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養性這個名牢呂、李二人還是聽過的,前任錦衣衛都指揮使駱思恭的公子,卻沒想到是在王通的身邊做親衛。
呂萬才和李文遠二人同樣知道這駱思恭在王通不在京師的時候,曾經在錦衣衛衙門動過手腳,等王通回來直接被嚇得告老辭官,和王通也是有齟齬在的,沒想到他把自己的兒子放在王通的身邊。
「大人,這個是?」
呂萬才折扇搖了搖,有些疑惑的問道,王通笑著回答道:
「也算是質子吧!」
這麼一回答,呂萬才恍然大悟,前任都指揮使駱思恭做了那些手腳,現在辭官告老,可王通卻是權勢喧天的時候,駱思恭不可能心中不怕,送個兒子在王通身邊護衛著,也算是表明自己心跡,自己看走了眼站錯了隊,或許小輩上彌補些。
王通說完這句話之後就站了起來,開口說道:
「二位且回去,今日還有些公事要處置!」
呂萬才和李文遠都是起身告辭,王通笑著向外走去,開口說道:
「駱思恭到底是數代做下來的,知道這風向大勢,有些人可就沒腦子了!」
身後諸人也有點糊塗,不知道王通到底是針對什麼來講。
巡捕司職貴頗多,有維持治安,有調節糾紛,有刺探市面情狀,但既然整日巡邏在街上,最重要的職司就是這個維持治安了。
正被錦衣衛指揮同知任大同刮斥的劉千戶正是負責西城這片的,西城原來就是京師富人居住的地方,等天津衛興旺起來之後,這裡的店舖生意都多了很多,畢竟西城城門正好是連接在天津衛和京師相連的官道上。
把店舖生意建在這邊,從外面進來的貨物,和從城內出去的貨物,都可以省些路程,畢竟京師也是不小,省些總是好的。
天津衛那邊貨物極大豐富,京師這邊高官富貴人家又是大把,天津衛的商號紛紛在這邊開設分號,讓西城的商業區變得越來越大。
幾條街道變成了商業街,街面上的油水也就越來越豐厚,少不得地頭上的各路人馬要來爭一爭。治安司收完了平安銀子,交完了順天府那邊的例錢,按照以往的規矩,就沒有其他人敢來收錢了,要不然你報到巡捕司的兵卒那邊去,層層上報,肯定會有人來管一管。
但京師中也有反覆,比如說,王通北征大軍消息斷絕的時候,比如說,這個婚事的旨意消息傳開的時候。
「你也是在咱們親軍辦差這麼多年的人,弟兄們過去收點銀子,又不是要他們的命,這算什麼大事,你居然還派人去管,情面情份你要不要了!」
王通領著親衛走到任大同值房的門外,正聽到裡面有人厲聲的呵斥,正是任大同的聲音,又聽到一人低聲回答道:
「大人,這不是都堂那邊定的規矩嗎,這件事屬下去管,總比消息到都堂那邊要好!」
「你腦子壞掉了,虧你還是在京師錦衣衛當差做官的角色,眼下這風色你看不出來,那小毛孩子還能當幾天的都堂,你還提他,老夫這麼做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你們這幫腦子不開竅的,等那毛孩子一倒,街面上這些東西都是肥肉,誰不想來啃一口,我派人去,還不是要提前先站住!」
說話間,王通已經到了門前,那任大同在門口的護兵剛要通報,就被王通示意閉嘴,王通上前推開了門,屋中只有兩個人。
那位劉千戶灰頭尖臉的站在那邊,任大同端坐在那邊大罵,或許正要抬手拍桌子,看到王通進來,手愕然的抬起沒有放下。
王通邁步進了屋子,那劉千戶慌忙躬身施禮,坐在那裡的任大同猶豫了下,也是起身站起見禮,王通也不客氣,開口問道:
「記得本官回來的那一日,任同知可是病了,這麼快就好了嗎?」
「有勞都堂掛念,屬下的病好了!」
任大同只作沒聽出王通口中的譏刺之意,假模假式的致意然後就要坐下,王通站在那裡開口說道:
「從前日起,西城和南城就有一些親軍的兵卒和幫閒們到處敲詐勒索,聽任大人方纔這些話,是你派出去的嘍?」
「大人不要聽信旁人誣蔑,屬下派人過去也是為了維持治安」
王通卻不理會,轉頭問那到千戶說道:
「你把你查到的事情說說!」
劉千戶瞥了眼任大同,又看了看悠然站在那邊的王通,連忙躬身說道:
