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董西平能招引天雷,是雷神之子?」
曹操眼睛瞪得溜圓,好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話:「這不是扯淡嘛,難道薰卓成了雷神?」
這話乍聽起來很可笑,可細聽一下,卻發現了裡面大有文章。
要知道,董卓是關東諸侯口誅筆伐的國賊,是罪大惡極的亡國之臣,天下動盪的根源。
不管事實如何,作為士大夫出身的關東諸侯在這一點上,可以做到說什麼就是什麼。而下面的平民百姓,除非是知道內幕,大多數人最終還是會選擇相信士大夫。
可是現在,被士大夫們口誅筆伐的人,死後搖身一變成了神靈,那老百姓會怎麼想呢?要知道,雖然論語中有子不語怪力亂神的說法,可是老百姓就是相信這個。
死人成了神靈,說明人家並沒有做錯。
薰卓沒有做錯的話,那就是關東諸侯顛倒黑白,他們才是罪魁禍首。
這大義之名,任誰都不敢丟失。如果一旦出了亂子,那可就不是一件小事情了。
「奉孝,你說這件事,是不是董西平裡面搞鬼?」
郭嘉搖搖頭,苦笑道:「不像……不過我現在還真的說不準,越發的看不明白我這個小師弟了。」
這句話,的確不是什麼推脫之言,他的確有點看不明白董俷的路數了!
早先董俷遁入南山,郭嘉還能看出端倪。可是從董俷殺出南山之後的一系列舉動,他就有點看不明白了。帶著幾百號老弱婦孺,不想著趕快撤回張掖,卻留在漢陽等地搞風搞雨。董俷究竟是是唱的哪一齣戲?郭嘉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結果。
他倒是想過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可能。
不過隨著涼州方面傳來地消息,董俷的確是帶著一群家眷在轉戰,他就糊塗了。
對於女兵的存在,馬騰等人並不知曉。
曹操雖然知道董俷手下有一群女兵,不過在心裡,還是有些看不起。
所以,許多人都自以為是的把董俷身邊的那一群虎女,當成了跟隨薰俷撤離的家眷。
曹操聽郭嘉這麼一說。也覺得有點頭疼了!
「仲德,董俷在張掖的人探清楚?」
程昱點點頭,「已經有了消息。董俷早期在張掖留守的人裡面。
以兩個人為主。一個叫做陳到,一個叫做黃劭……後來增加了一個人,但基本上不參與張掖的事務。嗯,此人曾在陽為郎,名叫賈詡,是武威人。不過他的資料,並不算太多。「
賈詡?
曹操一蹙眉。抬頭向荀攸看去。
荀攸說:「賈詡這個名字。我聽說過。不過此人在陽時,並不是很彰顯。我也是聽我叔公提過這個人……恩,賈詡精於機變,後來因家裡出事。所以致仕回家。」
曹操地心裡,不由得咯登了一下。
荀攸的叔公是什麼人?那是名揚天下地士人荀爽。
能被荀爽荀慈明掛在嘴邊的人物,只怕不會是荀攸所說地那麼簡單,只精於機變。
當初曹操在陽和董俷交戰,賈詡生生的氣死了戲志才,但是並沒有真正露面。
老一輩的人,或許有瞭解賈詡的,不過死的死,走的走。
而曹操身邊倒是有一個人對賈詡比較清楚,可惜此刻卻被派駐在穎川,不在身邊。
這個人是誰?
自然就是曾經和賈詡並肩作戰過的李通。
「還有呢?」
鍾繇突然開口詢問:「董家子手下,應該不止這幾個人吧。」
程昱說:「早期張掖地人手地確不多,武將有陳到韓德、裴元紹董召薰棄,大都是董俷的家將;不過後來,張掖地人手突然增加了許多,而且都是被一個人帶過去。」
「誰?」
「盧植,盧子干!」
曹操聞聽,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盧公不是返鄉回家了嗎?怎地會到了張掖?」
不過話說完,曹操旋即就反應過來,輕聲道:「我竟然忘了,西平是盧公的學生。」
鍾繇等人連連蹙眉。
他們可以不甩任何人,可是卻不能不給盧植面子。盧植的威望太大了,大地到根本不是鍾繇等人可以說三道四的地步。更何況,盧植的學問道德,那可是天下聞名。
連盧公都投靠了董俷?
