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常街頭鬥毆,幾個好勇鬥狠的被放翻,甚至都不用被放翻,吃虧了之後,後面的人就做鳥獸散了。
哮家的家丁自然不同,也都是見過生死的人,街頭鬥毆往往是死戰不退,沒有人逃跑,問題是人數上有懸殊,單兵素質上也有懸殊。
且不提齊武、韓剛、削鵬舉這等身高力壯的可以一敵多,就連李小彪這樣偏瘦弱的單對單都是不吃虧,甚至還要佔上風。
一旁觀戰那三十多名哮家的家丁已經看出不好加入了戰局,可他們即便是加入,人數依舊要比錦衣衛這幫人少。
打倒了一個,錦衣衛就能空出人手來圍攻另外一個,這麼打下去,人數優勢越來越明顯,漸漸形成了最沒有懸念的圍毆,場面上經常是四五個人圍著一個人打,大家打的還算是有分寸,可一路上就沒什麼像樣的戰鬥,而且這等拳拳到肉,無關生死的肉搏打起來還過癮還不用擔心什麼,更能發洩精力,錦衣衛一干人都是打的興高采烈。
沒用多少功夫,哮家派來的人已經沒有一個站著的了,馬三標是在後面掠陣,後來看著手癢,直接衝了進去,一拳放翻了一個,再抬頭找人,發現沒人了,而且史七在那裡吆喝著說道:「各位兄弟,手下有分寸,打死了人可就有麻煩了!」
馬三標隨意踹了身邊一人一腳,又是一口吐沫吐了上去,不屑的罵道:「看你們在城裡張狂,還以為是什麼三頭六臂的人物」就這個德性?」
在遠處有人從愕然中反應過來之後」轉身拔腿就跑,狂奔離開,脖家在這邊有人打」肯定也有人通風報信,這樣人錦衣衛也懶得理會。
按說又走過葬,又是城內的中心地方,還有這麼多人在,怎麼也不該這麼安靜冷清,可實際上此時就是如此,除了地上那些人的痛哼之外」周圍圍觀的人都是鴉雀無聲,滿臉愕然不能相信的神色。
西北地方,特別是在寧夏鎮,各族雜處,漢民久在邊地也是刻悍,蒙族也是好勇鬥狠,其餘各族則是本份賺錢做活」但哮家出現後,哮家手下的家丁親衛,本身久經戰陣,又有官面上的身份,卻在兇惡上佔了頭名。
從前那些小衝突就不必說了」從萬曆十四年六月開始,哮家家丁幾乎將城內的其他各支官面上民間的勢力都打了個遍,大獲全勝。
寧夏鎮城看熱鬧的這些人開始不覺得什麼,後來反倒是覺得高興痛快,哮家算是寧夏鎮城的自己人,這個自己人領著打了那些外來的官」看著就覺得漲志氣。
平時那總兵和巡撫手中的親兵標營什麼的,在寧夏鎮城中也是囂張橫行,被打了之後都是老實了很多」也很解氣。
分駐寧夏的錦衣衛千戶表現的雖然低調,可從前也是混帳過,萬曆十五年正月裡過來教訓過,正好走過年看戲,不少人都是準備看到錦衣衛的狼狽模樣,誰想到是這樣的結果,各個目瞪口呆。
「看什麼看,嘯聚街頭,你們不怕王法嗎?」
陳大河得了王通吩咐,大吼了一嗓子,方纔那一架打完之後,錦衣衛在這些閒人眼中的威勢可是大漲,被吆喝了一句,很多人身子顫了顫,立刻一哄而散。
「都堂身邊的人都是虎狼啊!」
「虎狼」這個詞放在此處可是標準的讚美,不過這劉吉林也是跟著王通多年的,王通笑著點點頭,開口說道:「咱們錦衣衛是武人,你在外當差不要放鬆了自己,等下一波來了,你下場活動活動給我看。」
「屬下遵命!」
自家這位都堂做事直接,劉吉林心中有數,這也算是個考校了,看看自己的武鬥本事,他沉吟了下,跟上正在向裡走的王通,低聲說道:「都堂滿打滿算,咱們這裡也就是二百多人,哮家城內城外少說一千四百多家丁,真要鬧起來,都堂這千金之體?」
「不必擔心,既然我在這城內居住,這些事情就已經想好!」
王通說的信心滿滿,上午這一撥人吃了虧,錦衣衛千戶衙門門前安靜了許多,但是上午那些人散去半個時辰左右,神色鬼祟,探頭探腦的「行人」就多了起來,莫日根等人卻是拿著燒酒和肉乾坐在牆頭,弓箭就在一旁放著,他們也不動作,就是看著下面的人遊蕩。
沙東寧和幾今年紀小的坐在門口,看到門前這模樣忍不住嗤笑說道:「這模樣就是咱們府上的養馬的那幾個老頭都能看出來,還當什麼探子?」
