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買,你跟隨主公有多久了?」
囚窗外,月白風清。
賈詡站在窗邊,看著窗外的風景。榻上,有王買跪坐,溫著酒,身旁還匍匐著一頭青鼬。
「唔,屬下還需算一下……當年主公避難走南山,我就和老虎他們一同隨主公進入西域……恩,計算一下,也差不多有十年之久了。軍師,怎地突然問起這些事情?是不是有吩咐?」
賈詡瞇著眼睛,臉上浮出一抹笑容。
不知不覺的,他也有了瞇眼睛的習慣。不知道是學董,亦或者是他思考過多,故而成了習慣。不過,在王買看來,軍師每逢瞇起眼睛的時候,一定是有大事,就如同董瞇眼,是要殺人一樣的徵兆。
賈詡轉身坐回來,「一轉眼,我也在這杜郵堡中,待了將近五年,想必外界的人,都已經把我忘記了吧。」
「軍師,只要主公不忘您就行。」
「話是這麼說,但是我卻是覺得有些累了……王買,你覺得大公子這個人……怎麼樣?」
「大公子?」
王買想了想,輕聲道:「大公子性沉冷,有權謀,更精於算計。或為明主,但與主公卻不同。」
「哦,怎生不同?」
「講權謀,主公不比大公子。然則主公有魅力,可令上下一心。大公子嘛……呵呵,或許能成就大事,但是若說識人用人,怕是不比主公的氣度。但如此,卻更似一位君王。」
賈詡笑了,「看起來,你也發現了!」
「和大公子相識雖不長,但屬下能覺察到大公子的不尋常處。公子有威儀。卻處處小心謹慎。和他相處,需要時常加以提防。說話做事都需戰戰兢兢,不似為主公效力那般的爽快。」
賈詡突然話題一轉,「此次封國,你以為結果會如何?」
「這個……主公似有很多顧慮,其實若真的受了那封國,又能如何?主公非王莽。漢室也不似當年。不過,軍師問我結果,王買卻實在是猜不出來。軍師,您對這件事,又如何看?」
「以我之見。主公和聖上,怕是會有一次交換。」
「交換?如何交換?」
賈詡笑而不答,閉上眼睛,懶散的靠在被褥上,好像睡著了一樣。王買已經習慣了賈詡的這種態度,也不著急,只是靜靜的看著他,等待著答案出來。
「呵呵。主公和聖上地交換,到時候自然可見分曉。不過,我看這件事,怕也不會那麼簡單。以我估計啊。這裡面存有變數。」
王買徹底糊塗了!以他的智慧,真地有些跟不上賈詡的思路,只能呆呆的坐在那裡,聆聽賈詡解釋。
「這變數,源自於大公子……嘿嘿。至於結果嘛。想來會是出人意料吧。不過,我卻是累了。」
賈詡的這番話。似乎是在呢喃,又好像自言自語。
王買完全不明白,想要請教,卻見賈詡翻了一個身,輕聲道:「去休去休,當需早作謀算。」
聞聽這話,王買激靈打了一個寒蟬。
「軍師早些休息,王買告退!」
「且慢……」賈詡輕聲道了一句,「你立刻密令十七,讓他行動吧……依我看,差不多了。」
王買掌控部,下分內外兩個部門。
直屬於王買的人,皆以字開頭,而後以數字排列,屬於內門中死士;而外門相對而言,人數眾多,以各方諸侯之名為開頭,再以數字排列。比如,在冀州袁紹麾下的外門細作,就稱之為冀xx,若是潛伏在曹操地治下,則以魏xx來表示。此名單,只王買和賈詡掌握。
內外兩門,平時並無交集,而且任務也不一樣。
正如王買所說,也許只有董這樣的人,能毫無保留的把如此重要是事情交付給他信任的人。
若是換一個人的話,部還能想現在這樣存在嗎?
王買隱隱理解了,賈詡那句早作謀算地真正含義。錫,配享封國大西州。
而董在臣下的數次勸解之下,終於同意受封。對於這個消息,長安宗室原本是非常高興,可不成想劉辨接下來的一道旨意,卻令人瞠目結舌:因漢室未平,朝綱不振,故涼王董,需居於長安,封董為漢丞相,執掌承明殿,總領天下兵馬以及政務,諸事可自行決斷。
一道旨意,頓時掀起了軒然大波。
以劉和為首的宗室,長跪未央宮外,請求劉辨收回旨意。
然則劉辨卻不理睬,反而以前所未有的強硬態度宣稱:初平以來,諸侯混戰,生靈塗炭。若非涼王,何來今日之漢室中興局面。朕非薄倖之人,絕不做那鳥盡弓藏事,特昭告天下人知。
言下之意是在責問各方宗室:在我顛簸流離,生死未卜之時,你們為何不站出來,維護朝綱呢?再有,現在讓涼王就藩,那麼關東諸侯,又該如何面對?你們指揮得了各方人馬嗎?
