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血貴族一詞,曾經一度淪為笑柄。
只是後來,自由聯盟立國,大量貴族出身的築夢師在戰場上屢立奇功,創下不朽功業,而這些築夢師建立家族,將自己的強大力量代代相傳,家族人員天賦資質的確是高人一等,總能取得驚人成就,於是便有人將這些貴族家族,稱為藍血貴族,以表示誠心誠意地敬服。
與擁有數千年歷史的神聖帝國相比,自由聯盟自然是缺乏底蘊,但如今國力之強,已經隱約後來居上,國民再看神聖帝國,便覺得那是一個老朽不堪,日薄西山的國度,對神聖帝國的許多講究,便不以為然。
帝國的六皇子,聽了身旁自由聯盟貴族的笑聲,眉頭微皺:「有什麼問題嗎?」
隨即目光一轉,直接鎖定了最初說出取笑話語的那名貴族,兩人目光對視,只一瞬間,那名貴族便如遭雷擊,大汗淋漓。
帝國皇族能夠統治一個國度長達千年之久,家族成員自然不是泛泛之輩,六皇子年紀雖輕,一身氣勢卻不是普通貴族可比,目光漸漸向四周掃過,一時間竟然沒人敢和他正面對視!
這時,一名陽成學院的導師卻主動開口說道:「皇子殿下初來乍道,對我們學院的一些規矩有所不知。我們六年級生雖然平均進度並不驚人,但那是因為我們的特殊教學制度使然。」
六皇子轉過頭去,卻見到一位年紀不過二十四五的蓬萊女子,相貌溫和甜美,一雙細細的眉毛透著無盡的溫柔風情,令人如沐春風。皇子心中略略一驚,說話的聲音卻隨之柔和下來:「什麼制度?」
女子微微一笑:「跳級制度。陽成學院的年級劃分,並不是依照學生接受教育的時間來算的,而是以學生的修為境界來算的。只要學生的進度夠了,就可以自動升入高一個年級。這樣便能保證一些進度較快的同學,不至於被其他人拖慢了腳步。學院歷史上,曾有人三年間就完成所有修業,以大圓滿的虛實境界順利畢業的。而我們如今的六年級生,其實平均入學時間也只有四年多,您在比較他們的進度時,最好將他們當成五年級的學生來算,不知道貴國皇家學院的五年級生,進度又是怎麼樣的?」
六皇子大吃一驚,難以置信地反問:「五年級!?你是說他們其實只是五年級生!?」
女子笑著點點頭,而後便退後幾步,不再說話。
六皇子也不追問,沉吟半晌,輕輕開口問身旁一位身披白金色斗篷的老人:「大祭司閣下,您看呢?」
神聖帝國的大祭司半閉雙眼,輕聲說道:「單以學生進度而論,陽成學院的確是天下第一,這一點就算皇家學院也稍遜一籌,不過殿下也不必擔心,我們自有我們的優勢,綜合來看並不會比他們差了。」
說完,大祭司微微抬頭,看向剛才說話的女子:「你是華家的孩子?」
那女子微微一驚,隨即點頭:「是的,我是華芸,很榮幸見到神聖帝國的大祭司閣下。」
大祭司說道:「不必客氣,我與你們華家的先祖也有過一段往來,一別多年,能見到他的後世子孫,也算是幸事了。」
說完,大祭司便閉上雙眼假寐,不言不語。
華芸愣了一會兒,有些不知所措,怎麼也搞不明白,自己家族有哪位先人,和神聖帝國的大祭司還有來往!?
