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貴妃擄起寬廣的雲袖,白皙的手腕上露出一串檀木佛珠。
「這是……」趙楷記得這串佛珠從他記事起便看見母親戴在手上,卻不知到底有何特殊。
王貴妃將佛珠取下說:「這是在你滿百日之時,我去相國寺還願遇到的一個和尚給我的,他說了很多奇怪的話,此時想來,卻漸漸明瞭。」
「他說了什麼?」
王貴妃回憶,朱唇輕啟的默誦道:「玉龍歸天山河變,火鳳降世諸事遷。若要人間災難盡,但求三世姻緣現。」
王貴妃嚴肅的說:「我問他此詩作何解,他說蟠龍非真龍,遇鳳方成龍,龍之第九子命格尊貴,是真命傳人,只待機緣到來,便可改變乾坤。」
趙楷聽後不禁駭然,這話的意思,不正是說九弟趙構才是真命天子嗎?難怪……難怪母親一直耿耿於懷想及早除去他!
告訴王貴妃那些話的人正是秦真的師父慧遠神僧,可是王貴妃卻隱去了一半沒有告訴趙楷。慧遠告訴她,她們母子的命格同樣尊貴,但卻存在變數,若能退一步便得海闊天空,否則等待她的便是不可見的未知……
未可見……王貴妃在心中冷冷的想到,殊不知拚搏一番之後,這未可見之後等待我的,便是傲然天下的至尊富貴,我為何要因你這和尚的胡言亂語而放棄?
「母妃,這和尚是何來歷?」趙楷問。
「是游僧,我後來再去相國寺就沒有找到過他了,但是相國寺主持對那游僧十分敬畏,倒也不像是胡言亂語的瘋和尚。」
趙構心中漸漸有了決定,若說以前與趙構作對是迫不得已,那現在,他則是要主動出擊,這樣的絆腳石怎麼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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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構和秦真回到皇宮之後,殿裡的氣氛有些怪異。先前趙勇在相國寺找到他們時,臉色不知多難看,並在回來的路上滔滔不絕的將他們二人訓斥了好半天。而趙構也因為秦真手上的傷,充滿了愧疚、悔恨之情。
他們離開相國寺的時候,悟念從那刺客的身上找出了鄆王府的令牌,想必是刺客太過輕敵,出任務的時候竟然連這東西都敢帶在身上。趙構有些不理解鄆王的刺客為什麼會衝著秦真而來,若說是要殺他,這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事,他是能夠安然接受的,可是一旦牽連到秦真,他便不能忍了。
秦真也有些憂心,鄆王開始對她下手,那便說明自己已被有心人看穿了,到底是哪裡出了紕漏?
古怪的氣氛讓兩人都覺得不舒服,秦真見趙構的眼神一直放在自己受傷的手上,便直直的問:「這有什麼好看的,還沒看夠嗎?」
趙構迅速別過腦袋,不自在的說:「誰說我在看你的手了?」
「我又沒說你看我的手,是你自己說的哦!」
見自己又被秦真耍了,趙構卻沒有一絲惱怒,反而笑了說:「現在還有心情戲弄人,說明你的手已經不疼了嘛。」
秦真趕緊說到:「疼,怎麼會不疼!你以後別再指望我給你端茶送水了,你這麼憫恤下人,肯定不會讓我再幹活了,對不對呀,主子?」
一聲「主子」把趙構窘的臉上一紅,他仍裝腔說到:「你休想偷懶!」
秦真知道趙構是在跟她開玩笑,自己沒傷的時候都沒做什麼事,受了傷他又怎麼會讓自己做苦活。
「還有一事忘了和你說,關於和遼金聯盟之事,鄆王一定會提出分別派使團去兩國談判的建議,到時候我父親若被派往遼國,你和太子也不要太為介意,讓爹爹去便是。」
秦真說著臉色又黯淡了下來,遼國局勢不好,讓秦檜使遼,是很危險的一件事情,但是,這件事情也找不到其他信任的人來做,只有委屈他了。
趙構聽後果然不同意:「如此危險,怎麼能讓先生去做。三哥提出來的事,對我們來說,絕沒好事!」
「我也知道危險,可是若想徹底打到鄆王,就必須如此!」
秦真的臉色極為認真,讓趙構都沒法繼續爭論,她總是有自己的打算的,在沒有更好的辦法之前,趙構只好沉默。
到了晚間慶蘭幫秦真換藥時,趙構在一旁看著,聽見秦真「嘶嘶」的抽氣聲,越發的心疼。
秦真想到自己的手,就可惜起被自己用了的「霹靂珠」,感歎到:「真是可惜了霹靂珠那寶貝,既然浪費在那種人的身上,二師兄知道了,指不定要多麼心疼!」
趙構早就想問她那是什麼東西了,見她自己提起,趕緊追問起來。
霹靂珠就是黑火藥,只不過經過秦真的創意和她二師兄的加工,把它製成了可以內部點燃引線並強力發射的匣子。在發射中匣子內會產生高溫熱量,這個問題一直無法解決,所以在使用的時候,必須戴特製的鑲絲手套隔熱,這點頗為麻煩。
秦真仔細的跟趙構說著黑火藥的威力和作用,讓趙構十分癡迷,他說到:「我早先在《九國志》中讀到關於『流火』的記載,後又聽太子哥哥說過震天雷,一直都不相信有如此厲害的東西,今日親眼看見,果然效力非凡!」
「我曉得的只是皮毛,如果你想知道更多的東西,可以去軍器監看看嘛。」
趙構點頭說:「等送走這些使臣,我就讓太子哥哥帶我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