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有些鬧哄的官署內一下子安靜下來,宣旨傳旨這都是大禮,往往旨意還在路上,提前幾天就有快馬專員通知,好做相應的預備。
獎勵要各方面協調,這懲罰也有風聲放出來,斷沒有這般突然的情況,本來那潘達站在台階上貓戲老鼠一般的嘲弄,聽到這個也糊塗了。
這位兵備道居然問訊的看了眼王通。臉色鐵青的王通自然不會回答。事實上王通自己也在糊塗,不知道這旨意和自己有沒有關係。
官著內的安靜迅速變為了喧鬧,潘達清了清嗓子,呵斥道:
「還不快去準備。」
王通把刀插回刀鞘,冷冷看了潘達一眼。轉身就走,這幫慌亂狀況下自然也沒有人理會他,大家今後計較,不管王通還是潘達都是這麼想。
出門上馬,跑出去兩條街,幾人都是沉默不語,王通長出了一口氣。開口說道:「也罷,明日再來,讓弟兄們全副武裝的來,到是要看看這兵備道衙門有多少戚大帥給的百戰精兵。」
隨從的幾個人都沒有作聲,本來以為是端茶談笑,暗藏機鋒的公事。卻沒想到一文一武直接在官署衙門裡面劍拔弩張,要到刀子拚命的架勢,這叫什麼事,那潘達對錦衣衛的及惡是個人就能看出來。
同在一地辦差,這兵備道潘達隱約間又是個抓總的地位,算是上差。今後還不知道有多少煩心的事情。
沒人接話,到最後譚將歎了口氣,低聲說道:
「這也未必不是個辦法,鬧大了。大人這邊也不必擔心什麼
正說話間,卻聽到身後急促的馬蹄聲響,王通等五人下意識的抽刀出鞘,倒是把周圍的行人嚇的紛紛走避。
回頭看,方才在兵備道衙門的一名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小校騎馬追上來。只有他一個人,靠近了舉起手大聲說道:
「王大人請速到兵備道衙門,一同接旨,快走吧!」
網挨了打,自然不會有什麼好臉色給王通等幾人,說完之後冷著臉扭轉馬身,揚長而去,王通看了幾個人一眼,搖搖頭,返身打馬追上。
這次到了兵備道官署的門前。倒是沒人攔阻,外面停著三十多匹馬。不時的有人跑進跑出,王通還在那茶棚裡看見了方纔那宦官萬稻的隨從,街道的另外一邊,還有幾隊人正在匆匆忙忙的趕來。
儘管家氣襲人,不過正屋的大門已經敞開,在屋中匾額下方擺上了香案,潘達站在台階上沉著臉指揮。
看著王通走進來,潘達扭頭裝作不見,一名小吏面無表情的過來,躬身施禮開口說道:
「王大人,京師欽差已經到了。請您先行預備,還有幾位大人沒到。稍等片刻一同屋中接旨
王通點點頭,找了個角落站下,院子裡的人忙碌這打掃預備,佈置接旨的場面,也沒有人理會他。
能看到監糧宦官萬稻走過去問訊潘達,小聲交談幾句之後又搖搖頭。看來都不知道這旨意的意思。
不多時一個穿著五品朝服的中年文官也是急匆匆走進,先是給潘達和萬稻見禮,隨意的看了王通這邊一眼。然後也是上前議論。
「這應該是河間府的清軍同知,天津三衛這地方的民間訴詮官司。地方民事都是歸他管理。」
不多時又有幾名武將走了進來。儘管那潘達方才說的就是文貴武賤的意思,但和這幾名武將的相處倒還和氣,大家見禮打個招呼。
譚將從這些人的穿著打扮上就能看出他們的身份,不斷的和王通介紹:
「那個應該就是駐紮在天津的分守參將,其餘幾位則是本地衛所的指揮使,不知道到底何事。居然把天津此地的各衙門都叫來」。
正說話間,能聽到外面一陣喧鬧,潘達也不顧風度,衝著外面大吼道:
「什麼時候了,還這般喧鬧。不想要腦袋了嗎?」
他這一喊,外面稍微安靜了下,隨即有人大聲的喊道:
「各位大人,有十萬火急的大事。十萬火急,請讓小的稟報,」
潘達皺著眉頭看了正屋一眼,吩咐下人去外面帶人,這天津三衛的內官和文臣武將,自始自終沒有一個人和王通打招呼交談,最多也就是著一眼而已。
外面報信那人幾乎是衝了進來。網要稟報,潘達吩咐了一句,這人立玄壓低聲音說起來,王通這邊雖然好奇也是無可奈何。
這人說完,能看到那邊的官員齊齊震動,臉上神色大變,不約而同的看向正屋。
