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了華芸,時間已至深夜,因為下午加過課的緣故,禁地是不能再去了——就算王五不睏,阿卡莎等人卻真心累了。
於是王五決定趁著難得的夜色,出門溜躂一圈,探探林氏叔侄的虛實。
決定和林楓簽訂契約,憑的是強大的自信。然而若是簽訂契約之後便什麼也不做,只是坐等勝利從天而降,那就不是王五,而是二百五了。作為金手指,當然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若是林氏叔侄的行動還能落在掌控之中,那就陪他們一路玩下去,若是有什麼意外,王五也能及時抽身而退。
如果可能,最好當然是將一切風險扼殺在搖籃之中,例如上一次的超級變態辣事件,如果能重來一次,自然是什麼風險也沒有了……
當然,想要故技重施,卻基本不可能了,林天正自從上一次痛飲三鹿奶,飲到肛崩腚裂,對於白色粘稠液體已經有了異乎尋常的心理陰影,據說見到幾個學生用漿糊在教室門上粘貼紙,都會勃然大怒,大發雷霆。
而除了那獨一無二的三鹿奶,想要在其他飲食裡面下毒,難度也是成倍提高,林天正如今對於入口的食物之挑剔小心,已經到了接近辟榖的階段,一段時間不見,整個人豈止是瘦了一圈,簡直像是服食了傳說中的豹胎易筋丸,完全脫了形,王五在學院裡偶爾見到林天正的時候,還以為李奧瑞克從禁地裡打破封印跑出來了!
投毒法不可行,但作為金手指,游擊騷擾的方法不要太多,王五在臥室裡翻出自己從地下迷宮帶出的一眾道具,背了一個小行囊便悄然離開了宿舍古堡。
一路小心避過守護神,王五安然無恙地接近了幻光湖另一端的教師宿舍區,輕車熟路走到林天正的別墅旁,在樹叢中找到了一個合適的位置,輕巧地坐下,微閉雙眼,通過異常敏銳的感知,已經鎖定了對方的位置。
一段時間不見,林天正雖然瘦得已經脫了形,但精氣神卻似乎更顯銳利,王五如今憑借近乎第六感的方式去鎖定林天正,腦海中好像是捕捉到了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頓時吃了一驚!
如果依照老獨眼所傳授的經驗來看,這樣的對手絕對屬於不要輕易招惹的類型,這個類型的人,十成本事很可能發揮出十二成的效果,異常難纏。上一次王五潛伏在林天正的房間外,雖然明知對方的真實實力比自己強上太多,但也沒從他身上看到如此強烈的氣息,那時候的林天正就像是溫吞火,十成本事也就能發揮出十之七八,渾身上下到處都是破綻!
王五心中頗有些驚訝,一個人的實力容易改變,但一個人的精氣神就不同了,從溫吞火到熊熊烈焰,兩個月過去,這傢伙到底經歷了什麼東西,竟然脫胎換骨?
心中想著,王五悄悄從行囊裡摸出一個小玩意兒,揮手向林天正的別墅丟了過去。
幾秒鐘後,一聲辟啪脆響,在別墅的牆角響了起來,同時亮起了一點短促的閃光。
那是王五親手卷制的摔炮,只要劇烈的碰撞就會爆發,威力雖然不能傷人,卻有不小的聲響。王五本來打算用這個東西騷擾林天正,讓對方徹夜不眠,嚴重拖垮他的精神。但現在卻正好拿來試探一下林天正的變化。
一聲炸響之後,王五安靜地等待著對方的反應,然而過了良久,林天正在房間裡卻恍若未聞,安靜地盤膝坐在床上,進行著例行的冥想,以增加自己的夢境之力。
「嘖,有點意思,這就是華芸老師說的,極致冥想麼?」
所謂極致冥想,就是全副心神潛入夢境,以對現實的全然忽視,換取夢境之力的最快增長,走的是極端之道,然而修為進度卻是快得驚人,比起一般的築夢師的冥想法,夢境之力的產生甚至能快上數倍,雖然有所缺憾,卻是難得的冥想心法,而也只有天賦優越的少數人才有資格嘗試。
林天正在房間裡進行極致冥想法,顯然早有佈置,除非真的遇到危險,否則外面就算看來山崩地裂,他也不會有分毫動搖。
王五在樹叢裡掂量著手中剩下的摔炮,心想這些小傢伙大概是起不到作用了,那麼不妨將遊戲玩得大一點,看看林天正到底有多極致?
