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斯頓,有話不妨直說,於其這麼炫耀什麼拯救世界,不如明白說出你的想法:你是在威脅我,如果我逼你太甚,你將召喚那個不知名的破壞神降臨,是這個意思吧?」
阿卡莎的理解能力實在尖銳,一言既出,溫斯頓頓時沉默,那救世英雄的嘴臉也維持不下去。
「呵,隨便你怎麼理解,我只是說出一個簡單的事實。」
阿卡莎也沉默下來,並不是理屈詞窮,而是女王陛下忽然感覺有些悲哀。
堂堂真神,已經淪落到用這種地痞無賴的手段苟延殘喘了嗎?溫斯頓在人類境界的時候還更有宗師氣度一點!
或許是神明的真相對他的打擊太大了?又或者是神明的人格化崩壞使然?
阿卡莎也懶得去想,在片刻的感傷之後,女王陛下便將溫斯頓的這點小清醒拋到腦後。
既然對方已經自甘墮落,那自己也不必將當他當成同等的對手,接下來,只需要將他僅存的一絲僥倖心理以及尊嚴碾壓成粉末。
想到這裡,女王陛下氣場全開,兩隻紫水晶般的眸子陡然發亮,紫se的長髮也高高飛揚起來:「溫斯頓……你先等下。」
然後轉過頭,俏臉一板,對手裡捏著一把扇子拚命吹動她頭髮的王五罵道:「小王五你別搗亂!」
「……莎莎姐,我是幫你製造一點氣場啊,考慮到你接下來要說的肯定是霸氣十足的台詞,所以……好吧,我不扇了。」
王五有些沒趣地收起扇子,繼續圍觀。
阿卡莎被王五這麼一打岔,剛剛醞釀的一絲霸氣也隨之洩掉,看著同樣有些百無聊賴的溫斯頓,女王陛下有些無力地說道:「好了溫斯頓,收起你的歇斯底里吧。事到如今每一步都是你自己走的,就不要怨天尤人。我真誠勸你一句。百年時間對於神明來說或許只是一閃而逝,但是只要肯拚搏,你未嘗沒有創造奇跡的可能,好好努力吧,然後在回首往事時,你可以不因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因碌碌無為而羞愧,這樣,在你臨死的時候就能夠說,我把整個生命和全部jīng力都獻給了人生最寶貴的事業——吊命。」
說完,不待溫斯頓回答什麼,女王陛下繼續自顧自地說道:「不過我知道你大概聽不進去。所以閒話就說到這裡……」
「溫斯頓,你拿來威脅我的底牌無非是那個什麼破壞神。」
王五在旁補充:「姑且命名為咕嚕神。」
女王:「……好吧,咕嚕神就咕嚕神。溫斯頓,你企圖用它來威脅我,那麼我能答覆你的就只有一句話。」
「把你家的咕嚕神拉出來遛遛吧。」
溫斯頓險些把眼珠從眼眶裡瞪出去。
「你……不相信我剛才說的嗎?」
阿卡莎:「相信啊,幾千年來人格化的信仰莫名流失,那麼醞釀出一尊滅世的神明也不稀奇,但是那又如何?想要威脅我,別說是咕嚕神。就算王五也沒那個資格!」
王五一臉不可思議,伸手指著自己:「我這是躺著也中槍?」
女王擺了擺手,示意跟他沒關係。少年才想起來那大概是在說老獨眼。
老獨眼啊,莎莎姐心目中,你的地位居然比傳說中的咕嚕神還要高,你這下死也瞑目了吧?雖然只是獨目……
至於溫斯頓,則實在是難以置信,阿卡莎居然會做出這樣的回答。
固然沒指望能憑著這種威脅就嚇倒對方,但是最為正常的發展,不應該是阿卡莎說兩句緩和氣氛的話,然後自己借坡下驢。雙方化敵為友,共同對抗破壞神,然後阿卡莎憑借驚人的才智幫助自己找到抵抗人格崩壞的方法……這樣的發展才對啊!
可是阿卡莎這女人實在是太剛烈了吧!?當年作為聖女,在聖城大教堂【廣】場前,為數萬名信徒祈福時那溫柔可親的阿卡娜大人跑哪裡去了!?果然是被王五的有毒電波給毒害了嗎!?
