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董所說的那樣,當西川失守,成都被攻陷,劉退守南中七郡的消息傳來後,劉表立刻亂了陣腳!
董奪取了西川?
從劉璋死,到董佔領西川,為時六個月,一共一百八十四天的時間。
劉表甚至可以肯定,劉璋就是被董派人幹掉的。雖然沒有任何證據,但是劉表卻很清楚。
無難軍的戰鬥力?那種事情還是不要再去談起吧……
從當年十餘日攻陷漢中,劉表就知道無難軍的戰鬥力極為可怕。這一次在西川,不過是印證而已。若是在這時候提起這件事,有點過於打擊人了。還是談一談,怎麼面對這種局面吧。
泰平四年的新年,對劉表非常沉悶。
除了西川傳來的噩耗之外,鹿門山的龐德公,竟然神不知鬼不覺的從劉表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不止是龐德公!
龐山民夫婦,甚至包括南陽臥龍崗的諸葛均一家人,都在一夜之間不見了蹤影。
劉表惱怒龐家,這是一個事實。但要說他想要收拾龐德公,還沒有那個想法。畢竟這荊襄世族盤根錯節,龐德公和蒯家蔡家都有姻親關係,就算劉表要收拾龐德公,也不能下狠手。
他只是想用龐德公一家,和董來談一談。現在可好,連談的資本都沒有了……以至於劉表對諸葛亮的態度,在一夜間也出現了變化。
至少。不再那麼重視了!
西川被關中取走了。那麼下一個會是誰?會不會是他地荊襄?董會不會用同樣的手段來對付他呢?
劉表如驚弓之鳥,惶恐不安。
「諸公,如今西川被關中所取,我等該如何是好?」
座下文武,一個個沉默不語。如何是好?天曉得這該如何是好!除了打,難道還有別的出路嗎?
劉巴起身道:「主公,西川告破。董賊下一個目標。一定會放在荊襄。武陵乃西川通往荊襄的必經之路。周昕雖名為主公效力,實則暗中早與董賊勾連。奪取武陵,則關閉西川東進的大門。如今主公唯有下定決心,消滅五溪蠻,掌控荊南四郡,如此方能抵擋董賊大軍入侵。」
用兵……不用兵……
武陵是一個關鍵。此前劉表還能放任沙摩柯周昕,是因為有西川在,斷隔了關中和武陵的聯繫。五溪蠻就算是再厲害。也成不了大氣候。但是現在呢?情況不一樣了,沙摩柯已經成為心腹大患。
可是,一俟對武陵用兵,也就代表著和董撕破了臉。
董也就找到了一個最佳的口實,吞併荊襄。
劉表左右為難,拿不定主意。
荊州治中從事潘起身道:「景升公切不可再猶豫不決。如今正是荊襄生死存亡之際,唯有一戰,方能保荊襄安寧。就算景升公不和董賊反目。那董賊就會放過荊襄不成?來日,一俟他平定了西川,一紙詔書過來,命景升公您回轉長安,您去是不去?不去。就打;去了……」
無需潘說出引申之意。
劉表不是傻子,他當然知道會是什麼結果。
不去,是打,去了,是死……反正不管他怎麼做。總能給董口實。而他則會變得進退維谷。
打吧!
也許打一下,如果能敗了董。還能多些時間佈置。
荊州軍司馬,長水校尉廖立也起身拱手道:「主公,承明先生所言極是,如今唯有一拼,方有出路。」
承明,是潘地表字。
廖立接著說:「我們一方面要做好與董賊交鋒地準備,另一方面還有連結諸侯。可以派數人,前往江東、徐州,許昌,乃至冀州求救。各路諸侯連結一起,就算董賊厲害,也會頭疼。」
堂上大小官吏,連連稱道。
劉表一咬牙,終於下定了決
「就依公之言,不過……」他沉吟了一下,「出使諸侯之人,極為重要,諸公誰願為我分憂?」
劉巴笑道:「雅樂郎杜,與袁本初為舊識。且主公與袁紹也頗有交情,可為使者,遊說袁紹;賓客杜襲,四世皆以,曹公麾下有多人受教於杜公,可出使許昌;劉備與主公有盟,可許以小利而誘之。治中韓暨(ji)公至公為合適人選,可往徐州。」
劉巴所言三人,都是有名的人物。
劉表沉吟片刻後,沉聲道:「此三人倒也合適……不過,江東孫策,誰可擔當大任?」
又是一陣沉默!