於是王五又將手探入行囊,摸出一個圓圓的瓷瓶,裡面滿滿當當地盛放著液體,隨著王五的輕巧動作,發出細不可聞的嘩啦聲響。王五又隨手將自己的制式築夢師長袍的袖口撕了一條下來,擰成一股繩,鑽入瓶口,布條頓時就被瓶中液體浸的濕了。
最後,從行囊裡,王五取出打火石,用雙手遮著,輕輕打出火花,引燃了瓶口的布條,然後用力向著林天正的別墅丟了出去。
瓷瓶飛到半空時,王五已經微微抬起雙腿,準備後撤,同時兩隻眼睛死死盯著那飛舞的瓷瓶,期待之後的變化。
瓷瓶中,盛放的是高度濃縮的烈酒,也是上好的燃料,一旦瓷瓶炸開,落在林天正的別墅屋頂,木質結構的房屋很快就會被點燃,屆時別墅燃起熊熊烈焰,不知道林天正能不能繼續極致下去?
王五倒也不怕燒死了人,陽成學院那麼多守護神,一旦發現這裡有火光,立刻就會聚集過來澆水滅火,林天正絕對不會出現生命危險,但一場驚嚇卻是少不了,而若是對方在這種處境下都能淡定下去,那王五算他牛逼就是。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瓷瓶在半空輕輕飛舞,即將碰到屋頂,化為一片火海時,卻忽然憑空凝滯了下來,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掌握住了,再也下落不得,更不能半空裂開,灑下火海。
見了這一幕,王五心中一動,神色微變,立刻向後猛地撤去,速度快得驚人,轉眼間便已經撤出十幾米遠,竟似一道閃電,而更加令人驚訝的是,還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與此同時,點燃在屋頂的一點細不可查的火光,猛地熄滅。那瓶燃燒彈一樣的烈酒,完全沒能被進一步引燃!
就像是一個無形的守護神籠罩在別墅上方,一切危險都被隔絕開去,以便讓林天正安心使用極致冥想法,快速增進修為。
王五心裡明白,林天正的別墅,戒備之森嚴,與以往完全不可同日而語,甚至隱隱然有著釣魚似的陷阱:先前那次摔炮騷擾,別墅沒有做出任何反應,但王五將白酒丟出去以後,整個別墅立刻爆發出一股驚人的殺氣,若非自己作為金手指的感知異常敏銳,提前撤出了範圍,此時只怕已經被對方鎖定住了,到了那個時候……
「嘖,麻煩了啊。」
王五輕輕一歎,知道林天正暫時是動不得了。而要等這傢伙露出破綻,那就不是自己這種沒耐心的金手指能做的事了。
那麼就退而求其次,去找林楓的麻煩好了,高級築夢師不好惹,一個見習期的築夢師難道也不好惹麼?何況林楓才是賭約的主角,林天正只能算是個搶戲的龍套。
林楓的住處距離王五不遠,作為新生中的天才人物,他同樣在古堡的頂層佔據著一間寬敞的單人間,只是與王五所在的位置卻是個對角。
宿舍古堡內部,王五已經轉得非常熟了,大部分的確都已經探索過,在古堡內巡邏的守護神雖然比外面的稍多,警惕性也更強,可是想要繞開也並不是不可能。
花了些時間,王五總算是靠近了林楓的房間——就在古堡頂層的一角,四周沒有其他人的房間,顯得遺世獨立,孤芳自賞。
這個角落,王五已經曾經走到過,然而此時故地重遊,卻總感覺有些違和,王五小心翼翼地向前踏著步子,同時微閉雙眼,用特殊的感知去鎖定林楓的位置。
因為古堡內的學生較多,受了干擾,王五費了點功夫才勉強找到了林楓的所在,此時同樣是盤膝坐在床上,以冥想取代睡眠,姿勢與林天正有八九分的相似。
然而正當王五想要進一步行動時,床上的林楓卻猛地睜開雙眼。
「什麼人!?」
與此同時,在房門外不遠處的王五也吃了一驚。
居然被發現了!?
