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連戰連敗,被呂布殺得丟盔棄甲,更折了三路諸侯失。
雖然說這損失的人馬並非他本部,可對於北路聯軍而言,卻無疑是災難性的打擊。
輸紅了眼的北路聯軍,對虎牢關展開瘋狂的攻擊。
十幾萬人馬陳兵在成皋關前,不分晝夜的進攻,進攻,再進攻……
虎牢關,在蕭索的秋風之中,變成了一個修羅煉獄,鮮血把大地染成了一片紅色。
和虎牢關的淒風冷雨相比,中路軍卻奏響了凱歌。
曹操統帥中軍,向陽逼近。在渡過了淮水之後,距離陽也就剩下一天的路程。
當晚,曹操在大帳中正閱讀兵書。
突然間有腳步聲響起,伊籍和戲志才興沖沖的走進了大帳,那臉上洋溢著燦爛笑容。
「咦,兩位怎麼還沒有休息?先生的身體不好,可不宜操勞啊。」
曹操忙放下手中的《孫武十三篇》,站起來笑呵呵的領引戲志才二人坐下,然後又為兩人滿上了一杯水酒,讓衛兵將帳篷裡火盆裡的炭火添加了一些,令大戰暖意融融。
戲志才的身體不好,非常怕冷。
曹操的這一舉動,看在伊籍眼中暗自點頭,更讓戲志才感到了貼心的溫暖。
伊籍說:「主公,特來報告好消息。」
「好消息?」
曹操眼睛一亮,「難道說,文台得手。佔領了陽?」
原來。中路軍以曹操為主帥,孫堅是先鋒。在會盟結束不久,孫堅就領兵出發。
曹操不明白。孫堅為何如此的急躁?
關於孫堅和董卓的那段恩怨,知道地人並不算太多。甚至,連董卓都未必記得孫堅這個人。一來是時間久了,這二來呢,孫堅第一次和董卓見面時,太過於無名。
試想。薰卓執掌天下大權,又如何會記得一個無名小卒。
莫要說孫堅,就連李儒都記不清楚有這麼一個人。畢竟宛縣地遭遇,並不令人痛快。
戲志才搖搖頭,咳嗽幾聲之後,臉色頓時煞白。
從懷裡哆嗦著取出了一粒紅色的丹藥,大約只有黃豆大小,張口就吞入口中。以溫酒送下。蒼白的臉,呈現出一種病態地紅潤。
曹操在一旁皺著眉說:「先生,還是少用一些寒食散吧。」
所謂的寒食散,又叫做五石散。是一種由石鐘乳、紫石英、白石英、石硫磺、赤石脂融合一些輔助藥材的藥物。藥性燥熱,對傷寒病人很有補益。只是這東西吃多了。對身體並沒有好處。甚至還會有些上癮的跡象,算是一種類似於毒品的藥物。
戲志才自幼體弱,靠著五石散支撐。
跟隨曹操以來,曹操數次勸阻,甚至還派人四處尋訪這五石散的發明者張仲景,可卻沒有結果。誰又能想到,大名鼎鼎地張仲景,如今會躲在武陵山中著書呢?