郭嘉不由得感到了一陣迷茫。
難道我當初的選擇,真的錯誤了?
程昱說:「盧公去之後,曾帶去了兩人,一個名叫賀齊,一個卻是當年的泰山賊臧霸。至於還有沒有其他人,目前尚不清楚……只知道有一個名為將做營的官署,不過沒有人知道那將做營究竟是在什麼地方,也不清楚將做營究竟是做什麼……哦,探子說,將做營裡有幾個人經常會出現在居延城府衙,一個叫馬均,一個叫費沃,但具體這二人是什麼來歷,我命探子繼續打探,可從此卻失去了聯繫。」
「馬均費沃?」
屋中有一人突然出聲,「他們怎麼會在張掖?」
「子揚知道此二人乎?」
說話之人站起來,姿容俊秀,儀表不凡。
此人名叫劉驊,是揚州淮南人,而且是漢室宗親,許劭曾評劉驊,有佐世之才,極有威望。劉驊入揚州後,曾想征辟劉驊,但是被劉驊所拒絕,帶家人投奔曹操。
劉驊蹙眉道:「費沃是江夏人,曾在南名士黃公門下求學,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至於馬均,此人精於機造,極為聰慧,雖聲名不顯,卻是個有大才的人。」
「啊?」
曹操吃了一驚。
劉驊很少誇讚別人,可現在居然……不過,現在說什麼都已經晚了,人已經到了張掖。只怕是想要過來,都不太可能。
曹操的心情,一下子變得很憂鬱。
「仲德,再設法派人混入張掖,一定要弄清楚那將做營,究竟是做什麼的……另外,能否把馬均和費沃請回來。嗯,既然費沃是江夏人,可請劉景升幫忙。」
把這件事處理妥當後,曹操就不再考慮張掖地事情了。
畢竟。不管張掖的情況如何,與他並沒有太大的關係。當務之急。是辦好眼前的事情。
「東海郡的事情,處理的如何?」
荀彧回答道:「滿伯寧留在東海的黃巾軍。已經被我們消化畢。當可以繼續進行下去。這樣一步步的蠶食,一方面可以保證主公兵馬的精良,另一方面也可以讓袁紹等人不注意我們。呵呵,甚至景現在也是感恩戴德,不斷的給予資助呢。」
「那屯田……」
「屯田之法,我仔細研究過了。董侯當初留下來地屯田紀要,可以說基本完善。但是青州兗州不似京兆。我們也比不得薰卓那般囂張。
可以為所欲為。青州兗州之地,大都有主。想要推行屯田,當徐徐而行之,並要尋一二精於此道的人才。「
荀彧倒是一個最好地人選……但讓他主持大局可以。處理細小的事情,地確需要有專門的人才。
曹操問道:「那可有合適的人選?」
荀攸說:「我知道一個人,名叫棗祇,是穎川人,精於內務,當能夠擔當此任!」
劉驊也說:「我也有一人選,名鄭渾。此人是鄭泰的兄弟,字文公,也精於內務。」
「哦?鄭泰還有兄弟?」
「正是!」
「那鄭渾如今在什麼地方?」
「此人如今在汝南,主公若想令其效命,劉驊願為說客,前去勸說文公來為主公效力。」
「如此,就麻煩子揚了!」
曹操又把各項事情安排妥當,眾人起身告辭。
看著空蕩蕩的大廳,曹操突然生出了一種寂寞的感覺。
別人都可以與家人團聚,為何我卻不能?如此的話,哪怕是我能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又有什麼意思?我如今事業總算是小有成就,自當迎接父親前來與我相聚。
想到這裡,曹操立刻找來了本家侄子曹詡,命其前往泰山曹嵩地住所送信。
這曹詡表字安民,平時很機靈,頗得曹操地喜愛。
命他前往泰山,也算是一種信任。曹詡自然不會拒絕,當下領命之後,匆匆離去。
夏侯博的人頭懸掛在臨洮城頭地大上。