劉巴故意不提孫策,不是做高深莫測,而是因為孫策的確是一個大麻煩。兩年前剛和孫策交過手,如果不是沙摩柯出兵,甘寧突襲柴桑的話,怕是現在雙方還在交手。所以說,出使江東,是一個非常艱巨的任務。且不說能否成功,弄不好連小命都很有可能交待在那裡。
誰可去?或者說,誰敢去?
坐在門庭旁邊的諸葛亮,這時候站了出來。
「若諸公同意,亮願往江東,憑三寸不爛之舌,遊說孫伯符。」
「你?可以嗎?」
劉表顯然是不太放心,看著諸葛亮,疑惑的問道。
諸葛亮一笑,折扇輕輕敲擊掌心,「可不可以,唯有試過方知。既然諸公沒有合適人選,何不讓亮試一試呢?」
也許,前兩天我對孔明過於冷淡了!
他兄弟不見蹤影,又與他有何干係呢?再說了孔明自投靠我以來。一直都盡心盡力的做事。
劉表歎了口氣,看著諸葛亮地目光,不禁柔和了許多。
「孔明既然願意一試,我心甚慰。那就依你所言,三日後你出使江東。若成功,則是大功一件;如果失敗了呢……呵呵,也沒甚關係。還是大功一件……恩。那麼我們就這麼決定了!」
也許是想要表現出決心,劉表大手一揮。
這動作若做地有力,確實會有不錯的效果。可是劉表的動作卻軟綿綿的,顯示出他心中彷徨。
「誰願奪取武陵?」
「叔父,孩兒願領兵出征!」
劉表一看,原來是他的從子劉磐。對這個從子,劉表倒是蠻喜愛。一身的好武藝,極為驍勇。且曾在水鏡山莊就學。文韜武略都有一套。今年二十六歲,正是熱血男兒的好年紀。
兩年前,曾在江東斬將奪旗,立下功勞。
如今在劉表麾下任長沙校尉,手下有桂陽人張虎,使一桿虎頭鏨金槍,能在亂軍中取上將首級。
對於劉磐地自動請纓,劉表非常地高興。
於是。點頭答應了劉磐的請求,任命劉磐為折衝校尉,領五萬兵馬出征武陵,又名劉巴為軍師,張虎邢道榮為副將。隨軍聽令。南郡太守李嚴,負責輜重糧草,無比要保證糧草供應。
命潘為長沙太守,劉度為桂陽太守,自荊南夾擊。協助劉磐奪取武陵。
於是乎。荊襄大地立刻變得熱鬧起來。
無數使者自襄陽走出,向各方諸侯尋求幫助。三日後。劉磐領兵出征,大軍浩浩蕩蕩向武陵進發。
幾乎是在劉磐出兵的同時,武陵方面也得到了消息。
周昕立刻請沙摩柯胡昭張任甘寧四人前往武陵,商議破敵之策。
距離當年董和周昕在歷陽相遇,已經過去了十五載。周昕也不復當年的英挺,滿頭華髮。
已年僅六旬地周昕,身體不似當年的康健。
膝下有六個兒子,都已長大成人,或習武,或學文。四子周青、五子周定、六子周楊如今在長安三學就學。長子周芳、次子周延,練得好武藝,能提槍上馬,可敵十數名精壯漢子。
三子周慶,是胡昭的記名弟子,兵法精通。
同時,周昕手下又有長沙名士桓階為別駕,零陵名士賴恭為從事,形成了一套屬於自己的班底。
此外,尚有酉陽司馬周賓,奉命趕來武陵。
眾人聚集一堂,周昕說:「我與各位都是相識多年,這武陵地底細,想必大家也都知道。當年秦大人被關東宵小氣得吐血而亡,臨終前曾讓我輔佐涼王千歲。只是當時……我與涼王相識於微末之時,如今涼王欲平定戰亂,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一百八十四天,奪取了西川。
劉景升空有漢室宗親之名,做地卻是大逆不道之事。
如今,這臉皮已經撕破,劉表以從子劉磐為帥,征討武陵。諸位,該何去何從,可早作決斷。」
這些話,自然不是針對沙摩柯等人。
周昕是告訴桓階和賴恭,如果你們現在想退出去,還來得及。咱們好聚好散,我絕不強求。
桓階大笑,「大明公,這話可就說地差了。若說涼王千歲,二十年前我就認識了。當時我是長沙功曹,恰逢沙大王派人至長沙強請張機張太守,還鬧出了一些誤會。二十年前,梅園結義,桓某也是見證人之一。只可惜當時老父尚在,未能隨涼王千歲一同征戰,今常憾之!」
啊……
周昕倒是第一次聽桓階提起這件事,嚇了一跳。
沙摩柯瞇著環眼,瞪了好半天,突然笑道:「你這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當晚我和二位哥哥結拜,好像是有你。馬中行派你設下的香案……恩,嗯,當時還有龐德公和士元兩人。」
周昕不由得笑了!