「咳咳咳……」
戲志才感覺舒服多了,笑了笑說:「主公莫要為我擔心,我這身子,就這樣子了。呵呵,剛才得到前方戰報,孫文台於今日午後,攻佔了敖倉。如此一來,雖沒有打下陽,可我軍的意圖卻得以實現。得敖倉,我們就不需要再擔心糧草問題。」
「敖倉被打下來了?」
曹操聞聽先是一驚,而後鼓掌大笑,「孫文台,果然不愧是江東猛虎。」
伊籍也說,「主公這下子可以放心了吧。以文台這勢頭,我看不必中軍抵達,陽已入我等掌握。」
曹操點頭,「也是文台的運氣好。陽守將楊定、張苞,雖號稱是薰卓麾下猛將,卻不足為慮。如果換個人,只怕孫文台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實乃天助我等。」
「是啊,誰曉得董卓派此二人為主將?」
曹操點頭,「對了,伊闕關方向的守將,是否已經打聽清楚?」
「哦,據說是以韓猛為主將,張郃為副將。這二人皆默默無聞之輩,不足為慮。」
曹操聞聽卻搖搖頭,「只怕未必。董卓手下,亦有奇人異士啊。」
戲志才突然一蹙眉道:「不知道成皋方向,北路軍進展如何?」
「只怕不會順利!」
曹操笑道:「既然董西平不在陽,想必是在虎牢關吧。有此人在,本初只怕危險。」
戲志才亦點頭道:「如此一來,我等當盡快攻佔陽,與北路軍匯合,成夾擊之勢,攻佔成皋。成皋一破,勢必會令京畿動盪。我軍趁機佔領塞軒轅,威逼大谷,孔刺史若能再突破伊闕關,攻入武關,威懾三輔援兵,則陽此次,定難保全。」
話說到這裡,戲志才突然停住了。
看著曹操,輕聲道:「不對……」
曹操先是一怔,很快就反應過來,若是如此,那董卓未免也太弱了一點吧。
猛然起身,曹操朝外面喝道:「胡車兒,速去詢問,那虎牢關主將,是否探明?」
話音還沒有落,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
緊跟著有轅門小校來報,虎牢關傳來了戰報。
「速速講來!」
曹操回到大帳,對那送戰報的小校厲聲喝道。
「北路軍於三日前,對虎牢關展開了攻擊,目前進展緩慢,而且形式不容樂觀。此前,北路軍三戰皆敗。河內太守王匡、山陽太守袁遺,皆戰死在虎牢關前。漁陽太守公孫瓚損失慘重,已率兵回轉城修整……」
「虎牢關守將,是何人?」
「啟稟主公,虎牢關守將,是呂布。」
「呂布?」
曹操愕然。他此前雖聽說過這個人,可是並沒有太深的印象。只不過由袁紹說此人勇武……按照曹操的想法,就算這呂布有天大地本事。也只是剛剛歸順地降將。
那董卓當不會有此勇氣。令這人鎮守成皋要地。
呂布鎮守成皋……
曹操猛然向戲志才和伊籍看去。只見這二人臉色發青,都呼的站立起來。
「不好,文台危險!」
薰俷既然不在成皋、不在伊闕關。那麼……肯定是在陽。本來,以曹操對董俷的瞭解,料定董俷定然不會隱姓埋名。可這一次,薰俷偏偏使了疑兵之計,令曹操麾下地人,全都出現了錯誤的判斷。試想一下。陽為八通要地,陽又是重中之重。
若曹操是董卓,肯定會在這裡派一心腹大將。
既然成皋有呂布鎮守,那麼這個鎮守陽地心腹
捨董俷之外,還有誰能擔當。
戲志才握緊了拳頭,「董西平身邊,定有高人。」
伊籍看了戲志才一眼。心道:這會兒了,你還管他身邊有沒有高人?理應前去營救。
「立刻整備人馬!」
「慢!」
戲志才一把抓住了伊籍,輕輕搖頭,「此地距離敖倉。至少還有大半天的時間。」
「那又怎樣?」
「我們現在就算出發,若是董西平真有詭計。只怕連我等都要一起繞進去。」
—
曹操也清醒過來,「機伯,此時斷不可失了分寸。先生說的不錯,我們當小心行事。」
伊籍道:「那該如何為之?」
「傳令三軍,立刻開拔……」
伊籍有點糊塗了,「不是來不及了嗎?」
「來不及也要救……坐視友軍覆滅,非我所為之。不過我等必須要小心,莫要遭了埋伏。」
「如今之計,也只好如此。沒想到,這陽居然還有這等人物?」
戲志才說著說著,那蒼白的臉上陡然浮現出一抹紅潤,眼眸中,精光灼灼閃動。
孫堅此時,正在得意中。
能如此迅速地佔領敖倉,的確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要說此戰,也非常的艱苦。麾下人馬損失了三成,才算是擊潰敵軍,徹底佔領敖倉。
消滅董卓軍超過三千,俘虜數千人,更將陽副將張苞斬殺。
積壓在兄長多年的一口惡氣,終於得到了宣洩。孫堅此時的得意,自然難以言述。
敖倉中,糧草堆積如山。
得此糧草,則大軍再無後顧之憂。
孫堅召集將領,與敖倉府衙中聚集。在他左手邊,是他剛滿十四歲的兒子,孫策。
這孫策自幼天賦秉異,力大無窮。
性格和孫堅頗為相似,深得孫堅的喜愛。雖然只有十四,卻已經練就了一身好武藝。
孫堅常向人稱讚:此乃我家獅兒!