以他專家級金手指的潛行術,除了師父老獨眼之外,幾乎還未被任何人看破過行蹤,怎麼……
王五心中大惑不解,行動卻是一點不慢,他實在難以置信這兩月不見,林楓的警覺性已經高到了可以和老獨眼媲美的程度,但對方在冥想中陡然驚醒,叫破自己的行蹤,卻又是不爭的事實,那麼……
王五此時已經接近林楓的房門,聽到林楓叫喊,立刻向後撤去,但腳下發力之前,卻先一步從行囊裡取出最後兩件道具,丟在地上。
卻是兩塊粗糲的岩石,一大一小,大塊的被丟在門前,小塊的則放置在稍遠的地方。
然後,王五便全速行動起來,再不留戀,在古堡的陰影中徹底藏起了自己的身形,聞聲趕來的若干守護神,連他的衣角也沒抓到。
然後沒過多久,便聽到林楓的房門被猛地開啟,一個人匆匆跑了出來,下一刻,走廊裡便傳來一聲沉悶的人體跌倒聲,還有淒厲的慘叫。
遠方,王五也是一臉訝然:「果然本質上還是個傻·逼嗎,我高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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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陽成學院的新生中,便流傳出一個有趣的傳言:一班高調復出的天才學員林楓,大半夜冥想走火入門,抽風般的大喊大叫,結果衝出房門的時候被碎石絆倒,狠狠跌了一跤。面門正正撞在一塊碎石上,整個鼻樑都斷裂開來,鼻血小河似的流呀流,當場就昏了過去。在一片鼻血泊中顯得狼狽不堪,後來是被巡夜的守護神發現,送去急救。
陽成學院的急救醫生卻是一位擁有高級築夢師實力的老教授,利用完美具現化的築夢術,立刻就給林楓止了血,並將他碎裂的鼻骨重新矯正癒合,總算沒有留下後患。
可這件糗事,卻比什麼後患都更加可怕,在新生之中一經流傳,頓時為人所樂道。
而在眾人的嘲笑目光中,林楓高調復出時,攜舊日餘威而來的些許霸氣,也便顯得飄零起來。
人們總是喜歡看天才跌倒時的場面,尤其是一個人緣實在不太好的天才人物,跌得越慘,看客們反而越是開心。
不過經歷了兩個月前的挫折,林楓的修養倒是有了進步,面對眾人那暗含譏諷的目光,卻是神色不動,自顧自地上課,自習,冥想,幾乎不與旁人說一個字,重新回到了以往沉默的日子。
甚至有人問起一周後的階段性測試,以及與王五的賭局,林楓也是一言不發,恍若不聞。
其他新生只以為林楓這是要急流勇退,在困難挫折面前毅然決然縮了卵,但熟知內情的王五卻知道,契約既然已經簽下,那麼事情就不會這麼簡單結束,林楓花費巨大代價用契約拴住了自己,不可能到此為止。
當然,就算林楓真的想到此為止,才剛剛玩出興致的王五也絕對不會允許。
現如今唯一的問題就是,兩個月不見,林楓和林天正這對叔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兩次行動被人發覺,王五並不覺得這是偶然,尤其林楓的警覺實在太蹊蹺,能察覺幽靈一樣的王五,卻看不到眼前腳下的兩塊碎石,這是何等奇葩的感知啊!
而且,靠近林楓和林天正叔侄二人的時候,王五總是感覺有些怪異,那滋味難以言喻,卻令人無法釋懷。
單靠自己胡亂琢磨很難得出答案,好在王五身邊就有三個宗師級別的築夢師,發生在築夢師身上的怪事,自然要問此道專家。
深夜,王五悄然潛入禁地,利用盜夢術攪亂血色空間,被空間霎時同化,吞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