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不光是士子,還有國子監的,還有都察院和六部的官!」
這邊韓岡才稟報完畢,侯萬才就跟頭把式的跑了過來,現在整個錦衣衛都指揮使司衙門,楊佔在忙著武清侯府的事情,其餘幾個都是告病,說話做主的就是王通一人。
韓剛和侯萬才是王通的親兵隨從,接下來在這邊辦差的人都走過來報信了。
「大人,大門處差不多有千餘人!!」
「大人,門前的非衛快攔不住了,又不敢動,被他們一點點往門裡擠!!」
「大人快拿個主意!!」
即便是在王通所在值房的位置,也能聽到外面的騷動,一聲聲呼喊傳了進來,王通在屋中不緊不慢的換下官袍,換了騎馬演武用的輕甲,這才走出來。
門前的一干錦衣衛大小官員都是熱鍋螞蟻的模樣,王通搖搖頭,開口冷聲說道:
「擅自衝撞衙門,有違國法,你們為什麼不敢打,還不是怕得罪了那些文官,你們是在錦衣衛辦差,不是給他們做吏目。
王通大步向外走去,本來看到他身上的輕甲,一干人還以為王通要動手或逃跑,沒想到王通僅僅是說了兩句之後,就向外走去。
經歷司的侯真連忙跟上,開口低聲說道:
「王大人,外面那些人都是昏了頭,大人這麼出去,別有個閃失。」
正說話間,譚大虎快步跑來,看著王通走在前面,身後一干人尾隨,連忙停住行了個軍禮,開口大聲說道:
「大帥大人,齊武已經在門前設置了拒馬外面那些人不敢上拼了!」
王通滿意的點點頭,一干驚慌失措的錦衣衛官員這才想起,眼前這位同知可是在歸化城殺了幾萬韃丵子的大帥,是刀山火海裡滾出來的,那會怕外面的這些書生。
過了二門,就看到錦衣衛大門內,站著一排排的兵丁,各個都是全副武裝,前面能見到拒馬的擺設外面則是喧鬧成一團。
「釋放忠良!」,釋放忠良!!」
「王通禍國!!」
「王通禍國!!」
在這個位置,外面的呼喊可就聽得清清楚楚了王通不屑的笑了笑,剛要向前,卻被人一把拉住,轉頭一看,卻是滿臉煞白的楊思塵,楊思塵低聲急促的說道:
「大人一邊說話!」
王通回頭做了個手勢,和這楊思塵來到了一邊,才剛剛站定楊思塵就出聲說道:
「大人,眾意難違,這麼多士子清流來到這邊,就算是朝中宮中的人支持大人,恐怕這時候也要轉向了,要有人趁機做文章,恐怕更是麻煩。」
「那你說怎麼辦?」
「大人,先將人放出去,以後再行計較不然被外面這些人掀起風浪來,那就出大事了!」
「本官要將這些人放出去,那豈不是告訴他們,造謠污蔑絲毫不必擔心會有追責。」
「大人!!此時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自開國以來,也不過只有一次大禮議,除此之外,對這等事,誰不是要慎重小心!」
看到楊思塵滿臉焦急的樣子王通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開口說道:
「本官心裡有數,你不必擔心。」
說完卻沒有朝著正門走,而走向著另一邊的小門走去錦衣衛大門處牆壁頗高,裡面則建有房屋。
依牆而建的房屋層高很矮,分為兩層平時也不見堆放什麼雜物,牆壁外側則是有許多方形的小窗這些小窗開在離地丈餘的位置,那窗戶最多塞進個腦袋,身子走過不去的。
這個規制如果走南闖北去的地方多了,看到的城池多了,就會發現,許多地方的城牆和砦堡外牆都是這個規制。
整個錦衣衛衙門實際上是按照堡壘來建造的,但承平日久,錦衣衛又是內衛,很多原本的設置都荒廢了而已,王通來這邊之後,也是轉過幾次,對這裡還走瞭解。
「釋放忠良!」
「王通禍國!!」的喊叫還在持續,王通走上了二層,打開了靠牆的小窗,俯視著下面的一干人。
穿著長衫的年輕人居多,臉上大多有激憤的神情,也有些身穿短襟混雜在人群中的,有部分應該是這些年輕人的隨從,有部分東張西望似乎是看熱鬧的,還有幾個神色就不太對了,三四十歲人也有,不過都站在外圈,不時的說幾句什麼。
