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草原上的商隊往往結伴同行。麻胖字的商隊也是和其他幾個商隊在一起,麻胖子這邊二十幾輛大車,其餘的還有十輛大車,三輛大車的。
麻胖子的商隊每輛大車邊上都有三名到四名健壯漢子,拿著刀劍長矛,甚至還有四桿鳥銃,這些護衛的口糧和裝備還專門用了兩輛大車來裝運。
過百名護衛,一半的護衛騎著馬,有專門的人調度指揮,這樣的氣派的確是不同凡響,他出關的時候,在關隘那邊等著搭伙出關的其他幾個商隊就跟了上來,講好了,這次搭伙過大青山,去歸化城那邊一輛大車給麻胖子五兩銀子。
麻胖子這一行人無可無不可的,草原上的漢人商隊搭伙是常事,這幾個跟上來的商隊加起來才二十輛大車,都是拉著尋常貨物,這去一趟的百兩銀子,最起碼護衛們來回的吃食就有了著落,省一文就是多賺一文,人多了也有的照應,何樂不為。
出關的時候,麻胖子的車隊護衛不過是拿著朴刀之類的防賊家什,邊兵也沒怎麼檢查,等出了關,弓箭、長矛、鳥銃都拿了出來,其他跟著出來的幾家商隊當時臉都白了,他們也有護衛,不過十個八個的,要是這麻胖子在草原上起了歹意,大家回都回不去了。
戰戰兢兢的走到晚上,發現麻胖子這商隊的一干護衛對自家大車看的緊,對其他人根本不屑一顧的模樣,大家這才放下了心。
實際上從大同邊關去往歸化城,這一路上並不是茫茫草原,見不到人煙,和大明這邊的驛站差不多,一日路程的範圍內,也有些蒙古人的小部落駐紮,這等小部落一百人或者幾百人,靠著和這北上南下的商隊做點小生意為生。
晚上這一隊人就地紮營,跟麻胖子這一干人搭伙的商隊中,有十輛大車的那一家和其他幾家打了個招呼,大家合計了下,索性和附近的小部落買了兩頭羊,讓小部落料理宰殺了,羊肉用火烤上,羊下水用鍋飩煮,招呼著那麻胖子那邊的人一起過來吃。
走了一天,中午都是啃的冷乾糧,聞到肉香氣,麻胖子和手下一干人也忍不住,推辭客氣了幾句也就坐了下來。
麻胖子倒是不含糊,讓下面人在車上拿了一罈子酒,拿了點香料過來,那酒一開,上好的汾河燒,把香料抹在羊上,下到鍋裡,香味連附近小部落的人都給引了過來,羊還沒考好,那小部落的頭人就拿著一袋子馬奶酒過來敬客。
他這意思麻胖子卻懂,笑著說道:
「老克廖,你那騷哄哄的奶丵子酒誰願意喝,你這是想和我的酒吧,這麼多人都要喝,你也就能喝一碗,多了沒有。」
那頭人過來笑嘻嘻的拿碗接了汾河燒,小喝了兩口,瞇著眼睛半天沒有睜開,愜意之極的模樣,然後客氣了兩句,又是退下。
有了酒肉,大家即便不熟,幾口烈酒下肚,也都熟絡了起來,幾家商隊的頭目你一言我一語聊,不過或明或暗的都在奉承這麻胖子,汾河燒號稱是「入口甜,入嗓綿,入腹火」,也是烈酒,喝得多了,麻胖子也是話多了。
「不要看那個韃丵子客氣,也就是跟著我一起來,那個四輛大車的,你們那些人自己過來,半夜裡殺了你們,屍體丟到三里外割碎了喂狼,大車和貨物自己賣到歸化城那邊去,你連個告狀的機會都沒。」
「要不怎麼和麻爺您搭伙呢,小本生意,在澤州那邊販來的綢緞和土布,也請不起什麼護衛啊!」
麻胖子拿著腰間匕丵首割了塊羊肉,在眼前的碟子蘸了下,放入。中,然後用酒送下,滿不在乎的說道:
「咱們山西自己的綢緞在別處還能賣個價錢,在歸化城現在不行了,那邊的貴人頭人,講究穿個江南的絲綢。」
「他們這個也懂!?」
「這位兄弟一看就是沒去過啊,歸化城那邊的人不比咱們大同的貴人差,講究的很,吃穿用度,捨得花錢,他們也有錢!」
那邊問答幾句,麻胖子也大著舌頭笑著說道:
「你們知道我這趟送的是什麼嗎?蘇杭的紡綢,西洋的香料,還有京師天津衛的珠寶首飾,這個去那邊才能賣大錢啊!」
眾人又都是奉承,都是開口說道:
「這些東西也就是麻爺您這等人物才能搞得來,咱們小本生意的,如何能做得起這今生意。」
