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王通的反駁,潘達勃然大怒,直接的怒聲大喝,看著王通冷笑不止,他才在那裡開口急聲說道:
「前任千戶在的時候,為何船頭香不聚眾進城,昨日這香眾們進城。難道不是被逼得無路可走?何況這香眾在城中不過是圍著喊幾句激憤言語,何至於就大開殺戒,如此的草菅人命。」
王通緩緩站起身,潘達看到王通這個反應,還以為是自己的叱責起了效果,聲音又高了幾分,繼續說道:
「若不是王千戶你來到天津之後倒行逆施,刮地三尺,搶掠良民客商。又怎麼會激起這樣的局面,若不是你心虛掩飾,凶戾殘酷。又怎麼會對一群說理的百姓大開殺戒。無非是掩飾自家心虛,你以為用刀砍殺就能遮蓋住你種種惡行嗎!!!」
越說越是激動,手指都要點到王通的臉上,神情態度更是大義凜然的模樣,話一套套的丟出來。
「頭頂有青天,讀聖賢書自有浩然之氣,你雖然凶戾,本官也要仗義執言,天下人也要直言,聖上也不能容你!」
「咱家看在宮裡幾位祖宗的面子上。一貫不願意對王千戶你說什麼。可漕運這般的要緊根本,你卻在上面抽稅勒索,這實在是沒有王法。沒個輕重
「放屁!!!」
兩個人越說是激動,沒料到王通一聲暴喝,潘達和萬稻嚇得後退一步。都停住了口,王通沉聲開口道:
「船頭香燒香聚眾,城內城外勒索店舖,欺男霸女,你怎麼不管!!?」
「船頭香各處欺行霸市,抬高力錢,害得民船商船無利可圖,你怎麼不管!!!?」
「海河上任憑海船進出,竟然有僂寇海盜,你怎麼不管!!?」
「這些香眾進城圍攻官署,形同謀反,你身為兵備道有守禦協同之責。潘達你為什麼不管!!!?」
王通問一句,潘達就退一步,臉色也是青紅不定,王通大喝道:
「身為朝廷命官,眼見城內有謀反跡象,你居然不調兵,不求援。反倒是縮在自家府邸不聞不問,到底是失責還是勾結亂民!!!?」
「王千戶好大的威風煞氣,莫非還要叫兵進來拿了咱家和潘大人?」
「萬稻,你在運河上私設關卡,敲詐商船,所得的錢財可有一文入了公庫,還不是落入了你和你下面爪牙的私囊,本官河上抽稅,一分一厘都有明帳。或送入內庫,或用作基建,什麼叫敲詐勒索!!!」
厲聲反問,有理有據,儘管雙方距離幾尺,可這每句話就好像是拳頭一樣,打的他們步步後退,臉上神色難堪。
王通卻沒有結束,他聲音也高了起來:
「運河查驗夾帶,往往堵塞河道,來往商戶寧可走陸路繞行,你這等脖臘的舉動,還有臉跟本官說什麼道理!」
萬稻渾身顫抖,兩眼死死的盯著王通,臉色卻變得越來越白,王通卻轉向潘達,怒斥道:「你剋扣錦衣衛軍餉,縱容船頭香欺行霸市,不去收取稅賦,卻用船頭香收取什麼搬運的費用,這搬運費用比本官的十成抽二還高,這些銀錢又是到了什麼地方。誰能明白說出來嗎?」
說到此時,王通眼神如電一般,緊緊逼視,潘達和萬稻卻不敢和他對視,王通又是冷笑了一聲,開口說道:
「前些日子,本官這邊有消息。說薊鎮和宣鎮兩處,軍需官員都常來天津催討,說運往他們那裡的糧食時有時無,雖說不曾誤事,可畢竟供應軍需,要穩定為先,轉運司那邊又說,漕船緊張不得不騰挪調度,可五日前,有一百二十艘漕船裝著山東的果木特產來到天津去往京師,這些船又是怎麼回事!?」
山東果木特產都不是什麼稀罕玩意,利潤也不高,漕船來往免稅。斷不會裝著這些北上,那可是賠的太多。
這一喝問,潘達又是哆嗦了下,早就沒有來的時候那氣勢,不過眼珠轉了轉,卻又是做出一副凜然的模樣。大聲喝道:
「王通,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你不要血口噴人,本官行得正做的直。你假借宮中名義盤錄天下客商。你假借錦衣衛天子親軍的名義殺戮良民百姓,大明千秋萬世。從不和百姓爭利,你卻做的這般齷齪氣。敗壞朝廷的體統臉面,禍害平民百姓,本官不會與你善罷甘休,就算不要這頂烏紗帽,也要懲治你這惡徒,清淨君側!!」