劉和等人雖然不甘心,可是也能聽出劉辨旨意中的責問之意。
只得偃旗息鼓,不再為此事而糾纏。五月,董昭告天下,於長安開府。涼國置丞相以下群卿百僚,皆如同漢初諸侯王之制。
也就是說,董可以組建出一個屬於他自己的小朝廷。
這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想要完善這個小朝廷,需要一個漫長地時間,非一朝一夕可完成。
所以,在開府之處,董只設立了涼國尚書和侍郎。
尚書令-諸葛瑾,兼領承明殿衛尉。秩比兩千石俸祿。
諸葛瑾,已年近三十。正是風華正茂的好年紀。歷任過居延令,戍縣都護府長史,無難軍司馬,右扶風太守等職務,可以說在軍政方面,都已經獲得了足夠的經驗。正可施展拳腳。
尚書僕射-蘇則。
要說起來的話,蘇則也是追隨董地老人,時間甚至超過了諸葛瑾,也是經歷過許多事情,於軍政方面有權威。對此。各方人物無可厚非。畢竟從資歷年齡上來看,他們都夠格了。
尚書共有四人-黃敘、龐統、步騭、呂蒙。
這四人年紀都在二十出頭,其中步騭地年齡大一些,但是真正追隨董的時間並不多,並且兼領著其他地職務。從這方面來看,就能看出董不願開府的另一個原因,他手下無人可用。
但侍中一職,卻出乎了許多人地預料之外。
侍中三人兩人-闞澤龐林和劉先。
闞澤……在董頒布侍中人選之前。甚至沒有人聽說過這個名字。原因很簡單,這闞澤是在年初才來到長安,並且持五溪長胡昭地介紹信,信中說此生嬌傑。有德行,為當世仲舒。
仲舒,是指董仲舒。
那可不是什麼人都敢冠以的稱呼。胡昭以董仲舒稱闞澤,足以看得出,此人地水準如何。
當然。董之所以用闞澤。卻不是因為胡昭地這介紹信。
演義中,赤壁之戰。周瑜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行苦肉計,正是闞澤往曹營送信,令曹操信任了這苦肉計。雖然在演義裡,闞澤出場不多,董記憶中只此一次,但已經足夠了!
闞澤是會稽山陰(今浙江紹興)人,地道的寒門出身。
世代農夫,至闞澤而好學。幼時因貧困的原因,就賣身為傭,所求只為讀書寫字,為當地人所稱道。
劉表劉備夾擊揚州,雖然後來沒有了聲息,可是對江東的影響,卻是極為巨大。
闞澤原本想逃離戰亂,往鹿門山求學。但不成想在途中,被錦帆營甘寧劫持,送到了壺頭山中。
胡昭和闞澤一番交談後,深感此人學問不俗。
於是願意擔保,送闞澤至關中。對於這樣一個人,董自然不會輕易放過。
至於龐林,也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小角色。可是此人有一個哥哥,卻是大大地有名。龐林的兄長,正是涼王府尚書龐統。
說實話,董還真沒有聽過龐統有個弟弟。
龐林年放弱冠,師從水鏡山莊的司馬徽。學成之後,正逢雒陽大戰塵埃落定之時,受兄長之邀請,獨自一人穿越南陽豫州,抵達京兆。對此,龐德公是憤怒不已,卻又無可奈何。
本來,以龐德公的想法,是讓龐林去投劉表,以緩和鹿門山與荊襄的關係。
但沒想到,這傢伙接到龐統的信之後,二話不說就走了。他可以走,鹿門山又該怎麼辦?
龐家,畢竟是以荊襄為根基。
此前龐統投董,劉表雖然沒說什麼,可終究是心裡有些不快。現在倒好,一向不理紅塵的龐家,居然有兩個投奔了關中,就算是劉表沒有意見,荊襄世族也一定會對龐家生出異議。
當然了,這就和董沒關係了。
在董看來,最好是龐家在荊襄混不下去,然後舉家遷移至關中。為此,董下令沙摩柯暗中關注。至於龐德公會不會來關中,那就要看他自己的決斷了。這種事,誰也為難不得。
不過,這劉先為侍中……
幾乎大半個長安地宗室都在咒罵劉先。早先多麼立場分明,怎麼只進了一趟大理,就變了?
這是背叛,赤裸裸的背叛!
可就算是背叛,你宗室有能如何?堂堂涼王府侍中,配享七百石俸祿,誰又敢去招惹?
暗地裡咒罵劉先的人可不少,但這裡面何嘗沒有一絲妒忌?一入涼王府,劉先算是有了靠山。
同月,劉辨下旨賜婚,沔南名士黃承彥之女下嫁董,奉昭陽夫人。
一時間,這長安城可就變得熱鬧起來。
董結婚,看似是一件小事。但與那些在長安沒有跟腳的士子來說,毫無疑問是一個機會。
但誰也沒想到,就在劉辨下旨賜婚不久,蜀中卻發生了一件大事。
而這件事,更徹底地轉移了天下人的視線,整個漢室,也將因這件事情,發生巨大的變化。
劉璋,死了……
註:龐林,龐統的弟弟,以荊州治中從事的身份參加了彝陵之戰,兵敗後隨黃權入魏,封列侯,官至鉅鹿太守。演義之中,未曾出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