奉承的高興,少不得又開了一罈子酒,大家心裡都明白,這烈酒也是在韃虜那邊能賺大錢的,這麻胖子還真是手面了得。
第二天一早,又是照例啟程,麻胖子酒量一般,一早起來就捂著腦袋不太舒服,不過隊伍還是照常行進,離開那部落半個時辰,已經看到北面的山巒了,過了這片山脈區域,就是歸化城,不過在山中還要走兩天。
麻胖子躺在中間一輛大車上,在那裡呼呼大睡,調度護衛的那人騎馬過來,開口冷聲說道:
「胖子,你喝多了貓尿就要撒瘋,看在多年兄弟情面上提醒你一句,真要說破了什麼事,辦砸了生意,我可不會留情。」
麻胖子用手插著腦門,沒好氣的說道:
「還用你說,這生意我跑了幾次,怎麼會不知道輕重,昨晚不就香料綢緞嗎,邊關和山西宣府那邊誰不知道這個,別的我也沒有說,後面那幾家沒什麼古怪?」
「沒啥古怪的,昨晚上他們安排值夜的很老實,應該就是做生意的。」
「做一票?」
「沒什麼油水,有兩家的幾個跟車的護衛看著有倆下子,咱們的人死傷了也不好交代,這次就算了。」
兩人對答幾句,麻胖子又是倒在車上呼呼大睡。
隊伍的後面,小商隊的大車上東西裝得多,馬匹又一般,所以落在了隊伍的後面,這也是小商隊的常態,昨晚一起吃肉,大家也混得熟了,彼此看著玩笑,有人一個拿著銅鏡把玩的年輕人打趣說道:
「在這草原上連洗把臉都難,你個大老爺們還照鏡子幹什麼?」
「你懂個啥,這鏡子在歸化城少說能賺個三兩銀子,回去給俺婆娘打個銀釵,你們先走,我去解個手!!」
「小心點,別被草裡竄出來的狼把那話咬去,買了銀釵也沒得用了!!」
一陣哄堂大笑,那年輕人笑罵幾句,落在了隊伍後面,走在草叢中,這年輕人卻沒急著解開褲帶,反倒是抬頭看了看太陽的方向,舉起銅鏡迎著日光,朝著一個方向晃動了幾下,然後將銅鏡揣回懷中,急忙跟了上去。
喝多了水,喝多了羊湯,今日方便的多,倒也不出奇,這年輕人每走一段時間就去「方便」,被丵一干人好一頓笑話。
走到山中一處水源地這裡,這邊就要就地紮營了,已經秋日,草木枯黃,燃料什麼倒是不缺,但卻沒有昨日吃羊的口福了,大家拿出自己的乾糧,在河裡取水,然後燒開水,熱了乾糧鹹菜,準備休息。
山中的河谷地頗為平坦,山上樹木還算是繁盛,是不是的能聽到不知道從哪裡傳來的鳥叫獸吼,讓那些新來此處的人頗為不安。
「今日也是不巧,要是能碰到從歸化城那邊回來的商隊,他們一般都是帶著一群羊跟隨,咱們還能開開葷……別張望了,這山裡據說還有熊那,這些野獸都是怕火,不敢靠過來,你老實睡吧!!」
剛到草原上的那種新鮮感已經消失不見,趕路一天,大家也都是疲憊,早早的安歇下去,麻胖子那邊的護衛倒還是盡責,還是排定了值守的班次。
圍著車隊,一堆堆篝火點燃,護衛們在這篝火邊上,一邊烤火一邊值守,秋日山中,寒氣逼人,有堆火還是必要的。
經過兩天一夜的相處,麻胖子這邊的護衛隊和他們搭伙的商隊已經沒有了什麼戒心,也就不再關注那邊。
守著四桿鳥銃的護衛在內圈,鳥銃在六十步之內可以打破皮甲,百步之內能殺人,也是利器,鳥銃操作又是複雜些,能用鳥銃的護衛地位就比其他人高一點,晚上只要在大車圈起來的營地呆著就是,不用出去值守。
有火烘著,雖說沒有脫衣服,可還是睡得深沉,但護衛畢竟是武人,這警覺比尋常人強了不少,聽到耳邊細微響動,第一反應就是蛇,儘管這個時日草原上不可能有蛇存在,但迷糊之間那裡想得明白,猛地睜眼。
一睜眼,猛覺得嘴被一隻大手狠狠的梧住,剛要掙扎,卻覺得脖子上寒氣逼人,立刻僵住,再看拿著火銃的同伴,已經都被制住。
有人將那四根鳥銃抱起,躡手躡腳的離開,沒過多久的功夫,就聽到一聲大響,這分明是鳥銃打響的聲親
不知道是不是被這一聲驚動,能聽到驚鳥鳴叫飛起,整個車隊的人都是驚動,聽到外面的護衛扯著嗓子大喊道:
「山上有人,山上有人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