這一番話,地確是拉近了眾人的距離。
胡昭說:「日前涼王千歲派人送信,說西川方取,尚未穩定。龐統已派霍峻領八千無難軍出川相助,又有蜀中大將羅蒙為先鋒。不過蜀道難行,即便是先鋒人馬到達,當在三月中旬。」
周昕點頭道:「如此說來,我等從現在開始,至三月……需靠自己了!」
「正是!」
胡昭話音未落,就見甘寧起身,「怕甚?就算沒有援軍,區區劉磐,又豈能阻我等?我錦帆營可在水上襲擊,令荊州軍寢食難安。蔡瑁雖有名聲,但在甘寧眼中,不過一跳樑小丑。」
「興霸,莫急……」
沙摩柯開口道:「此戰之關鍵,怕不在水中,而在陸上……叔峻怎麼看?」
叔峻,是張任的表字。
聽沙摩柯詢問,張任想了想,沉聲道:「其實,以任之愚見,劉磐不足慮,劉巴倒是有點手段。至於長沙潘,桂陽劉度……呵呵,我倒是覺得,這兩個人根本就不會跑來找麻煩。」
「哦?」
「對於荊襄的官員,我在抵達壺頭山之後,就仔細地研究過。呵呵,主公給我的資料非常詳細,上至劉表,下至各方縣令,都有記錄。潘此人,有膽略,很果決。但主公對他的評價卻是,識時務,知進退。如今西川已經被千歲所得,潘定然能看出,這荊襄的走勢。
所以,他或許會虛張聲勢,卻不會跑來生事……恩,只需周賓大兄守住酉陽,和他做一場戲,如何?」
周賓一笑,「這有何難?」
「劉度,以膽小怯懦之輩,請三爺書信一封,命山越往奚尼出兵,就說若取桂陽,金銀財寶,糧草輜重都是他的。那奚尼是個貪財之輩,定會上鉤。再說了,三爺經當陽一敗,奚尼孟丹都出現了波動。只看這次孟丹願意接受劉,甚至出兵相助,他有何想法,已經瞭然。」
沙摩柯哼了一聲,「我誓殺孟丹!」
周昕等人,用一種很敬重地目光打量張任。
張任如今年不過三十,乍一看,像個白面書生。剛來的時候,除了沙摩柯和胡昭之外,誰都不服氣他。但以甘寧之勇,也需要在三百招以後才能取勝。說起練兵,武陵更是無人可及。
現在又說的頭頭是道,令人暗自讚歎。
桓階賴恭相視一眼,心道:涼王麾下,果然是臥虎藏龍啊……隨便派出一人,就有如此本事。合該天下為涼王所有!
周昕問:「以叔峻所言,該如何是好?」
張任慢吞吞的說:「我所擔心者,唯有兩點。一個是南郡太守李嚴,此人非比尋常;另一個卻是江東孫策。如果劉表和孫策聯手的話,則興霸在水路之上,定然會遭逢大敵,不可不小心。其他地嘛,我想涼王千歲已經有了決斷,劉表想要興兵,怕也是一件困難地事情。
至於劉磐劉巴……若是來了,就讓他們來得,走不得!」
等的就是你這一句話……
周昕覺得,自己真地是老了。若在以前,年輕個十歲,他又怎麼會為小兒劉磐而憂心忡忡呢?
當下笑道:「叔峻,計將安出?」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