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軍騎兵呼喝怪叫,追上身前的敵人砍殺刺殺,前面的倭寇形不成什麼抵抗,有的人被逼到絕境,吶喊著轉身拚命,可依舊被人居高臨下的殺死,更多的人還是被攆的四處亂跑,潰不成軍。
原本是集中成隊的明軍騎兵因為追殺四散的敵人開始跟著分散,但敵人前隊之後還有隊列,隊列之間的也有空隙,武士和足輕們都在大聲的吆喝,讓潰逃下來的兵卒從隊列之間的空隙中走開,到後面去列隊,如果衝擊本陣立刻就會被截殺。
原本在衝撞奔跑的明軍馬隊已經是慢了下來,前面的潰兵越來越少,卻出現了一排排或蹲或站的鐵炮兵。
在碧蹄館就近的一個丘陵高處,上千兵甲精良的旗本武士護衛著幾桿馬印,所謂馬印就是倭寇軍中將領的認旗,有的是旗幟,有的則是某些形狀的象徵物,代表著將領本身,和帥旗差不多。
熟悉倭寇序列的人看這些馬印,就西行長、黑田長政還能看到侵朝倭寇的總犬將宇喜多秀家,甚至還有第六軍團的小早川隆景。
「諸君,明寇勢大,咱們咱們還是回到漢城據守吧!」
被眾將簇擁,衣著最為華麗的一個胖子將領在那裡結結巴巴的說道,他說出這句話,就連外面環繞的旗本武士都忍不住低頭,有的是掩蓋眼中的鄙薄,有的則是覺得羞愧。
小西行長和黑田長政臉上閃過一絲輕蔑,卻不理會這個人,不約而同的看向了站在左側的那名墩實中年,那名中年人四五十歲年紀,肩寬腿短,整個人好像是方形一樣,在那裡微微側身,沉聲說道:「宇喜多殿下,您看明寇此時的攻勢雖然猛烈,可您注意到沒有,明寇的衝擊正在被陣列吸收,他們後繼無力了!」
宇喜多秀家在那裡戰戰兢兢的望過去,根本沒有發現什麼,小西行長和黑田長政畢竟是久經戰陣,在那裡卻能發覺,明軍的行進速度已經慢下來了,而且已經是分散。
「大和男兒的反擊,就在此時!」
好像是配合小早川隆景這番話,能聽到鐵炮和大筒都開始轟鳴,戰場上聲音隆隆,白煙瀰漫。
「請宇喜多殿下下令,各軍團的騎兵和武士都要奮勇向前,將明寇的騎兵分害包圍,今日務必要將這支明寇馬隊全殲!」
小早川隆景揚聲說道,說是請宇喜多下令,還沒等這宇喜多動作,在那裡待命的傳令武士已經是快步跑下山去,總大將宇喜多秀家根本沒有在乎這個,只是點頭贊同,卻摀住額頭說道:「可能是今早起來吹了風,我現在感覺頭暈目眩,在這樣的狀態下指揮怕是要耽誤這重任,不如小早川大人你替我進行……。」
話說的聲音越來越小,周圍一干人鄙薄的神色更重,不過小早川隆景臉上卻露出關切的神色,躬身說道:「殿下萬金之體,還是快些回城內安歇,這裡一切就交給屬下吧!」
說完之後,只當沒看見宇喜多秀家滿臉驚喜的表情,轉頭對幾名旗本說道:「還不護送殿下回城安歇,讓軍醫過來診治」
「真是不好意思,這裡就要安排幾位大人費心了。」
宇喜多秀家一邊虛情假意的推諉,故作虛弱踉蹌的走到了一邊,小早川幾人躬身相送,緊接著就是回頭觀察戰場,小早川隆景這邊剛要下令說話,卻聽到不知道何處有人說道:「這廢物如果不是母親和太閣大人。」
小早川隆景面色嚴厲的掃視了一圈,四周立刻是鴉雀無聲,在這個時候,邊上的小西行長遲疑了下,開口說道:「小早川大人,下面的死傷太厲害了,明寇騎兵還是太強,如果我們以漢城周圍的堡壘堅守,耗盡明寇騎兵的糧草再行進擊,到時候明寇軍心潰散,戰果畢竟是更大!」
小早川緩緩搖頭,開口說道:「不妥,從明寇入朝以來,我軍從無勝跡,從平安道、黃海道一路退到了這裡,死傷更是眾多,如果不打一個勝仗,將明軍這一股精銳完全吃下,那我軍再也談不上什麼士氣,接下來會一路潰退,到時候,大家付出的死傷可就不止這一點、了!」被小早川這麼一說,眾人都是凜然,小早川又是指著戰場說道:「騎兵跑不動,被大家優勢的兵力合圍分害,馬上就要出現戰果了,現在的關鍵,就是看我們的決心有多大,投入的力量有多大!」
