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王五幾乎難以抑制自己砰砰亂跳的心臟。少年臉上寫滿了名為興奮的神情,緊握著匕首的手掌心裡甚至沁出了汗。
王五已經有很久很久,沒有如此激情澎湃了。
阿卡莎所召喚出來的一片漆黑的空間,對於王五來說是再熟悉不過的環境,而經過十多分鐘的探索之後,可以確定這裡大約是某個地下城,整體佈局顯得非常緊湊。
這個發現,讓在地下迷宮生活了十多年的王五更加興奮,對他來說,沒有什麼地方比地下城更適合他發揮水準,畢竟過去的十多年,他一直是在一個地下迷宮,拿老獨眼這個大陸頂尖的金手指來練手的。
「如果阿卡莎只發揮林天正那個層次的力量……我是有機會的。」
雖然王五並不清楚林天正那個層次的力量究竟意味著什麼,但少年人心中就是信心十足。
「既然是情景模擬,那麼阿卡莎應當不會故意有所防備,只要在她提起防禦之前全力出手……」
在心中打定主意後,王五開始安靜地挪動步伐,悄無聲息接近阿卡莎的房間。
距離阿卡莎給出的半小時時限,大約還有一半時間,但王五並不願意將事情拖那麼久,而換個角度來看,這突如其來的出手,反而更容易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至於刺殺的方式,王五決定中規中矩地來,沒有任何花哨的技巧,只是依靠超人的基本功,在不為對方發現的情況下靠近過去,而後再致命一擊。
而事實上,這個決定的確有效,因為就連提議進行實戰模擬的阿卡莎,都沒料到王五會來得這麼快!
因為答應了對方,要將夢境空間更改為現實位面的法則,因此阿卡莎作為空間的主人,也無法確認王五的位置,而在她默默等待半小時的時限,並計算著應當以什麼樣的出力來模仿林天正時,來自王五的刺殺,已經近在眼前了。
被鋒利的匕首刺入背心的瞬間,阿卡莎甚至沒能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
在背心一片冰涼的觸感中,阿卡莎忽然感覺這實在是很諷刺……自己一再告誡王五不要托大,結果真正托大的人卻是她自己嗎?
只是,奇怪的是,為了能模仿出林家築夢師的能力,阿卡莎已經強化了夢境空間中自己的體質,以她的肌肉韌性來說,就算是一個強壯的成年人手持長矛用力突刺,也未必能穿透到內臟。但是王五隻用了一刀,就從後面直接刺穿了她的心臟……攻擊力之強,簡直匪夷所思。
不過,正如阿卡莎所說,如果以林家築夢師的體質來看,心臟受創並非致命傷,依照阿卡莎事先的設定,此時她依然保有反擊的力量。
而後,阿卡莎強忍著劇痛轉過頭,見到的是急速退卻的王五。
少年如同浸過一樣,渾身上下全是汗水,同時兩條手臂不停顫抖,面色發白,顯然這傾力一擊的消耗非同尋常,甚至令他難以為繼,否則王五完全可以趁著阿卡莎重傷之時,在要害之處再行攻擊。
一擊不能殺死對手,王五的選擇是立刻退卻,待體力有所恢復後,再想辦法進行第二輪刺殺。然而阿卡莎的反擊卻讓他完全不能如願。
後退到一半的時候,王五忽然發現自己完全失去了對身體的支配能力,腳下一軟便跌倒在地,下一刻,一道巨大的黑影籠罩過來……
「好了,結束了。」
帶著深深的疲憊與驚訝,阿卡莎走到王五面前,宣佈戰鬥的結束。
「很了不起的一擊,令人印象深刻。」看著從地上緩緩起身的少年,阿卡莎不得不承認,自己先前實在低估了他的本事。
刺在背心上那一刀,現在彷彿還在疼……以阿卡莎的見多識廣,能打出如此高的攻擊力的刺客也沒見過幾個,更何況這還是個十二三歲的孩子?