人群的喧嚷是持續的,但齊聲的喊叫卻不是持續,往往大家喊上兩句之後就沒了動靜,眾人或者閒聊,或者向拼湊過去,快要到門前的時候,拒馬後的兵卒將長矛放平或者威嚇幾句,人群又是後退,這時人群中又有人高喊道,然後眾人頓了頓,又是跟著高喊。
這時楊思塵也跟著走上來,王通讓楊思塵在邊上的窗口上向下看,指著自己觀察到的情景說道:
「有人煽動,有人組織,大部分人都是被蠱感來的。」
「大人,這樣的事情開始這些閒人都不是來看熱鬧,可事情到了後來,就被人煽動起來,大人,這等事絕少發生,可一旦出現必然弄出大禍,不可掉以輕心!」
「掉以輕心不會,只是覺得此事頗為有趣,這些人真以為鼓噪起來,人多勢眾,就能隨心所欲嗎?」
王通笑著說了兩句,開口吆喝著說道:
「侯萬才,侯萬才!!」
侯真雖然被王通給了臉色,不過侯萬才王通一直還用著,這侯萬才也是做事比從前又下了幾分力氣,唯恐被自己叔父的事情波及到,一聽王通的招呼,侯萬才連忙跑了上來,王通笑著說道:
「換上便裝,叫幾個相熟的人,等下就在門口……」
從宮中出來之後時間本就不早,又在衙門中呆了一會,外面折騰起來,天色已經有點黑了,錦衣衛衙門中下值的兵卒得了王通允許之後,都是從其他的門回家。
本來錦衣衛都指揮使司的軍將兵卒,甚至是辦差的文吏都緊張異常,不少人都把配發的繡春刀拿了出來,卻沒想到王大人居然這般好整以暇,除了在門口佈置了拒馬之外,接下來做的就是在門口附近看熱鬧。
有些負貴的兵卒和軍將,還過去詢問王通,需不需要整隊準備,卻被王通笑著打發了回去,只說了句「有我和親兵即可」。
相比於緊張的楊思塵,王通輕鬆之極,到了掛燈籠的時候,幾名親兵拿著長桿子挑著燈籠去外面掛上。
在外面聚集的人群明顯有點躁動,王通指著下面對楊思塵說道:
「你看,這些人都有點呆不住的樣子了,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楊思塵看了幾眼,開口說道:
「是不是因為大人這邊遲遲沒有答覆,所以他們越來越急躁,想要衝進來。
王通擺擺手笑道:
「你想的多了,下面的大部分人都要急著回去吃完飯了?」
楊思塵一愣,剛要說話,王通拍拍牆,笑著說道:
「接下來還有熱鬧,看吧!」
也就是燈籠掛起之後沒多久,就聽到道路那邊有人高聲說道:
「今晚泰館天女上演,有能寫出新詞新曲的,茶酒免費,更可得美人饋贈了!!」
這也是天津衛傳到京師的時興舉動之一,商舖有新貨上市,劇院有新戲上演,都有大車拉著人敲鑼打鼓,大車兩端掛著牌子,上面寫著文字,又有人在馬車上吆喝。這泰館自然不能免俗。
泰館十八天女三年一輪換,是京師風頭最勁的歌舞女子,文人墨客最為推崇,好像不去捧場就少了幾分風雅之氣。
那邊有人一喊,本就是有些浮躁的人群更是一陣躁動,不少士子打扮的人稍一遲疑,轉頭就走,這是正有人在高喊,「王通禍國!!」
「釋放忠良!!」突然間,聲音稀稀落落了很多。
在門前燈籠的映照下,能看到下面那幾今年紀大的人向前走了幾步,有人高聲說道:
「言者無罪,這是列祖列宗為了讓言路暢通定下的規矩,今日這王通卻以這莫須有的造謠污蔑罪名在京師中大肆抓捕,數十名剛直之士被無辜抓起,長此以往,國將不國,江山禍亂,國家養士二百年……」
這慷慨激昂的話語還沒說完,卻又聽到幾聲鑼響,又有人開口吆喝著喊道:
「忠君戲院,甜水胡同劇院,石馬巷戲院上演新戲,名角主唱,買票入場,今夜沒有訂票!!」
戲院劇院都是太過熱門,一票難求,也有捉前訂票的規矩,但新戲上演第一天,卻只能是現買現入場。
相比於泰館的十八天女,聽戲看戲就是更大部分人的娛樂了,這個一喊完,下面騷動更大,稍過片刻,人已經走了大半,那些鼓動的人遲疑了下,儘管不甘心,可也只得是跟著走離開。
「就這些貨色,還好意思談什麼大頭!」
王通不屑的說道,隨即開口吩咐道:
「韓剛,領人把最後走的這些人都抓起來,帶進衙門拷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