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這裡只有我們兩人，我不是你的將軍，你也不是我的學姐……
「好慘……」
并州城中血色的火焰映在少女清澈的瞳孔中，火焰搖曳間，彷彿能聽到冤魂的哀嚎。
這一仗打得真是好慘，銀霜出道以來歷經大小戰爭不下三十次，卻從未有過如此慘烈的一戰！
毒蠍軍團以神血祭祀出十頭巨獸，雖然單體戰力比起投影出的遠古毒蠍略微遜色，但數量的絕對優勢讓戰局在一瞬間就變得毫無懸念。
就連銀霜，對於這樣的局面都感到深深的無力，百般推算，并州城也難以擋住帝國的第一輪進攻，單單這十頭巨獸就足以踏平城池。然而半日鏖戰，終歸還是擋住了。
勉強，算是慘勝，帝國躊躇滿志的進攻被擊退，當時站在城牆，銀霜清楚地看到布倫特錯愕的臉。
任何人都沒想到，并州城居然真的挺過了第一輪，放在近百年的戰爭史，都是不折不扣的奇跡。但是面對這場奇跡，銀霜實在高興不起來。
這場勝利，純粹是用人命填出來的，為了抵抗那十頭巨獸，并州城付出的代價之慘重，讓銀霜寧願此戰以敗北告終，想起在巨獸爪下犧牲的將士，銀霜覺得就算將并州城這戰略要地拱手相讓，結果似乎也會好些……
孫一磊死了，柴立寶死了，駱大壯死了，觀雲死了……這些人雖然不是高級築夢師，但都是軍中的中流砥柱，在各自的領域獨當一面，是真真正正的精銳，一日之間銀霜手下精銳折損過半！而城中普通士兵的傷亡更是難以計數，最終城牆險些失守時，就連城中的平民都沖了前線！
作為并州城的第一大家族，田家在其中擔當了主力軍的作用，在田伯起的全力運作下，田家終於擺脫了夜魔的控制，開始發揮應有的作用。而彷彿是為了彌補先前的缺失，田家人的犧牲精神格外耀眼。甚至就連田伯起本人，都和他的大哥田伯光一道戰死沙場。
并州城，就是在這樣的犧牲之下守住了第一波進攻，其中慘處，令銀霜都感到不堪回首。
如果一定要說還有什麼好事……六大高級築夢師終歸是沒有損傷，這多半是依靠了銀霜的高明指揮技巧，她總是能在一位築夢師臨近極限的時候，將他從戰場暫時替換下來，然後由她本人親自頂！
這一招如果放在軍棋中，就是經典的拉兵技巧，將重傷的單位拉回後方接受治療，恢復戰力後再重返前線。這一招在軍棋中是經典手法，但是現實位面能夠做到的指揮官屈指可數，而銀霜就在并州城的攻防戰中，完美地演繹了這一手拉兵的起腳。
包括六大築夢師在內，并州城超過五十名的築夢師軍團，人人重傷，卻人人不死。雖然戰鬥力幾乎不存在，卻為下一輪戰鬥多多少少提供了幾分本錢。
當然，這些重傷號想要再次踏足戰場，關鍵是并州城的戰地醫院能否及時幫助他們恢復戰力。至於這一點，銀霜倒不是很擔心，因為……醫院中有一位神醫啊。
「不要叫我神醫，壓力好大啊。」
棕髮的少女有些無奈，有些迷茫地歎了口氣，「我一直在懷疑，這樣真的好嗎？」
銀霜問：「你是指……你的生機勃勃？」
凱麗露出苦笑：「生機勃勃？這名字聽起來真是諷刺，犧牲壽命換取來的短時間內的快速回復，簡直像是在一樣，每一分光芒背後，都是血淋淋的代價啊。」
不久前，王五還在城中的時候，曾經教授過凱麗一個特別的技巧，可以最大限度發掘血脈力量。
凱麗的血脈力量名為生機勃勃，顧名思義，她的夢境之力擅長催發生物的生長本能，催愈傷口，加速生長。一直以來，凱麗都是依靠這個力量，在戰場發揮出遠高於她真實境界的治療能力。
生機勃勃在血脈力量的等級劃分級水準，但是縱觀整個醫療領域內的血脈力量，其實已經找不到比它更強大的血脈力量，換言之，生機勃勃或許已經是築夢師所能擁有的最強的治療天賦。但即便是生機勃勃，也要遵守一個最基本的規律：能量守恆。
治療師們遵從等價交換原則，例如一個人被斬斷一隻手，治療師想要將其重生回來，至少要消耗同等單位的夢境之力。凱麗利用生機勃勃，這部分代價可以打個折扣，但終歸不能太少。
對於這個折扣，凱麗本人已經非常滿意，但是利用盜夢術借鑒了凱麗的生機勃勃後，王五卻有了其他的想法。