說完之後,拂袖而去,萬稻也是冷哼一聲,跟著離去,王通在後面揚聲說道:
「二位,王某…小廣善罷甘休,什麼事王某都會追杳到底六」那兩人也不回頭,逕直而去。
「大人,這潘達和萬稻來時氣勢洶洶,走的時候卻是灰頭土臉啊!」
王通站在台階上,楊思塵跟過來湊趣說道,他剛才看的也是有些心驚膽戰,兵備道是這天津官職最高的人,實權也大,監糧萬稻更是宮中派出來的外差,即便是王通背後有人。可一來是個武臣,二來品級卻是個五品。
沒想到對上那二人,王通有理有據,絲毫不弱,楊思塵一邊慶幸自己跟對了人,一邊也是有些疑惑。
方纔這又是向前奉承,又有詢問的意思,王通冷笑了聲,開口說
:
「本官在朝中素來不得待見,這樁事之後,不知道要受多少彈劾,多少抨擊,潘達和萬稻與我相安無事這麼久,現在不做個忠貞樣子出來。恐怕以後就沒有機會做了,不過他們有一樁事沒想到,那就是本官知道的多,他們那些勾當,只是沒人去管,還真以為天下人都是瞎子聾子嗎?」楊思塵在後面附和了兩聲,王通淡然開口問道:
「剛才堂上的辯論,你都記下來嗎?」
一個好的秘書和文案,能夠在辯論和敘述中記住重點,這是當年職場上的基本要求,如果楊思塵能做到,他已經展示了分析的能力,現在就看著書辦的本領了。
「回大人的話,學生都記下了,可那一百餘艘漕船和船頭香力錢高過稅賦二事學生不甚懂,還要請教大人。」
聽到這個回答,王通滿意的點點頭,不過還是要看到東西才算。開口說道:
「按照彈劾奏疏的格式先寫,打個草稿,寫完送到本官這邊來,咱們再細談。」
楊思塵躬身答應了,急忙轉身去寫了,王通轉回屋中,坐在那裡想了想,揚聲開口道:
「找蔡監軍來!!」
外面有衛兵答應了一聲,連忙去了,大明規矩,文官領軍,宦官監軍。武將負責具體的指揮,不管怎麼算,新任監軍蔡楠位置都在王通之上。不過王通卻好像召喚自家書辦一樣,絲毫不客氣。
那邊蔡楠還沒來,王通卻對網睡了一覺起來,路過門前的譚兵說道:
「譚兵,調第二營和第十一預備營進城,輪番護衛兵備道潘大人的府邸和監糧萬公公的宅子!」
譚兵本來想要見禮問安,聽到這個命令卻是一愣,抬眼看去,卻現王通露出了個,笑容,溫和的說道:
「城內這麼亂,難免有亂民賊子,潘大人和萬公公都是身份貴重,萬一有個損傷,本官也是擔待不起,咱們還是做好護衛就是。」
「小的遵命,老爺,外面進去的人自然耍嚴加盤查,要是裡面出來的呢?」
「城內這麼亂,要是府內有什麼人和外面的賊子勾結,到時候還是對兩位大人不美,一併嚴查,咱們的兵卒也辛苦些,幫著人家買買東西。送水送柴什麼的。」
王通說的體貼,譚兵卻咧卑笑了。抱拳領命,舁口說道:
「老爺吩咐的是小的這就去辦,一定讓二位大人過得安生,不會被外面的人打攪。」
王通笑著點點頭,譚兵大踏步的出門,上馬去調集營頭進城了。
這時候,忙著核算船頭香帳目人口的蔡楠被叫過來了,雙方品級如今相平,可蔡楠覺得,王通要是客客氣氣的對待反倒是讓他不自在。就這麼好像是帳房屬下的呼來喝去,反倒覺得就該如此。
一進屋,王通先遣散了無關人等。神色慎重的說道:
「蔡監軍,京師三陽教的案子你也是經過的,砍了多少腦袋你也是知道的,先在咱們身邊又出了這樣的事情,你我大意不得,這樣的邪教最是讓人頭疼,天津衛城千頭萬緒,朝廷那邊也要開鑼唱戲,顧不到各處。蔡監軍,查三陽教的案子就給你來辦,用什麼人,花多少錢都儘管張口,京師那邊張公公、部公公那邊也要多多聯繫著,查到什麼人,無論是誰,無論什麼身份一概抓起來再說,任何事本官擔著!」
蔡楠本來坐下,聽到王通這麼說,連忙站起,肅聲說道:
「咱家曉得其中利害,請王大人放心,一定一查到底!」
黃昏時分,距離海河出海口十五里左右,唐家河入海口處,幾艘大海船安靜的停在那邊,十幾艘小船在大船邊裝貨後,把貨運向陸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