此時,主席台上,主持典禮的導師又說道:「下面,請一年級的新生到裁判席前,接受裁判團教授們的複審!」
複審環節,算是測試典禮的核心內容,頓時整個廣場的人群都開始活動起來,華芸想了想,還是先一步離開貴賓席,回到了學生中間。
複審的順序,是按照班級序號,四班排在最後,她還有時間最後囑咐幾句話。在剛才上交表格之前,她分明看到亨利等人的臉色不對,顯然是被林楓那造物境界百分之三十的進度給嚇到了。
沒辦法保持鎮定的築夢師,真實實力至少要打個對折,裁判團的複審不僅僅是考察學生境界,還要綜合多方面因素考量,若是亨利他們患得患失,精神恍惚地走上台去,先前幾個月的苦修可就白費了。
「大家聽我說兩句。」
走到學生面前,華芸拍拍手正要說話,卻聽王五一陣哈哈大笑,伸手指著亨利嘲弄道。
「才一個造物境界百分之三十,就把你嚇出屎來,我要是跟你說我已經擬人境界,你是不是能給我排出一碗九轉大腸啊?」
凱麗在旁撲哧一笑,連華芸也感到臉頰有些抽搐……但亨利卻笑不出來,皺起眉頭,問道:「你說什麼?」
王五拍拍胸脯:「擬人境界,咱已經擬人境界了哦……」說著,連忙又從口袋裡摸出一枚糖果,「來,吃塊糖慶祝下吧。」
亨利哪有心思吃糖,眼睛瞪得老大,難以置信地喊道:「擬人!?」
和那些天然就存在戒心的高年級生不同,亨利的第一反應卻是相信王五所說的話。也因此,擬人境界的衝擊,才讓他霎時間腦中一片空白。
如果說林楓的造物境界只是讓他吃驚,那麼王五的擬人簡直就是崩壞常識!
林楓能進入造物,那顯然是因為他在空明境界並沒有過多停留,以較低的完成度跨入造物,完全是犧牲未來,換取一時的進度,如果亨利想要,幾天前就可以輕輕鬆鬆邁入造物境界,只是希望自己的基礎更紮實,才強按住境界沒有繼續冒進……但就算再怎麼冒進,也冒進不到擬人境界!
一般來講,學生用將近半年時間,將見習期的潛質全部釋放,以最高水準的空明境界,跨入造物,之後再用半年,將造物境界修行圓滿,開始擬人。而後擬人需要一年,王國需要兩年,虛實境界再要兩年,而完成虛實境界,開始入夢的修行時,陽成學院的學業也就全部完成了,可以順利畢業。
理論上,全部過程需要用時六年,速度比一般築夢師要快三倍以上,資質稍差的學生根本就追趕不及。但是隨著這麼多年經驗積累,陽成學院對學生的培養效率也越發提高,漸漸便有人能超出規劃的範疇,提前完成學業。歷史上,有人四年時間就順利畢業,速度快得驚人……但就算是他,也不可能開學三個月就進入擬人境界,除非有幾十個高級築夢師級別的山谷大俠,齊齊豁出血本來進行思維共感,拼著八成以上的傳輸損耗,以及之後九成以上的散逸損耗,強行灌輸夢境之力以刺激成長……就算是神聖帝國的皇帝也享受不到這個待遇!
「你……怎麼做到的?」
王五心想,我也想知道呢,阿卡莎他們一直在研究盜夢術的原理,卻一直也研究不出結果,他們都不知道,難道我能知道?