如果說完成治療一定要付出代價，那麼由被治療的一方來支付可不可以？
只不過，一般來說躺在病床等待救援的人，生命力和夢境之力幾近告罄，根本沒什麼可以用來支付，所以王五的想法一度被認為是異想天開。
但王五本人可不這麼覺得，在他看來，哪怕是重傷垂死的人，通常也擁有著一項雄厚的本錢——自然壽命！
如果是以透支未來的方式，來消費現在，那又如何？
憑借這個思路，王五完成了針對自己的治療術，實現了燃燒壽命以快速癒合傷口的技巧。後來到了并州城，王五將這個技巧教給了凱麗——當然這裡燃燒的就是其他人的壽命。
凱麗並不喜歡這一招，但很多時候她無從選擇。
「那些人啊……明知道一次痊癒的代價，很可能是十幾二十年壽命的消逝，但是……他們根本沒有猶豫，甚至強逼著我為他們釋放治療。」
凱麗有些出神，喃喃說道，「其實道理很簡單，我也知道，如果連今天都過不去，還怎麼侈談未來？但是，眼睜睜看著那些人在短短幾分鐘內變得蒼老衰弱，作為治療師，我……」
銀霜歎了口氣，輕輕拍了拍凱麗的肩膀：「你已經做得很好了，若沒有你的幫助，我們根本撐不過第一輪，這個時候早就已經城破人亡，之前的戰鬥，你居功至偉。」
凱麗的表情卻更加苦澀：「銀霜將軍，由你來安慰我，反而更讓我難過。」
燃燒壽命的治療術……銀霜本人也享受過，而且不止一次。少女在之前的戰鬥中永遠衝鋒在第一線，傷勢之重簡直慘不忍睹，按照凱麗的推算，銀霜本人消耗的壽命，怕是已經超過五十歲。
但銀霜對此並不在意，聽凱麗提起，微微一笑將話題轉開：「不要叫我將軍，說起來，其實你是我的學姐。」
在陽成學院，凱麗入學比銀霜早一年，只是一直以來，銀霜的耀眼光芒讓人很難意識到這一點。
「……老實說，在你面前，我真心喊不出學妹啊。」
「那麼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了，你我之間沒必要講究那些繁文縟節。說來，你不休息一下嗎？距離毒蠍下次進攻，應該還有點時間。」
凱麗說道：「不用了，還撐得住。你這種衝殺在第一線的都不休息，我實在不好意思一個人跑去睡。」
話音剛落，少女身子微微一晃，不由自主向旁邊倒去，銀霜立即伸手扶住，將凱麗抱在懷裡。
「所以說……你快去休息一會兒，站都站不住了。」
雖然說凱麗的治療術，無需治療師本人支付代價，作為觸發媒介她的消耗並不大，但積少成多，凱麗早就精疲力竭，若不是銀霜強令禁止，她早就想給自己也燃燒一下了。
「我……」斜倚著銀霜嬌小的身軀，凱麗想要說些什麼，但銀霜卻伸手掩住了她的嘴。
「好好休息，什麼也不必說。」
之後，一道夢境滲透釋放出來，凱麗頓時感到困意難忍，沉沉睡去。
將凱麗送回軍營，銀霜面重新浮一抹憂色，第一輪是撐住了，有凱麗的幫忙，現在軍中最主要的戰力們也都恢復得七七八八，不至於第二輪毫無還手之力，但是，也僅僅只能掙扎一下罷了。
戰局至此，若是不能破解對方的神血祭祀就毫無勝算，但是，這個時候，要讓人怎麼破？
銀霜一聲歎息，心中又想起了王五，只是這麼長時間，始終沒有聽到王五的音信，莫非他也……
被一個宗師級追殺，銀霜推算若是異地相處，自己絕對支撐不住，只是基於對王五的信任，銀霜相信他一定能創造奇跡。
王五啊，你現在……到底在哪裡啊？
——
「草泥馬，老子這是在哪兒啊？」
一片漆黑幽暗的地下世界中，王五終於發出了沉重的歎息。
作為一個宗師級的金手指，一個傳說中與米諾陶一樣永遠不會在迷宮中迷路的神奇職業者，王五，終迷路了……
這片地下世界擁有一片神奇的力場，天然隔絕感知，隨著不斷深入，這種屏蔽能力會越來越強，直到現在，王五無往不利的敏銳感知已經完全派不用場，超過五十米範圍，對他來說就是一片漆黑。
不過，也幸虧這樣，身後的哈里斯似乎也受到影響，無法繼續用復仇之魂鎖定王五的位置。
能夠屏蔽復仇之魂，此地的力量之神奇詭異可想而知，但王五現在根本沒心情去思考這些。
「好渴啊……有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