沒多久,一名錦衣衛從正
「各位大人都到齊了,進來接旨吧!」
眾人魚貫而入,按照品級排序,王通和那清軍同知兩人跪在了最後。各人都在自己的位置準備好。有人喊了一聲。
一名宦官捧著聖旨來到了香案那邊。王通也是接過一次旨意的,那時候不過來了兩個,大漢將軍陪著。可今天這場面卻有些不同。
披早帶刀的兵丁面色森然的站在兩旁,看那打扮卻是御馬監下面四衛營的裝束,在那宦官的右邊還有個兵部主事。
外面明亮,屋內相對就昏暗了許多,王通到此時才適應了光線,那宦官居然是熟人,可不就是蔡楠。
蔡楠衝他微微點頭,清了清嗓子,展開聖旨開始誦讀:
「奉天承運
所說的事情正是那半路劫殺王通的事情,已經查明了罪魁禍首,就近調兵剿滅賊人,活口都已經拿往京師。這旨意正是申斥天津上下,未能防患於未然,導致這等匪夷所思的罪行出現。
分守天津衛的參將被罰俸祿半年。其餘各人等皆被申斥,並說今後一定要勤謹嚴查,不得再有此類事情發生。
大家自然自責該死,然後稱頌皇恩浩蕩,方纔那名報急信的人想必說的就是這個了,這正堂並不暖和。耳王通微微抬頭,卻看到前面跪著的幾個人背後居然濕透了,這肯定不是熱的。
屬地內出了這等大事,居然沒有人知道,京師派人就地調兵圍剿,天津城內這些主事的官員也是不知道。等一切事了,朝廷下旨申斥,偏偏處罰的這般輕拿輕放,這其中有什麼詭異玄虛,要是罷官流放,眾人倒是覺得應該如此,這麼大的事情,這麼不痛不癢的處置,到底是為何。
宣讀完聖旨之後,蔡楠笑著說道:
「臨來前,聖上和各位大人都叮囑過了,這樁事是有奸人作祟,難的防備,處置了也就處置了,各位莫要覺得慌張,自家那攤子都盯緊了莫要再出事就好。」
上面居然這般的寬宏大量,少不得眾人又是磕頭稱頌「陛下聖明」宣讀聖旨完畢,在場地位最高的兵備道潘達起身接旨。
客套歸客套,可還有種種不明需耍詢問,兵備道潘達的屬下早就備好了銀兩,潘達接過旨意,陪笑著就要詢問。
他這邊還沒張口,蔡楠把手中的聖旨朝他手上一放,大步朝著後面走去,潘達還沒有消去的冷汗又佈滿了後背,心想還有什麼其他的關節。
網要追上去,卻看到這位傳旨的黑瘦宦官快步走到那個錦衣衛千戶面前,態度謙恭的把人攙扶站起。
接旨的規矩,接旨人如果有什麼要說的,比如說「皇恩浩蕩,我等當竭誠效死廠,眾人還要跪著齊聲複述,現在自然不用走這個程序了,但後面那些官員不知道,都還在那裡跪著等待。
結果剛才還鼻孔朝天不和任何人說話的宦官,居然滿臉堆笑的去王通那邊了,要知道剛才同樣是宮裡出來的萬稻去套話。都得了個冷臉。「王大人,這天津衛不比京師那邊。窮鄉僻壤的,您老呆著還習慣嗎?」
蔡楠一邊笑著,一邊伸手去給王通拍打膝蓋上的塵土,這一趟趟差事辦下來,蔡楠知道自己跟著水漲船高,從前宣旨這種輪不到自己的風光差事也可以辦了,但得到的實惠越大,就越意識到自己的這些好處權勢到底是來自何人,也越發的覺察到京師核心***對王通的看顧和
視。
他以傳旨欽差的身份,對天津的地方官員可以拿大,對王通可萬萬不敢,蔡楠此時所做的,比在京師所做的還要恭敬。
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潘達、萬稻一干人的眼珠子都快要掉下來了,蔡楠躬身垂手在王通的身邊。那個錦衣衛年戶似乎不覺得欽差給他拂去灰塵是什麼借越的事情,反倒很平靜的說道:
「初來此地,總是有很多不熟的的方。差事辦好了就習慣,差事辦不好就不習慣!」
「王大人還是這愛說笑小的不能耽擱太久,萬歲爺和張公公、部公公那邊都說,您要是有什麼口信,就通過小的拼帶回去」
屋中很冷,可潘達額頭上的汗水卻不斷的湧出,他自己卻恍然不覺。一直是盯著謙恭的欽差和淡然的王通,他邊上的監糧宦官萬稻也是盯著那邊,目瞪口呆,嘴巴張開,現在還沒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