薰俷登上城樓,感受著大戰之後的安寧與祥和氣氛。
空氣中,瀰漫著濃濃的血腥氣,令人忍不住生出想要嘔吐地衝動。
血水順著城牆上的水槽流動,暗紅色,有些粘稠的血,散發出一股子惡臭的氣息。
遍地的殘屍斷肢,士兵的哀號聲,不停的在董俷耳邊迴盪。
就在這一派濃濃的肅殺中,卻穿梭著許多身著白袍的姑娘,極為熟練的為傷員治療。
臨洮人也自發的前來幫忙,用一副副簡易的擔架,把傷員從城頭上抬下去。
甘賁忍不住讚道:「主公,沒想到這些女人,居然還能派上這麼重要的用場啊!」
薰俷笑了,「老虎,若她們無用,我何必帶在身邊?」
甘賁聞聽,撓著頭憨憨一笑,「我還以為主公你是為了……」
雖然沒有說出來,可是那話語中的含義,卻非常的明白。董俷如何能不瞭解,只怕甘賁把那些虎女當成了營妓……不過幸好他還算規矩,沒有跳出來惹什麼麻煩。
「我聽說,天生我材必有用。每一個人生下來,都有其擅長和不擅長的一面,不論男女,都是這樣。有的女人精於琴棋書畫,有的女人卻能上馬提槍……呵呵,有的人粗心,有的人細心。我們應該把目光放在她們的長處上,而不是只盯著缺點。」
華雄聞聽,連連點頭,「主公所言甚是。」
手扶城垛口,董俷向遠處的聯營眺望,「其實我也有缺點,每個人都有缺點。比如義,他生性孤高自傲,有些時候看著囂張跋扈,可他的確有值得囂張的本事。你看,此次我命他死守索西城,七百背嵬士卻打得張邈五萬大軍不得前進一步,的確是出乎我的意外……若非義,只怕我們現在所要承受的壓力,會更大吧。」
華雄和甘賁聞聽這話,也都不由自主的點頭同意。
「義此人,可大用,但是卻要慎用。這是盧師當年給我的建議,經過這些年的磨練,相信他也知道什麼時候收斂,什麼時候可以囂張。
現在,我就給他這個機會。「
薰俷城牆垛口。
轉眼間已經進入了二月,和馬騰郭憲交鋒,已經足足二十天的時間了……河谷全殲了夏侯博人馬之後,董俷的聲威達到了一個難以用言語描述的地步。
整個隴西都騷動起來。
也不知道是誰傳出了謠言,說董俷是雷神之子。
太師董卓遭小人陷害,雖死卻成為神靈。一時間,隴西人群情激奮,各地不斷出現反叛。
早先不願臣服於張馬的隴西軍,距離臨洮近的,就紛紛前來投靠。
而那些距離臨洮遠的人馬,則就地展開了行動。或是斷絕張邈的糧道,或是襲擾張邈的駐地。原本從河關抵達索西城只要八九天的時間,可張邈卻足足走了二十天。
二十天,對於被董俷委任獨當一面的義而言,已經是綽綽有餘。
可是董俷知道,在過去的二十天裡,己方的傷亡也非常巨大。能夠再堅持多久,他也說不清楚。不過,有一點董俷堅信,賈詡一定會有所行動。但怎麼行動,何時行動,薰俷也不知道。反正已經到了這一步,既然相信了賈詡,那就相信到底吧。
城下,馬騰軍前戰鼓聲再一次隆隆的響起。
潮水一般的馬騰軍士卒,叫喊著向臨洮城頭衝擊過來。
這已經是今天第六次攻擊了……薰俷細目微微一瞇,一手抓起一面盾牌,將手中的金瓜高高的舉起。
也許,姐夫他們已經開始行動了吧!
想到這裡,董俷的嘴角往上一翹,眼睛瞇成了一條線,看著距離城牆越來越近的敵軍。
殊不知,他這嘴角上翹的動作,給予了臨洮守軍何等的信心。
盾牌手上前,弓箭手彎弓搭箭,做好的準備。片刻後,董俷手中的金瓜猛然落下。
「放箭!」
隨著他一聲怒吼,只聽城頭上嗡的一聲響,飛蝗般的箭矢射出,將太陽都遮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