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船閘說白了就是幾艘大船頭尾相連,平時停泊在預先挖好的河灣泊子裡,需要的時候劃出來,到了河中用鐵索扣上。
這東西自從設置以來,就從來沒用上過,但張世強這邊命令一下,船閘那邊立刻開始敲鑼,岸上的青壯差役們手忙腳亂的跳進船中,划槳撐篙,運河寬不到那裡去,不多時兩邊合攏,兩艘碰上的船彼此用大鐵鏈扣上,這就算關閘了。
看著關閘,前後的船隻自然無法動彈,天津衛這邊的威風已經做出去了,南來北往的船隻見到這個也只能是埋怨兩句,乖乖的把船靠岸停下,等著開閘。
後面的消息很快就傳了過來,大家雖然乖乖的交錢繳稅,可不代表心裡沒有怨氣,沒人願意自家錢少,聽到後面有個大太監不光是沒繳稅,還把天津衛的稅官給打進河裡去了,各個心裡叫好,都等著看熱鬧。
天津衛這邊的稅卡不管官民,不管你有沒有功名,船上的貨物一概收錢,心中不滿的人多得很,更有那有功名官位的在那裡等著,要是你不收這位太監的銀子,憑什麼收我們的銀錢,要藉機鬧上一鬧。
通知王通的快馬已經啟程,張世強挎刀站在門口,一隊隊的差役稅吏跑過來,在他面前集合。
相對於對海河邊的重視,王通在運河邊除了收稅的隊伍之外,再沒什麼別的力量,差役稅吏除了能寫會算的幾十名學徒之外,其餘都是從前錦衣衛的本地兵卒,約莫三百餘人的樣子。
除了必備崗位∽能動的之外,張。世強現在面前站著二百一十人,他身邊則是有些坐立不安的杭大橋。看著張世強冷著臉在那裡,杭大橋忍不住又是低聲說道:「張大哥,這事要慎重,別人倒也罷了,這可是新任的提督太監,咱們要是得罪的狠了,王大人那邊也不妤做人不是?」張世強轉頭瞥了他一眼,開口說道:
「前次已經丟了那麼大的臉,不少人被抽了鞭子,罰了俸祿,這次如果再把這人放過去,我在大人手下還怎麼抬頭見人,你們還想保住這個差事嗎?」這話說話,杭大橋臉色青白了一陣,咬咬牙卻先開口大喊道:
「各位弟兄,下游有個人不交稅,他船就要過來了,不怕告訴各位,那不交稅的是新任御馬監提督太監,咱們關了船閘,就是要讓他把這個稅交上……
本來張世強召集人手並沒有說明白做什麼,可杭大橋這麼一喊,下面的人頓時騷動起來「御馬監」「太監」這兩個詞實在是太嚇人了,大家彼此對視,都有膽怯退縮的意思,張世強皺著眉頭又看7眼杭大橋,杭大橋卻完全不在意的繼續大聲喊道:
「大傢伙怕了是不是,可想想上次咱們河邊被人頂回來,咱們跑的這些被抽鞭子的也有,罰餉銀的也有,被開草的更是不少,咱們有家有口,沒了這份差事,難道去碼頭上賣苦力,回頭看看,原來第四百戶的老王兄弟倆,每天低聲下氣的扛包做活,老婆也回了娘家,這日子你們願意過嗎?」
上次新任兵備道於計勇和監糧宦官許廣來運河邊搶收稅的職權,結果稅吏們紛紛退縮,反倒是張世強奮力向前,事後可是被洗掉了一批人,做這個收稅的稅官吃香喝辣不說,而且人人恭敬,沒了這個差事,今後還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何況御馬監的太監是宮裡出來的,王大人背後的靠山也是皇上,誰怕誰來,被這杭大橋出聲一鼓動,下面的人雖然依舊有懼怕的神情,不過騷動卻少了許多。
「列隊上閘!!