「難怪你之前口氣那麼大,居然有這麼一手,真了不起。」
王五則略帶遺憾地聳了聳肩:「結果看來還是不行嘛,剛才都用上惡魔果實的力量,將關節擰轉,使用螺旋力道了,結果一刀還是捅不死你,再然後死的就是我了……還是我年紀不夠,如果身材能再成長些,剛才的一刀就可以選擇刺你的頭部要害了,現在我個子太矮,勉強要攻擊你頭部的話,力量施展不開。」
阿卡莎說道:「攻擊頭部也沒用的,林天正的頭部防禦力只會更高……連落櫻神斧都只造成了皮外傷,以人力而言,幾乎不可能造成更嚴重的傷害了。不過能刺穿我的心臟,這實在很出乎意料,本來我是想讓你認識下高級築夢師的厲害,以無傷的代價取得勝利,讓你知難而返,結果好像適得其反了。」
王五聳聳肩:「對我來說,無傷和重傷沒有區別,反正只要留個對方反擊的機會,我就必死無疑了……而用這麼大力都捅不死你,以我現在的實力是真的沒有辦法快刀斬亂麻了。」
然後少年就開始以期待的目光看著阿卡莎,讓後者更加頭疼。
過了一會兒,阿卡莎搖頭道:「不行的……你還是放棄吧,就算我真有辦法進一步提升你的攻擊能力,讓你成功刺殺林天正,但是之後你要怎麼收場?就連林天正都不敢在學院亂來,擔心承擔不起後果,難道你就承擔得起?且不說林家人的報復,學院內的監察部門也饒不了你啊。」
「……」
王五沉默了好一會兒,大夢初醒一般歎息:「我沒想過這一點誒,原來如此,這麼看來的確是不宜出手的,唉,你早說嘛,何必浪費時間搞什麼模擬實戰……」
「你!?」
阿卡莎一瞬間只感覺氣血上湧。
「這,這死小孩真是氣人……他的那個獨眼師父,難道就是被他活活氣死的麼?不過話說回來,把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調教得這麼厲害,他的師父也不是一般人,只是……」
甩了甩頭,將雜念從腦海中驅逐出去,阿卡莎卻感到自己有些渾身無力。
「好了,咱們浪費了這麼久,趕快開始今天的課程吧,先從基本的防禦技巧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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築夢術的防禦,大體分為兩類。
其中一類是基於現實的防禦,例如遭遇王五這樣的金手指刺殺時,築夢師一定要有基本的保命手段,例如強化自己的體質,增強恢復能力等等……但是能做到這一點的築夢師並不多,築夢師雖然在夢境空間無所不能,但是想要影響現實位面,就需要極高的築夢術修為。
而另外一類則是針對同類的防禦,也就是針對築夢術的防禦,而這也是築夢師的修行重點。
在如今的大陸上,築夢師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雖然大部分一般水準的築夢師,在面對刺殺一類的事件缺乏足夠的防護力,但是當築夢師們全力操縱夢境,直接從意識層面發起攻擊的時候,一般人類是全然沒有防禦能力的。
一名普通的中級築夢師,可以輕鬆擊敗上百名全副武裝的士兵,而到了高級築夢師的境界之後,更是成為了國家的戰略兵器,擁有一人滅一城的能力。
因此,對抗築夢師,就必須動用築夢師,這已經成為大陸上的常識。事實上,築夢師的大部分敵人都是自己的同行,築夢術的攻防技巧,也大多為同類而設計。
而在昏暗的地下城中,阿卡莎站在寬敞的石室正中,為王五解釋著築夢術的攻防。
「聽好了,要瞭解築夢術的防禦技巧,就要先瞭解築夢術的攻擊方式。而無論將築夢術形容得多麼花哨,築夢師的攻擊只有三種方法,第一種是將夢境投影到現實,從現實位面發起攻擊,這是高級築夢師的專利,暫時不予考慮。第二種則是憑借築夢術修為上的優勢,直接召喚夢境空間來碾壓其他人的夢境空間,這種方式非常粗暴,而且消耗也大,但是見效非常快,而且根本不怕對方耍什麼花招,但缺陷卻是傷敵一千自損……也是一千,甚至更多,這一般是高手欺負人的技巧,並不常見。而第三種,才是真正的重點,我將其稱為『夢境滲透』。」
「每一名成熟的築夢師都擁有自己的夢境王國。夢境滲透呢,就是用自己的夢境王國去對抗其他人的夢境王國,例如周通若是對李奧瑞克進行夢境滲透,那麼結果就是一場仙人與亡靈大軍的戰爭,戰爭的結果被很多因素決定,不能一概而論,不過你現在距離這個境界還遠得很,所以姑且不提。而如果林天正想要對你耍什麼花招,也不可能動用自己的整個夢境王國,不過是從自己的國度中派出幾隻小魚小蝦給你搗搗亂,讓你生一場小病,或者在眾人面前出個大醜。但是想要抵禦對方侵蝕來的這些小嘍囉,就需要用到幾個基本技巧。」
「第一,你要記住,夢境滲透相當於一場侵略戰爭,當你遭到其他築夢師的滲透時,你是作為一名防衛者……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王五想了想:「意味著正義站在我這一邊。」
「……你這個職業犯罪者對正義還真是執著啊,可惜答錯了。正解是,作為一名防衛者,與入侵者的每一次戰鬥,造成的損害都要由你自己來承擔,明白嗎?就算你將入侵者擊退,但是留下滿目瘡痍的話,吃虧的人也是你自己,所以你要學的第一課就是,如何最大程度地保護自己的夢境王國。這一點其實無須我做得太多,周通給你的幾件道具,全都是能最大化保護夢境王國的寶物,但是如果使用者不懂得善加利用的話也是不行的。」
王五深以為然:「老道士給我的那些黃圖符紙什麼的,的確是有些弄不明白。」
「所以才要我來教,而我教課的方式一向簡單,相信你也會喜歡。」
阿卡莎嫣然一笑:「來實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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