說完這句話,小早川隆景轉身喝合道:「秀包,你率領我的旗本隊加入戰場,一定要帶著明寇將領的首級回來!」
站在小早川隆景身後的一名武將大聲答應,快步向山下走去,在山包上許多披甲的旗本武士也都是跟下。
一看到小早川隆景動用自己的精銳部隊,小西行長和黑田長政也都是跟著下令,宇喜多秀家留下的幾名軍將也都是領兵開始進入戰場。
李如松身體向前一撲,身後一名刺來的長矛就落了空,可前面還有敵人,一名武士雙手握著長刀已經是挑起劈下,那倭寇武士個子不高,可這一跳卻不矮,加上那刀的長度已經足以造成威脅。
李如松雙腿猛磕馬腹,馬刺刺入,馬匹猛地向前一衝,倭寇那一刀卻是劈空,李如鬆手中長刀撩起揮過,那武士脖頸直接被劈開了半邊,鮮血狂噴著,屍體從半空掉落,可前面又有幾名足輕吶喊著舉槍刺來,李如松想要撥馬卻已經是來不及,眼看就要撞上,身後嗖嗖幾聲尖銳的破空呼嘯,前面的足輕都被射死。
「將主,倭寇太多,咱們不能向前走了!」
聽著身後這人的聲音,李如松長出了。氣,回頭看看,親衛們已經是跟了上來,大部分的人身上和臉上都全是血跡,髒污紫黑,李如松點點頭,一抖韁繩,卻是轉向,開口說道:「收攏咱們的隊伍,兜出去!!」
催動坐騎,馬匹又是跑動起來,脫離危局也就是短短一會,馬上又有倭寇的兵卒向這邊湧過來。
倭寇前隊被衝殺,明軍騎兵徹底將前隊的幾個營頭衝散之後,卻發現沒有造成倭寇大軍大規模的潰散,反倒是自己陷入其中。
衝力衰竭,又被對方的鐵炮迎頭痛擊,付出一定死傷之後隊伍出現了短暫的停滯和混亂,因為是以少打多,所以李如松在一開始就沒有留餘地,但這麼大規模的騎兵衝鋒,前隊停滯,後隊暫時卻不會收住。
前後擁擠,整個隊伍短時間內想要大的動作就更不可能,更不要說明軍前認為了追擊也已經是散開。
用前隊消耗掉騎兵的衝擊力,用鐵炮造成殺傷,趁著對方沒有來得及規避動作,進行穿插和分害,倭寇的這幾個戰術安排都是實現了,完全達到了預定的效果。
優勢兵力的倭寇步卒和騎兵配合,開始將明軍騎兵團團圍住,騎兵無法大範圍的機動,沒有辦法靠著速度衝擊,現在是絞殺戰了。
到底是李家將門的老底子,這些騎兵即便是被分害包圍。也並不驚慌潰逃,彼此聚攏,依仗著裝備和居高臨下和倭寇步卒死戰。
但在這樣的局面下,一名明軍騎兵對一名倭寇足輕甚至對一名倭寇武士都是有優勢,可對方往往是幾個人甚至是十幾牟人對一個,死傷也是漸漸出現。
大家都知道在這樣的時候不能自己逃,也逃不掉,只能是重新收攏部隊,不過馬匹跑不快,只能是邊廝殺,邊行進。
明軍騎兵終於感覺到倭寇兵馬的一個特點,那就是韌性,從一開始到現在,明軍騎兵不斷的衝擊,倭寇隊形一次次的後退,但一次次的又是頂上,到最後付出了慘重傷亡後,卻將明軍包圍在其中。
李如松這一隊幾百人,是他手底下最精銳的親衛,穿著的是板甲,鋼刀強弓,馬匹也都是一等一的駿馬,擋者披靡,在亂戰中左衝右突,不斷的聚攏散兵,可相應的聚過來的倭寇兵馬也是越來越多。
在身後已經有鐵炮聲零星響起,兩側更是出現了穿著鐵甲的倭寇武士,拿著長矛和長矛,不斷的貼近死戰。
「將主,查大受在右邊!」
李如松看過去,果然如此,當即大呼說道:「衝過去……。」
話才說了一半就被身後的慘叫打斷,轉頭一看,方才喊話的那名親衛已經被人從馬上勾下去,有倭寇兵卒拿著鐵鉤突進,直接將人從馬上拽了下去,被拽下去的那人是李有聲,是李家的家將,已經是游擊的位置。
李如松大罵一聲,取下弓箭就是射死了一名倭寇,可李有聲還是被人圍住,亂劈亂刺,不一會就沒了聲息,一干人想要撥馬去救援,還沒等動作,從另一邊又有短矛投擲了過來,有幾人防備不及,直接被打下馬,李如松拚命的驅動坐騎,率隊向前,就是要和查大受那一隊會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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