話語聲音說的很大,距離近的一個聽的清楚,卻是連忙快走避開,好像自己被發現了異一樣,這個動作又是讓沙東寧一干人哄笑。
這今年紀的人最喜歡好勇鬥狠,上午的打鬥讓他們【興】奮異常,都在那裡聊天排解那個【興】奮,一今年紀小的開口說道:「沙哥,不是說還要來打嗎?怎麼還不見人?」,「你急什麼,那幫教子吃了個虧,肯定懵了,那有這麼快來的,聽說劉千戶那邊請來了城內的廚子,要給咱們兄弟們吃頓好的,這一路上天天烙餅羊肉的,吃的淡出鳥了。」,眾人的注意力馬上又是轉到了這頓過年好飯的身上,興高采烈的議論起來……這一天還真就安靜的過去。
到了晚上,劉吉林安排盯著哮家的探子也是回報,說哮家正在犒賞部屬,城外城內幾處都是酒肉齊全,看來是不會來鬧事了,也正好讓錦衣衛千戶這邊好好過今年,大家熱鬧熱鬧。
雖說判斷是無事,不過不敢大意,王通還是勒令部屬不得喝酒,但飯菜的確比那一路上的單調粗糙好太多,大家都是興致不錯,晚上還放了鞭炮,也是歡樂。
幾家預先打好招呼的大商號還是不斷的有人來往,有人藉著給錦衣衛送禮慰問的名義登門,通傳消息,外人看了,這無非是錦衣衛千戶打贏了哮家人,見風使舵的商人們過來燒香,也算不得什麼大事。
王通親衛一干人都是無所畏懼,反倒是錦衣衛千戶劉吉林在外面主持當差久了,小心了很多,在他看來,不管如何,都堂身份這麼貴重的人物身處險地,自己責任非常重大,不能有絲毫的怠慢。
晚上休息,劉吉林和自己的親信輪班值夜,小心翼翼的防備,但一夜也沒什麼動靜,寧夏鎮城依舊是在節日的氣氛中。
………………
第二天上午,吃了飽飯,睡了一覺,神清氣爽的王通眾人洗漱完畢,錦衣衛千戶劉吉林帶著佈滿血絲的眼睛過來稟報:「都堂,外面哮家的人又來了,這次來的人和咱們差不多,看熱鬧的閒漢比昨天卻多不少。」,王通笑了笑,開口說道:「哮家的人要顯示自家的武勇,自然要和咱們人數差不多,他現在人多都是不責的,有沒有帶兵器?」
「沒有,屬下找人混在閒漢堆裡近看過!」,王通點點頭,他今日也穿著錦衣衛的號服,是準備出去活動活動手腳的,在那裡抖了抖手腕,開口朗聲說道:「今日還是堂堂之陣,後隊要注意,如果敵人動兵刃立刻反擊,其餘,大家打個痛快吧!!」
下面的人轟然答應,各個臉上眉飛色舞的表情,錦衣衛千戶劉吉林也是穿著普通兵卒的號服,聽到這話,忍不住苦笑著搖搖頭。
外面污言穢語不斷,哮家的策略實際上也很謹慎,他把這些打鬥都是控制在下面的青壯私下爭鬥的範圍內,不會被人上綱上線,卻能一點點影響本地人的判斷和煽動情緒,這樣的策略很不錯,不過對眼下的王通這幫人來說,卻正合了他們的意思。
王通聽了外面叫罵,笑著又是說道:「你們會罵的,罵回去,把他們弄的生氣點!」
眾人雖說將門豪族出身的多,但就在軍中和草莽打拼,那有什麼斯文可講,軍紀約束他們也不敢放肆,王通這麼一說,倒是讓他們「各集所長」,。
西北民風相對還是淳樸些,哪裡比得上這幫見多識廣的親衛,大門打開,對罵幾句,哮家的家丁就完全不是對手,各個氣得臉紅脖子粗,吼叫著要拚命。
王通抬頭瞥了眼還在牆頭的莫日根和巴圖,兩個人都是在那裡搖頭,看來外面的人的確沒有拿什麼兵舁。
毆鬥歸毆鬥,但安全還是要講的,王通剛要下令,另一邊陳大河卻跑了過來,湊過來低聲說道:「侯爺,路西頭有一群人看著不像是閒漢。」
劉吉林慌忙派人過去瞄了瞄,很快就是給了【答】案,稟報說道:「都堂,哮承恩便裝過來看了。」
王通搖搖頭笑道:「到底是淺薄,下面兒郎才輸了一陣,這就沉不住氣。」,評價完一句,王通舉起手臂,開口說道:「打個痛快!!」
眾人大聲答應,爭先恐後的走出了院門,稍微停頓,卻和昨日有些不同,更多的人組成前隊,吼叫著向前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