敉世強滿意的點點頭,揮手下了命令,稅吏們排著並不整齊的隊形,魚貫上了船閘,杭大橋剛才說的激昂,此刻卻傘些猶豫,看了看前面,又回頭看看海河的方向,咬咬牙跺跺腳,也是跟上了大隊。
經過王通的整飭,整個運河上在天津衛上下游秩序井然,既然前面關閘,船家前後傳信,都紛紛向兩岸靠了過去。
這麼一來,反倒是給後面楚兆仁的船隊留出了土行的空間,沒花多少時間,船隊的前鋒就到了船閘那邊。
經過方纔那麼一鬧,楚兆仁心中怨怒頗威,也不回船艙去,就在那樓船望台上呆著,一邊看看岸邊和從前大不一樣的景象,一邊等著過天津衛的碼頭,方才手下已經稟報了上來,這天津衛地方和他處不一樣,真正的卡子在前面,方才收稅的只不過為了讓大家少跑些路,少費些周折罷了。
雖說有空間,可這時節是漕船最多的時候,南來北往的船隻非常的多,儘管都靠了岸,可航行的水路也很狹窄,楚兆仁的船隊又是不小,雖說不過幾里路,可也走半個多時辰才到。「楚公公,前面被人用船攔住河了,怎麼處置!?那位親兵統領牛千威在下面高聲喊道,不用他喊,在望台上的楚兆仁也看得清清楚楚,還能看前面橫過來的船上站滿了穿著號衣的兵卒。
楚太監知道天津衛有個少年千戶是萬歲爺的親信,可你是親信不還是沒留在京裡嗎?不還是被趕出了京師來到這天津衛了嗎?就連親近萬歲爺在宮裡的孫海都被太后娘娘拿下了,你小小_個錦衣衛千戶又算得什麼,咱家可是太后娘娘點名入的御馬監做提督的。
從前王通的傳聞他也聽過些,不過楚兆仁卻覺得雙方本來就是一個層面的,甚至自家還要高出些許。越想心中越氣,看到前面攔在河面上的船隻和船上的人,忍不住怒聲說道:
「牛千威,剛才咱家不是告訴你該怎麼辦了嗎,怎麼還問,咱們不在天津衛停了,早早過去,早早去京師,這地方不是什麼良善所在,多呆一刻也是煩心!」
「有公公說這句話就好辦,屬下見了這麼多,還不知道官船也要收錢,這天津衛的確混帳了點,且請公公做好,看屬下們給您老演戲!!」
聽到楚兆仁的話,那牛千威立刻獰笑著說道,楚太監滿意的點點頭,在望台上說道:「好好做,咱家有賞!!」
那親兵統領牛千戚在前面抱拳躬身,起身後立刻開始安排,各個船上值守的親兵都被集中到前面那兩艘船上。
整個楚太監的船隊也是的越來越慢,這船隊上下的船工水手都是多年的老手,對船操控的熟練,就看著船隊儘管走的極慢,卻始終不停
就那麼向前靠過去。
在「船閘」上的差役兵卒除了早晚跑操之外,其他再沒什麼操練,手中儘管拿著水火大棍,可看著眼前不斷逼近的船隊,各個驚慌失措。「弟兄們,穩住,他們不敢撞過來!!」
張世強手握在刀柄上,緊張盯著前面,在隊列前大聲的喊道,周圍的兵卒明顯有些騷動,杭大橋更是緊張的滿頭大汗,他扯著嗓子大喊道:「王大人馬上就要領著人來了,咱們不頂著,把人放過去,大家想想後果,想想家裡的妻兒老母,想想這一年來喝酒吃肉!!」
他這麼喊,總算壓住了些場面,可對面那船還是慢慢向前靠近,居然還真要衝撞過來。突然聽到對面船上一聲大喝,看到船兩側的船工齊齊的拿著長篙向著河中插去,用的力卻是停船的。
這一動作,本就極慢的船一碰上就停住,可錦衣衛的兵卒們都已經緊張之極,船閘一碰撞,船隻不過是顫動了下,遠不到翻船的地步,可許多站在後面的人下意識的緊張大叫,直接從船上跳了下去。
噗通噗通落水的聲音響成一片,當真是狼狽之極,這場景看著真和演戲一般,周圍看熱鬧的人禁不住哈哈大笑。
楚太監的那艘樓船已經是劃到了前面,楚太監端坐在望台之上,身旁鶯鶯燕燕幾個女子,看到這情景都是大笑,倒是把兩旁不少人的目光吸引了過來。
不少人落水,船閘上已經慌亂成了一團,楚太監那邊的親兵統領牛千威這時候才大喊了一聲:「衝上去,往水裡打!!」
牛千威這些人手中拿著刀鞘桿棒,一擁而上,他們這些兵卒也都是日日操練的精銳,可不是船閘J1收稅的這些草包可以比,何況那上面慌亂不堪。被這些親兵一擁而上,立刻狼狽不堪,每個人都被劈頭蓋臉的亂砸亂打,慌不迭的跳進水中。不多時,船閘船隻相連的地方已經被掃空,幾個人七手八腳的就要卸開鐵索、
備北看熱鬧的船隻都盯緊了,準備趁亂跟著過了這個真卡,不管怎麼說,少微納兩成的稅賦總是佔了便宜,各家都紛紛起帆起錨……。
楚兆仁在樓船望台上看的哈哈大笑,沒人注意到在這個船隊的尾端,最後兩條船上的船工水手都紛紛跳水,停在岸兩邊的船隻也急忙避開。
「轟~~~一聲巨響十一一十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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