想了想,還是開口說:「Just_do_it!」
「……」
此時,正好一年級的複審已經開始,一名導師到廣場上催促學生盡快前往貴賓席處,及時打斷了王五和亨利的對話。
繼續下去的話,王五就只能瞎編了,比如慫恿亨利一天三杯鹿奶,兩條牛鞭,晚上再與十七八個小女僕大被同眠,以亨利的性情,未必就不會嘗試一二,那時場面就不會好看。
而眼看複審即將開始,亨利也顧不得再去詢問王五的擬人境界,深深吸了口氣,開始調整狀態,準備在裁判團前展示最好的自己。華芸在一旁見了,微微歎了口氣,卻也沒什麼可說的了。
不多時,四班三名學生便穿過廣場,走到裁判席前,裁判團的席位在貴賓區的正中央,四位德高望重的資深教授坐成一排,居高臨下的冷然目光形成壓迫,尤其以坐在左側的林天正目光最為凌厲,簡直讓下方等待的學生有些喘不過氣。
築夢師的力量一旦達到某個境界,情緒變化就能直接影響到他人,然而達到那個境界的築夢師,也早能克制情緒,不使力量外放,當然,若是遭遇了特別刺激的事情,築夢師情緒失控也很正常。至於林天正霸氣側漏,卻讓人摸不透是有意是無意了。
待一年級的十幾名學生集合完畢,便從一班學生開始,一一接受裁判團的複審。
首先上場的是一班的一名女生,女孩兒擁有一頭整齊的短髮,以及一副厚厚的眼鏡片,面對四位裁判,站姿筆直,無有動搖,安靜地釋放出自己的夢境。
對於毫無築夢術修為的人來說,女學生的夢境是無法觀察到的,但是陽成學院卻在貴賓席上準備了投影晶盤,將女生的夢境投了上去,以便讓沒有築夢術修為的貴賓也能看到。只見一片空白之中,隱約有著無數幻象的存在,那些幻象雖然形象荒誕,且模糊隱約,但在夢境中卻維持地非常穩定,不會輕易消散,這便說明夢境空間的容納性非常良好,基礎算是紮實。
「唔……」
一片安靜中,裁判席左手位的林天正緩緩開口:「空間的瑕疵已經非常少,性質也趨於穩定,可以容納野生夢境長久存在,是空明境界後期的證明,通過瑕疵點的數量以及大小來看,可以判定為空明境界百分之七十三,諸位以為呢?」
另外三名裁判沒有開口,只是默默點頭,而後,在裁判席旁邊,就有導師將這個數字記錄下來,作為最終的結果,並公之於眾。
整個測試的過程,簡單得令人難以置信,林天正作為一班導師,自顧自地發表了對本班學生的意見,也沒有任何人表示反對。因為這四位裁判的身份,以及各自的築夢術修為,已經為他們的判斷加上了極重的砝碼。無需多說,這些教授說出的每一個字,都有自己的份量。
當然,這也只是針對高年級生而言,學院的評測,針對不同年級的學生是截然不同的。一年級學生幾乎都處在見習期,其實並沒有太多值得測試的東西。但是進入正式築夢師境界之後,衡量一個築夢師綜合實力的因素就變得非常多,需要全方位的測試,才能得出公正的結論。
也因此,學院才會安排一年級新生首先測試,目的便是將最為精彩的六年級學生的評測留到最後,作為壓軸大戲。然而今年的情況卻有些與眾不同,個別新生的水準,已經遠遠超出了預期。
伴隨一陣略顯急促的腳步聲,一班的另一名學生走到台前,準備釋放出自己的夢境,然而還未等他閉上眼睛,就聽裁判席上傳來一聲疑問。
「唔?」
裁判席,坐在右手位,一直以來彷彿假寐的老人猛地睜開眼睛:「造物境界?有點意思啊這孩子,天正,我記得他是你的侄子吧?
而林天正聽老人問起,笑著點了點頭:「譚教授的眼光實在是厲害,只憑著對方一點淡淡的夢幻之影,就能看出他的真實境界。」
那老人擺擺手:「見習期的築夢師和正式築夢師的差別,是個人也能看出來,沒什麼了不起。不過,你們林家就這麼著急讓他步入造物境界?要知道這複審的分數,可不僅僅是根據境界來定的,空明境界完成得太差,急急忙忙跨入造物境界,在我這裡可得不到高分,以林楓這種情況,說不定還要扣分!」
這個規定卻是由來已久,怕的便是新生為了在測試典禮大出風頭,在空明境界還未鞏固的時候便突破境界,造成難以彌補的後患。一個造物境界百分之三十,但空明境界才百分之八十完成度的學生,最終的得分或許還不如一個空明境界百分之八十二的學生。
林天正聽了老人的話,微微一笑:「您放心,林家還不至於如此急功近利。」
老人點點頭,又說:「林楓,把你的夢境釋放出來吧。」
台下,迫不及待的林楓立刻釋放夢境,只見一片潔白無瑕的空間中,林楓當中站立,腳下卻有一個巴掌大的木偶人,木偶彷彿是活了一般,在林楓腳下極其緩慢地搖擺著身子,從口中噴吐出一團團的白色光芒,很快便融入到空間之中,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