末將即使是棄城,也會帶著將士殺去遼營解救聖女!」
姬無雙承諾道:「好,三日我定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