為何用此稱呼?因為董卓很喜歡稱讚他地兒子為獅兒,故而孫堅亦如此的稱呼。
早就聽說,那董西平勇武絕倫,被世人喚作虎狼之將。
今日我孫堅也有獅兒,他日定要在疆場上斬殺了你董家的賤種,讓你也好生難過。
懷著這樣的想法,孫堅對孫策地培養,可謂不餘餘力。
不但為孫策遍訪江東名師,而且時常以自己當年在宛縣所受屈辱,來激勵孫策練武。
那孫策,十四歲,卻已經身高七尺有餘。
胯下馬,掌中一柄透骨提盧槍,稱得上是勇猛無敵。更隨孫堅好友,學會了一手鋼鞭。
槍裡加鞭,神出鬼沒。
此次正是這孫策,在敖倉槍挑張苞。
孫堅的右手邊,亦有一排猛將。為首之人,是一個九尺大漢,名叫程普。此人為幽州右北平人,在長安與孫堅結識,二人一見如故。後來追隨孫堅,到了長沙。
程普下首,分別是孫堅地兩個老鄉,黃蓋、祖茂。
「今日得勝,卻要多虧了諸位將軍。」孫堅舉杯大笑。
程普道:「非末將之能,若非小將軍擊殺張苞,只怕我軍的損失,會非常慘重。」
孫策卻說:「這要多虧了黃叔叔的鞭法,只一招,就打死了那賊將。」
黃蓋不由得放聲大笑。
這世上還有什麼,能比自家晚輩的稱讚更能讓人得意。而孫堅,則捻鬍鬚微微點頭。
「今日修整,明日當攻打陽。」
孫策狠狠的捶桌子,「只恨不能與那董家子一戰。」
黃蓋一蹙眉,想要說話時卻被祖茂所攔。這個時候,最好還是不要說什麼喪氣話。
其實包括孫堅也清楚,孫策雖然厲害,也只是相較於同年。
那董西平成名多年,死在他手中的大將不計其數,絕非孫策現在能夠戰勝的對手。
不過也好,至少有一個目標可以追求,不是嗎?
正因大戰之後,所有人的心神也就放鬆。
孫堅等人推杯換盞,開懷暢飲。到了夜半時分,一個個都不禁有了些許的醉意。
突然,有人高呼走水。
孫堅一蹙眉,「什麼人在大呼小叫?」
「兄長,不好了……」
從門外衝進來一人,正是孫堅的兄弟,孫靜。他一把扯住了孫堅,「失火了,失火了!」
激靈靈打了一個寒蟬,孫堅的酒意頓時消失。
帶著人衝出府衙,只見整個敖倉,卻是烈焰熊熊。堆積如山的糧草,被點燃起來。也不知道對方用了什麼手段,整個敖倉的火勢在瞬間騰起,變成了一片火海。
聯軍人馬,在火海中哭喊、慘叫……
戰馬的狂嘶聲響,迴盪天際,與那辟辟啪啪的聲響合在一起,顯示出說不出的冷酷。
「衝出去!」
孫堅連忙下令。早有人把他的馬匹兵器送上,孫堅帶領眾人翻身上馬,朝著火場外沖。
您想想,這敖倉作為陽的一個糧庫,其面積又有多大。
至少可以比擬一個縣城的大小。而這整個縣城,此刻都在沸騰燃燒。
孫堅也顧不得兵馬了,帶著親衛部曲,狼狽不堪的自敖倉衝出,眼睜睜的看著近萬部曲,喪命於火海之中。
「董賊,好歹毒的手段!」
孫堅忍不住痛罵起來。這會兒他算是明白了,敢情人家是故意把敖倉讓出來,等的就是這一把大火。薰卓的手段,可真是毒辣啊,居然能狠下心,扔掉近萬人馬,更不惜丟了一員大將?
程普很緊張,拉住孫堅的胳膊,「主公,我們速速離開,只怕董賊還有後招。」
孫堅醒悟過來,忙帶著人準備離去。
卻在這時,只聽四面八方喊殺聲大作,無數兵馬自敖倉郊外的原野中突然殺出。
為首的一員大將,陰陽臉,手持一柄鳳翅鎏金鏜。
厲聲喊喝:「孫堅,我家主公常讚你為江東猛虎,就讓爺爺看看,你是虎還是貓!」