「都堂,這幾日屬下的轄區之中多有向店舖敲詐勒索的事情發生,甚至還有人調戲店家女眷,屬下派人去管,卻發現是……也是咱們親軍某一百戶的人,他們夥同街面上的地痞混混說今後巡捕司就要撤掉,以後若想平安就要跟他們交錢什麼的,咱們界面上的巡捕兵卒氣不過,就和他們打了起來。」
「不要含糊,眼下京師錦衣衛各處不在各司所轄的只有親兵百戶,那位大人的?」
被王通這麼一逼問,劉干戶低下頭開口說道:
「是任大人的。」
王通點點頭,笑著轉向任大同,開口說道:
「來人啊,把任大同抓起來,抽五十鞭子。
因為他是笑著說話,任大同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人差點從桌子後面跳出來,開口怒喝道:
「王通,你有什麼資格拿我,你有什麼資格打我,你也不看看能在這個位置上呆多久,我勸你放開本官,你們想幹什麼!!」
話還沒說完,已經被譚大虎和譚二虎一左一右的架了起來,任大同養尊處優,平日裡為了省力,連刀不掛在腰間的,怎麼能比得上王通這些戰場上回來的親兵,除了在那邊叫喊,壓根沒有反抗的能力。
「我是定北侯,我是錦衣衛都指揮使,你的頂頭上司,你犯了錦衣衛的規矩,如何打不得,五十鞭子,先抽!」
就地按倒,剛要動手,又被王通喝住,王通冷笑著說道:
「最近衙門裡不少人心思活了,不長眼了,拉到院中空地去,扒了褲子抽!!」
那邊答應一聲,任大同口中叫著「王通你個混帳,你就要失勢了,你還敢只「喊聲遠去,王通轉頭看向那劉千戶,劉千戶伸手擦了把汗,連頭都不敢抬,王通點點頭說道:
「劉雲超,你辦差倒還是用心,等下去本官那邊取個手令,會同軍法司捉拿那些騷擾商家百姓的混帳,抓來之後嚴加拷問,從速定罪!!」
劉千戶渾身一抖,連忙躬身領命,王通直接向著空地那邊走去,錦衣衛各司值房堊中間有個寬敞的大院子,現在此處值房門前窗後都是探頭探腦的人,都在看著被按在院子當中的任大同。
錦衣衛身為天子親軍,對政治風向最為敏感,萬曆皇帝下了那個賜婚的旨意之後,儘管王通在衙門中淡然自若,看不出什麼不同,大家也不敢怠慢,但下面卻是暗流洶湧,不知道多少人盯著,不知道多少人想槁小動作。
今天看到在空地上被扒光了的任大同,原來錦衣衛第二號的人物,眾人各個膽寒,王通不管今後如何,現在還是得罪不起。
「啪」的一聲脆響響起,隨後一聲更響的慘叫,任大同那一身白肉上立刻多了一道醒目的紅印,兩個人手持皮鞭,輪番抽下,抽的這任大同滿地打滾,慘叫連聲。
這樣的抽打未必會有多重的傷害,卻肯定是最毀人臉面的,赤身裸體在往日的下屬面前打滾慘嚎,狼狽不堪,今後肯定是抬不起頭來了。
王通背手站在走廊上,環顧四周的值房,本來在偷偷看著這邊的一干差役紛紛低下了頭,無人敢於對視。
這邊幾十鞭子抽完了,那任大同居然還有說話的力氣,在那裡指著王通說道:
「王通你這個混帳小兒,今日猖狂,他日……」
「再抽二十鞭子,此人今日被本官開革出錦衣親軍,誰再放他進門,一併開革出去!!」
錦衣衛都指揮使可以對錦衣衛指揮同知的人選提出意見,卻沒有撤職的權力,可王通這麼說,卻無人敢於反駁,眾人稍微一愣之後,都是齊聲答應了下來。
那邊任大同,已經被抽的上氣不接下氣了。
…………
京師中各處地面,剛剛有些亂的跡象,就迅速的被人壓了下去,也就是兩天不到的功夫,京師百姓就看到被繩子串起的一干地痞無賴,在錦衣衛兵辜的驅趕下,向著城外走去,據說是要去北邊的農莊做苦役。
京師中各處的跌打郎中也是忙個不停,錦衣衛中不少人被打板子抽鞭子,傷筋動骨,苦不堪言,但剛剛亂起來的治安,迅速的又是安定下來。
錦衣衛指揮同知任大同被打的事情,在第二天就被某大佬對萬曆皇帝提起,說王通這般行事,未免太過孟浪,萬曆皇帝的回復很簡單:
「王通不是定北侯嗎?王通不是錦衣衛都指揮使嗎,難道還打不得了,這樣不守規矩的指揮同知,留下作甚,掇了,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