但是。阿卡莎已經如此明確地表態,簡直是將溫斯頓所有的退路都堵死。
接下來,除非溫斯頓甘願放棄自己的全部尊嚴,主動向對方投降,否則……
溫斯頓嘗試做最後的努力:「阿卡莎。你考慮清楚,我先前的每一個字都不是開玩笑。破壞……好吧咕嚕神的力量你沒有親眼見識過,但是凌駕於光明神之上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你仔細想想它所誕生的土壤就知道了,幾千年來所有死去沈敏的殘骸,幾乎都被它吞掉了!而且力量強大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駕馭那股力量的意志是完全混沌不可預測的。咕嚕神的誕生是因為吸收了神明的殘骸,但神明之所以成為殘骸,前提是人格崩壞,用人類的角度來看就是發了瘋。咕嚕神凝聚了無數瘋子的意志,它的思維會是怎樣的狀態就不必我多說了。那可是真正的混沌與破壞之神,如果……」
溫斯頓的勸說無疑是誠懇的,無論是基於自己的立場,還是為這片大陸的未來考慮,溫斯頓都真心認為當務之急是強強聯手,共同解決咕嚕神——好吧雖然這個名字弱爆了,但現在好像已經成為共識——的威脅。
無論溫斯頓在人格崩壞的威脅下,jīng神產生了多大的扭曲,他終歸是一個愛生活,愛西大陸的老人。所以,哪怕這番努力已經有些動搖了他的矜持和自尊,但溫斯頓已經不那麼在乎。
只可惜老人的話並沒有取得任何效果。
「快進快進,強烈要求快進!溫老頭兒麻煩你直接說重點吧,我們對你的前戲沒興趣!」
「……前戲你大爺!」溫斯頓咬牙切齒地詛咒著王五,最後將目光轉向了阿卡莎。
魅魔女王同樣是滿不在乎。
「怎麼?事到如今,你還打算像是玩過家家一樣,大家打個哈哈就過去了?化敵為友,並不像故事書中那麼簡單。」
溫斯頓驚怒不止:「所以哪怕大敵當前,你也不肯與我聯手!?阿卡莎,個人恩怨在你心目中比任何事都要重要嗎?」
阿卡莎冷笑一聲,而後沉聲說道「個人恩怨?溫斯頓你不要自作多情,就憑你的斤兩,還不配攙和到我的個人恩怨中去!血se空間裡超過五十年的囚禁生涯我可以一笑了之,你對小王五和銀霜痛下殺手的事情我也可以不在乎,但是說到底,和你聯手共抗強敵也要有個基礎那就是信任,但是,溫斯頓,我並不信任你。」
魅魔女王完全無法信任溫斯頓。
如果是人類時候的溫斯頓,哪怕他的修為並不足以參與到神明之間的戰爭中,但阿卡莎也可以盡釋前嫌。可惜跨入神國之門後,溫斯頓的變化已經讓阿卡莎失望透頂。
在女王陛下紫se的目光匯總,溫斯頓漸漸絕望:「……好吧,既然你們一意孤行,哈哈,那我灑脫一次又如何!?」
說著,溫斯頓狂笑不止,笑容之中身軀漸漸光化粉碎。作為光明神,本應還有百年壽命的溫斯頓將自己消逝的過程千百倍地加速了。
老人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朽著,首先是皮肉,然後是骨骼,最終就連白骨都化成飛灰。
躺在王五懷中的銀霜,則有更深一層的感觸。她從王五那裡繼承了光明神國,還有一個真理之鑰,實際上比起溫斯頓更接近光明神的正統接班人,只可惜被溫斯頓提前一步跨入神國,竊取了神位。而當時的銀霜並沒有配合真理之鑰去爭取那份遺產,現在看來那時的隱忍是何其明智!?
如今溫斯頓自我放逐,但阿卡莎絲毫也不擔心,最大的原因就在銀霜,溫斯頓倒了,還可以讓銀霜頂上,就算銀霜現在的境界還頂不住,加上真理之鑰也差不多了,再有自己指點一下,支撐幾年不成問題,而幾年之後,她恐怕能比正牌光明神做的還好。所以只要能實現無縫連接,銀霜及時即位,那麼咕嚕神就難以吸取到足夠的力量,更難以降臨人世。
所以,有什麼可怕的?溫斯頓以自爆相威脅,在阿卡莎看來簡直可笑。
然而很快,女王陛下就笑不出來了。
溫斯頓自我放逐,銀霜也及時頂上,銀髮少女全力展開夢境,宏偉瑰麗的神國在雪原上顯露出半透明的投影,隨著溫斯頓的消亡,神國之中不斷敲打著喪鐘。而核心處的王座再一次空了出來。少女在無數神國住民的跪拜中,快步走過猩紅的地毯,走到王座面前,準備即位。
時間卡的非常準,作為一個不久前才跨過天關的少女來說,銀霜的jīng准簡直奇跡。
只可惜,這一次銀霜還是差了一線,在她落座前的一刻,天地間一股恐怖的氣息已經瀰散開來。
銀霜看到,原來在自己快步走入的這幾秒鐘時間裡,光明神國崩塌了一個角落,而就是這一點點殘骸,成為了最後一根稻草。
吸收了數千年來,上百位神明的咕嚕神,終於降臨!
天地撕裂,一個龐大的黑se身影從中掙扎著伸出一隻手。
「滾回去!」
下一刻,莎女王一聲冷哼,言出法隨,黑影如遭重擊,皮球一樣從裂縫中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